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賢妃越想越覺得生氣,“反正太子已經開了這個頭,幹脆你也去找一找那個阿貓阿狗的麻煩,算是給那些無辜百姓出氣了。”
“母妃……”英王無語地看著賢妃,“我們這不是要找太子的把柄嗎?”
“這算什麼把柄?”賢妃起身把英王推到門外,“你做事可長點心吧。”
於是當天大理寺剛送走太子沒多久,又迎來了臉色不太好看的英王。他們還沒弄清英王的來意,就見英王對著金珀二皇子冷嘲熱諷一番,才揚長而去。
裴濟懷疑惑地看著大理寺卿:“張大人,英王爺今天的心情也不好?”
半個時辰後,打聽到消息的寧王也到了。他腦子雖然不太好,但知道大哥跟太子做什麼,他就跟著學的做人道理。
隻是他性格生來憨厚,又有些貪生怕死,不太能掌握罵人的精髓。他隻好讓門客給他提前準備好罵人的話,然後搬張椅子坐在牢房外,拿著稿子罵了一堆話。
念完稿子,他覺得自己發揮得不夠好,朝阿瓦所在的牢房呸了一聲,才摸著微凸的肚子,心滿意足地離開,
大理寺眾人:“……”
今天的幾位皇子,多半有毛病。
中午用完膳食,衛明月對花琉璃道:“當年我離開京城的時候,曾去京郊道觀許了一個願,讓仙人保佑你平安出生。現在我回了京,應該去還願了。”
“娘親,這都下午了,你剛回京,先休息幾天再去吧。”花琉璃心疼衛明月的身體,勸道,“道觀在那裡,又不會跑走。”
“能夠還願的時候,自然是越早越好。”衛明月溫柔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當年她懷著孩子,一路從京城趕到青寒州,途中多次以為這個孩子會保不住,可是孩子特別乖巧,不僅沒有鬧她,連一次孕吐都沒有。
就連青寒州那幾個形跡可疑的探子,也是因為這孩子突然踢了她肚子幾腳,她要旁邊茶攤上坐著休息,才發現的他們。
因為那件事,在她肚子剛剛七個月的孩子,迫不及待來到了這個世間。
在她心中,這個孩子是神給他們夫妻二人的禮物,珍如寶珠,所以為她取名為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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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珍貴易碎,他們想護她一輩子。
“琉璃,你與我一起去。”衛明月見花應庭想跟上來,補充一句,“應庭跟長空好好看家。”
花應庭悻悻地坐了回去:“我不去可以,路邊那些什麼郎君小姐的,你要少看幾眼。”
衛明月瞪他一眼,他趕緊閉上了嘴巴。
“爹爹,我會照顧好娘親的,你放心吧。”花琉璃朝花應庭眨了眨眼。
花應庭想,可拉倒吧,你們娘倆湊在一塊兒,隻會一起看郎君姑娘。他甚至擔心,娘子寵愛女兒沒有底線,萬一女兒看上哪個男人,幫著她強搶民男可怎麼是好?
母女二人高高興興出了門,留下了父子二人看家。
“為什麼道觀要修在山上?”花琉璃被娘親拖著往山上走,整個人就像是被霜打過的小白菜。
“你這麼懶……”忽然,衛明月畫風一變,“你身體弱,多拜一拜,神仙會保佑你的。”
花琉璃抬頭看衛明月,娘親,神仙面前你也敢撒謊?
衛明月微笑,神仙都很大度,一定不會計較她這種小小的謊言。
母女二人神情平靜地松開手,齊齊朝臺階最上方的人行禮:“太子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太後:奇跡暖暖資深高端玩家。
阿瓦:士可殺不可辱,所以我選擇苟活。
第32章 草編蝴蝶
伺候太子的人都知道, 每到上元燈節那幾日,太子心情都不會太好, 甚至是徹夜不眠。
唯有昨夜從宮外回來, 殿下竟然在寢宮裡睡了幾個時辰,喜得身邊伺候的人, 都放心了大半。
每年正月十六, 殿下都會來京郊的這個道觀給仙去的恭惠皇後點一盞往生燈,以前有走邪門歪道的人生出討好的心思, 想來與太子殿下巧遇,最後沒討到好處反而惹了罪以後, 流言漸漸傳開, 以至於每年正月十五時, 都沒人敢往這邊走。
聽到道觀外傳來說話聲,東宮侍從們暗自奇怪,誰膽子這麼大?
但看清來人以後, 侍從們紛紛退了回去。
“衛將軍,郡主。”太子目光在花琉璃身上流轉, 邀請二人上來:“二位也來上香?”
也?
花琉璃有些意外,沒想到在祭天時都敢吃東西的太子,竟然迷信這些。
“末將帶小女來還願。”衛明月還記得當年離京時, 太子小心翼翼摸著她肚子,擔心肚子裡寶寶會害怕時的表情。
太子年幼時與他們夫妻二人頗為信任,所以即使時隔多年,她對太子仍舊有幾分親近:“當年末將孕中帶軍, 曾在這座道觀中許了願,若孩子能夠平安活下來,一定親自前來還願。”
太子注意到花家下人手中抬著很多用來還願的東西,心知衛將軍所言不假:“將軍,觀中道長幾經變幻,你對他們不太熟悉,由孤來為你們領路。”太子轉身往道觀裡走,“一別十餘載,將軍這些年辛苦了。”
“其實還好,邊關雖然苦了些,但也有與京城不一樣的風情。”衛將軍轉身看花琉璃,“隻苦了這個孩子,從出生後就陪我們住在苦寒之地。”
“母親,青寒州挺好的。”花琉璃笑得眉眼彎彎,“我也沒吃什麼苦。”
太子把目光從花琉璃身上移開,他踏進道觀大門,見有女客來,兩名坤道從神殿出來迎接。
花琉璃接過香,在三清神像前行禮祭拜,把香插進香壇中。
她對道佛之類的並不了解,見母親似要與道長們論道,幹脆從神殿側門退了出來。
道觀外面,是個鋪著青石板的院子,院子兩旁古樹蒼蒼,給這種隱在山間的道觀增添了幾分仙氣。
初春午後的陽光灑在樹葉上,在地上留下星星點點的斑駁光點。
“郡主。”太子跟著走出來,“旁邊有桌椅,我們可以在這裡坐著等一會。”
“多謝殿下。”繞過花叢,花琉璃看到隱在樹後的石桌石凳。兩人剛坐下,就有道長端來茶水與瓜果。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火味,偶爾會有道長路過,氣氛安詳極了。
“青寒州氣候惡劣,不宜農作物生長,郡主這些年一直待在那裡,應該吃了不少苦。”
不知是哪個道長在誦念經文,忽高忽低,如同天邊翻滾的白雲。
“雖與京城不能比,但臣女從小到大,其實沒有怎麼吃過苦。”花琉璃搖頭,“每年陛下都會派人按時送來軍糧,還有不少賞賜。我是家中老幺,家裡人都慣著我,城裡老百姓也因為我兩位大將軍的女兒,待我十分親近。”
被花琉璃的實誠逗笑,太子搖頭感慨:“郡主,孤是太子,你這個時候應該跟孤抱怨,青寒州有多苦,你從小到大的日子有多難過,這樣孤才能更加敬佩花家人的奉獻。”
“這麼講究的麼?”花琉璃單手託腮,“現在重新說一遍還來得及嗎?”
“孤從小記憶就很好,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想要忘掉可不容易。”太子端起茶準備喝,卻被花琉璃伸手攔住:“殿下,等等。”
太子挑眉看他。
“這裡雖是京郊,但到底不是宮裡。”花琉璃指了指他手裡的茶杯,“入口的東西,多注意一點也沒什麼錯處。”
“多謝郡主提醒。”太子笑了,他放下茶盞,“是孤大意了。”
“我這也就是突然想起來,就多句嘴。”花琉璃抬頭打量這座道觀,“不過這座道觀確實有些不同之處,殿下怎麼會到這裡來?”
“隨便走了走,給亡故的人點上一盞燈,願她來世順遂。”太子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他垂下眼睑,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孤能為她做的,也隻有這些呢。”
見太子神情如此低落,花琉璃暗暗想,難道是太子喜歡的人,不幸早逝了?她識趣地沒有多問,做一個安靜的聽眾。
難怪英王與寧王已經開始定親,未來的太子妃還毫無動靜。
三年前,一位士兵戰死在疆場,他的未婚妻從千裡之外趕來,隻為帶他的屍骨回家。
那位女子又幹又瘦,眼神麻木,她狠狠抱著斂骨盒,仿佛抱著最後的希望。她跟在女子身後,一直送她出了城,直到她的背影再也看不見。
從頭到尾,那個女子都沒有掉過一滴淚,但花琉璃卻覺得,她已經在心中哭過千百回。
被生死斷絕的情愛,太苦。
花琉璃看向太子的眼神,不自覺帶上了憐憫。可她多貼心的人啊,絕對不會讓太子看出半點不對。
“您請節哀,舊人已去,您還好好活著。”花琉璃勸道,“想必她也是想您好好活著的。”
“多謝。”太子道,“孤知道。”
在生死面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花琉璃起身摘了幾根有些幹枯的草,手指快速地翻轉,很快就編出一隻蝴蝶出來。
“殿下,您把手伸出來。”
等太子把手攤開放到石桌上,花琉璃把草編的蝴蝶放到他掌心:“殿下,臣女在青寒州聽老人講過一個故事。據傳冥府有種蝴蝶,能夠把迷路的亡魂帶回地府,也能幫活人帶去對重要之人的思念。”
“今晚您把蝴蝶放到枕頭下,說不定您的心意,就被她聽見。”花琉璃朝太子笑著眨眨眼,“所以你今晚要早點休息,不能熬夜。”
這隻蝴蝶編得實在不算漂亮,兩邊的翅膀大小不對稱,肚子看起來有些肥大。他有些懷疑,這樣的蝴蝶根本就飛不起來,因為肚子太胖。
他合上手掌,把這隻蝴蝶收了起來:“多謝。”
“琉璃。”衛明月站在花叢外,不知她在那裡站了多久,但是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正常,似乎沒有看到剛才的那一幕,“住持道長想要見你一面,你隨我來。”
“殿下,您先在這裡坐一會兒,臣女去去就來。”花琉璃起身朝衛明月走去。
待花琉璃走到身邊,衛明月朝太子拱了拱手,才轉身離開。
“殿下。”太子親信隨侍小聲道,“您為何不告訴郡主,這座道觀是您養著的,茶水不會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