“在櫻桃宴前,大皇兄曾送給孤一匣子珠寶,孤見那些打磨好的珊瑚珠不錯,便讓東宮的匠人連夜趕制出幾樣首飾,送給了未婚妻。”太子笑容更加冷漠:“這本是孤與大皇兄的私事,不知你們從何得知,那珊瑚與英王有關?”
賢妃不敢置信地看著英王,他得了珠寶玉石不送給她,竟送給太子去討好花家丫頭?
這樣的兒子留著有什麼用?!
兩個宮女膽子小,在太子的冷眼凝視下,竟然暈了過去。
太子轉頭看英王:“大皇兄,不知你送孤的那盒珠寶,從何而來?”
英王拍著衣服上的腳印,隨口道:“是二皇妹送來的。”
“哦?”太子抬手示意殿中省的太監,把兩個暈倒的宮女帶下去,又讓東宮隨侍搬了幾張凳子:“賢妃娘娘,大皇兄,今晚月色正好,我們坐在這裡,慢慢賞月,把二皇妹請來一起,人多熱鬧。”
英王揮手拍開嗡嗡作響的蚊子,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他扭頭看了眼坐在旁邊的賢妃,從扇套裡取出折扇,打開扇子替賢妃趕蚊子。
太子抬眸看了母子二人一眼,很快又垂下了眼睑。
“太子、大皇兄、賢母妃?”二公主匆匆趕過來,看著排排坐的三人,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不是向來不合,站在一塊兒都會互扔白眼嗎?這會兒竟然沒有對罵,沒有互相嘲諷,而是心平氣和地……曬月亮?
她抬頭望天,今晚的月色有什麼特別之處?
第138章 釣魚
“二皇妹來了?”太子指了指旁邊的空位:“坐。”
二公主偷偷看了眼賢妃與英王, 見他們都不說話,神情疑惑地坐下, 剛坐下就有蚊子朝她臉飛過來, 她連忙用團扇揮開。
“太子,此事既然是誤會, 說開便好了。”賢妃雖不太喜歡福壽郡主, 但福壽郡主是她兒子的救命恩人,又是如花般的年紀, 若因為這種事與太子起了嫌隙,豈不是讓她後面大半輩子都過得不順暢。
Advertisement
“賢妃娘娘不必多心, 孤與福壽郡主情比金堅, 又豈會因為這點事情, 與她鬧得不愉快。”太子身邊有太監打扇,有太監捧燭,倒是沒受到蚊蟲叮咬。他的目光掃過二公主, 手中的玉串被他捻得輕聲作響。
“太子,這手串好生精致。”尷尬的氣氛令人窒息, 二公主在這裡坐得渾身難受,隻好主動找話說。
“孤也這麼覺得。”太子勾起嘴角:“這是福壽郡主送孤的。”
二公主幹笑兩聲,假裝沒看出太子是有意顯擺。
尷尬的氣氛漸漸流淌, 直到福壽郡主的聲音傳過來。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賢妃娘娘、英王殿下、公主殿下。”
“琉璃,來。”太子招手讓花琉璃在自己旁邊坐下。花琉璃坐下以後,從腰間解下一個香囊:“叫我來的太監,說你在荷塘邊賞月, 我想著荷塘邊蚊蟲肯定多,就帶了兩個驅蚊香囊來。”
“我們一人一個。”花琉璃把解下來香囊系到太子腰間,扭頭對其他人歉意一笑:“對不住,臣女來之前,以為隻有太子殿下一人在此。”
不等其他人說話,太子率先開口道:“沒關系,他們不會介意的,對嗎?”
賢妃等人隻能點頭,你是太子,我們得罪不起,所以你說什麼都對。
“郡主帶來的香囊真好,才這麼一會兒,蚊蟲就不見了,連奴婢等人都跟著享福了。”東宮的宮侍們又是一頓誇,仿佛花琉璃送來的不是驅蚊香囊,而是什麼厲害的物件。
看著東宮隨侍諂媚的嘴臉,英王想嘲諷兩句,可是想到他們吹捧的人是不福壽郡主,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吹捧過後,東宮太監把剛才發生的事,向花琉璃說了一遍。
“那兩日從父皇私庫裡也拿了些寶石出來,加上大皇兄送來的那些,我挑揀色澤最好的那些寶石做成首飾,給你送了過去。”太子握住花琉璃的手:“此事與你無關,隻怪那些多嘴多舌的人亂傳謠言。”
“隻要殿下信我,其他人的愚蠢之言,我不會放在心上。”花家的女兒,必要的時候可以不拘小節。
“可臣女有一事不明。”花琉璃扭頭看向二公主:“除了二公主以外,還有誰知道,櫻桃宴當日,臣女戴的珊瑚釵,曾是英王的東西?”
二公主面色風雲變幻,隨後看向身後幾名親信宮女:“你們誰泄露了消息?”
幾個宮女嚇得面無人色,通通跪了下來。公主送了英王哪些寶石,除了她們以外,再無他人知曉。現在宮裡傳出這樣的流言,除了她們以外,還有誰更可疑?
“事關儲君婚姻大事,你們竟敢如此兒戲!”二公主氣得全身都在發抖,連說三個好字:“既然你們都不願意說,那你們就一起受罰,我用不起你們這樣的好宮女。”
花琉璃看了眼二公主的表情,她憤怒的樣子不像是作假。
宮女們齊齊求饒,磕頭作揖一番,很是熱鬧。
大概見公主不願意松口,有個宮女心一狠,牙一咬:“請殿下容稟,奴婢前幾日發現,她半夜偷偷出過屋子。”
被指出來的宮女,是個穿著綠衫的宮女,她被指出來以後,神情有些慌亂,連忙推諉。
“你不用辯解了,那天夜裡我發現你神情有異,所以並沒有喝下你端來的水。”指認的宮女道,“其他喝了水的人,當天夜裡都睡得格外香甜,大概也不知道你偷偷出過門。”
綠衫宮女面色慘白,她大概知道自己已經暴露,辯無所辯,突然冷笑著看向二公主:“公主,你是氣奴婢亂傳謠言,還是氣奴婢破壞了您的計劃?”
“你在說什麼?”二公主皺眉看著她,“你這賤婢,造謠生事便罷了,還想攀咬本宮一口?”
“公主可還記得福生?”綠衫宮女笑出了眼淚:“若不是你,他怎麼會對自己虛構出來的身份深信不疑?”
英王與賢妃聽到“福生”二字,面色有些難看,此人正是前些日子,說賢妃是他生母的瘋太監。
“胡言亂語!”二公主指著綠衫宮女:“把她拉下去,行杖刑,本宮這裡容不得造謠生事的人。”
“等等。”太子不讓人把綠衫宮女帶走:“孤最喜歡聽別人編故事,來,你繼續說。”
“太子殿下,奴婢與福生進宮不久後便相識,隻是福生不受管事公公待見,他便不讓我表現出兩人相識。”綠衫宮女淚如雨下:“他到了英王殿下身邊伺候後,日子漸漸好過其他,哪知從兩年前開始,他突然跟我說,他可能是賢妃娘娘的孩子。”
“奴婢懷疑其中有詐,多次苦勸他,直到前些日子他才跟我說,他定是賢妃娘娘的兒子,因為這一切都是公主殿下告訴他的。”綠衫宮女死死盯著二公主:“這些年來,奴婢與福生相依為命,甚至打算等公主出嫁後,就懇求公主讓奴婢與福生結成對食。可這一切,都被二公主毀了!”
“笑話。”二公主氣急反笑:“本宮騙他,說他是賢妃娘娘的兒子,對本宮有什麼好處?整座宮裡誰不知道,賢妃娘娘對本宮有養育之恩,本宮與賢妃娘娘情同母子?”
“是了,奴婢原本也這麼認為。”綠衫宮女臉上露出大仇得報的瘋狂笑意:“可您卻忘了,奴婢是您的貼身宮女,您的一言一行,都在奴婢的眼裡。您大概不知道,櫻桃宴前一夜,你在睡夢中笑出聲來,口稱娘親女兒為你報仇之類的話。”
“您哪是與賢妃情同母子,您分明恨不得她去死!”
花琉璃被皇宮裡的恩怨情仇驚呆了,她忽然覺得有些遺憾,剛才應該帶點零嘴過來的,邊吃邊看才更有氣氛。
“來點?”太子似乎猜出了她的想法,拿著包松子糖放到她手裡。
花琉璃喂了一顆給太子,自己吃了一顆,見剛才還情緒激動的幾個人,都望向他們這邊,溫柔一笑:“你們繼續,不用顧慮我們。”
青衫宮女的哭聲頓了頓,抹去臉上的眼淚繼續道:“這一切真正的幕後黑手並不是福生,而是她!”
她伸手指向二公主。
被宮女這般指認,二公主反而不氣了,她挑眉反問:“這不過是你一面之詞,無憑無據便誣陷我。說到底,你隻是氣本宮不願護住你,就倒打一耙罷了。”
“太子與福壽郡主感情正好,你故意讓人散播出這樣的流言,究竟是何居心?”二公主平日裡是個溫和好相處的性子,發起怒來倒有幾分威儀。
“感情正好?”宮女哈哈大笑:“最想讓太子與福壽郡主不合的人,不就是你嗎?你這麼恨奴婢,不過是因為奴婢提前放出流言,害得你行跡暴露,被太子懷疑而已。”
“這麼爭吵下去,也不是辦法。”太子看向賢妃:“賢妃娘娘,你派人去看看二皇妹的屋子,看看二皇妹宮中,有沒有可疑的東西,這樣也能證明二皇妹的清白。”
“公主殿下不要擔心,太子殿下是相信您的。”花琉璃對二公主道:“今晚圍在這裡的宮人這麼多,若是不能把事情查得清楚明白,豈不是影響你的聲譽?”
賢妃從頭到尾都聽得雲裡霧裡,聽太子讓她派人去查二公主屋子,她想也不想就按照太子的意思辦了。
下了命令以後,又有些後悔,她堂堂賢妃,為什麼要聽一個小輩的話?
“公主與賢妃娘娘情同母女,別人若是去搜查你的宮殿,顯得過於孟浪了。”花琉璃繼續微笑:“倒是做長輩的賢妃娘娘正合適,可見太子為你想得十分周全。”
二公主在心裡冷笑,若真是周全,又何必派人去搜找她的屋子?
“賢妃娘娘身邊的女官,各個似仙女般,不宜太過勞累。”花琉璃點了點鳶尾與玉蓉:“臣女身邊的這兩個丫頭,從小在邊關長大,沒別的優點,就是有一身力氣,讓她們跟過去幫一把。”
賢妃從太子面色上,察覺到些許不對勁,點頭應了下來。
“說起那日在御花園,臣女雖未與英王殿下見面,倒是見到過二公主殿下。”花琉璃笑著對二公主眨了眨眼:“公主似有用左手摘花的習慣,難道你是左撇子?”
二公主把手縮進袖籠:“本宮不知道這事與福壽郡主有什麼關系。”
旁邊的賢妃一拍大腿,激動道:“她母親也是左撇子。不過這丫頭向來是用右手吃飯,右手寫字,不像是左撇子。”
“也許是在公主年幼的時候,見身邊的人都用右手,便偷偷改正了這種習慣。”花琉璃看了眼神情不明的二公主:“但骨子裡的習慣是改不了的,所以有時候會下意識地顯露出來。”
“臣女說得對嗎,二公主?”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二公主沉著臉不說話,她面上沒有什麼驚恐的神情,似乎篤定自己沒有犯錯,所以問心無愧。
公主殿裡,賢妃身邊的女官確實沒找到什麼可疑的東西,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看到福壽郡主身邊的兩個婢女,時不時東敲敲西摸摸,竟然找出了幾支有問題的發釵,還有另一些看起來有些可疑的物件兒。
她們正準備上前幫忙抬東西,誰知這兩個宮女把東西一捆,單手就拎了起來。這份氣勢驚得想要開口說幫忙的女官們,都閉上了嘴。
鳶尾與玉蓉把拎來的東西,放在眾人面前。
“太子殿下,這瓶子底部有空心,奴婢懷疑裡面藏了東西。”說完,鳶尾徒手劈了下去,花瓶底應聲碎成兩半,從裡面掉出一封泛黃的信。
“這發釵重量有異。”玉蓉一手掰斷金發釵,裡面掉出白色的粉末。
大概是兩位婢女的氣勢太足,一時間竟無人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們徒手碎宮磚、單手捏開金元寶金花生,然後從裡面翻找出一些東西出來。
東西拆完以後,鳶尾與玉蓉見大家都不說話,解釋道:“奴婢二人自幼跟在衛將軍身邊,為了避免敵軍混入城中,自小就養成了搜可疑物件兒的習慣。”
二公主藏東西的方式確實十分隱蔽,但是對於經久考驗的她們而言,這都不是事兒。
一個身份尊貴的公主,偷偷收藏這些東西,已經是奇怪的行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