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琉璃捂著嘴笑,難怪到現在,還有小姑娘鬧著要嫁給娘親呢。
太後知道他們一家四口重聚,肯定思念滿懷,所以並沒有久留母女二人,把挑好的東西讓花琉璃帶走,便讓她們走了。
花琉璃回到家時,門外的牌匾已經由“花府”變成了“忠勇侯府”,守門的小廝也變成了穿著盔甲的士兵。
“娘親,爹爹不是已經上奏卸甲嗎?”按照規矩,沒有兵職的人,是不能有帶刀侍衛的。
“陛下讓你父親任兵部尚書,你父親以舊傷難愈拒絕了。”衛明月跨進侯府大門,“陛下讓你父親保留了大將軍的名號,又加封他為太子太保。”
“原來如此。”花琉璃輕輕嘆口氣,“這樣也好。”
“小小年紀,家裡的事情有我們大人操心,你嘆什麼氣?”衛將軍走到正位坐下,揮退一眾來給主人行禮的家僕,“陛下給我也加封了侯爵,我跟你父親現在就算不掌兵權,一門雙侯也要惹得不少人眼紅。”
正說著,花應庭就帶著花長空走了進來,一家四口總算有了好好說話的機會。
“母親。”花長空給衛將軍行了一個大禮。
“這些日子我跟你父親不在,你把妹妹跟家照顧得很好,辛苦你了。”衛將軍在兒女面前,從沒有女將軍的架子,她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你們能平安歸來,兒子就放心了。”花長空展顏一笑,“妹妹很乖巧,並不用我來管。”
“你不用替她說話,她是什麼性子,為娘心裡清楚。”衛將軍點了花琉璃額頭一下,轉頭對花長空道:“我見你似清瘦了些,念書不要太用功,身體重要。”
“對,身體最重要。”花應庭趕緊跟著點頭,“在咱們家,人是第一,再談其他。”
“父親,母親,兒子心裡明白,會量力而行的。”花長空道,“可是如今大晉四海升平,未來四五十年內,文官地位必會超過武將,我們花家現在需要一個文臣在朝中立足。”
“那你以後要多喝點首烏當歸雞湯。”在全家都很感動的時候,花琉璃小聲道,“還有黑芝麻也要吃上。”
“為何?”花應庭好奇的問,“乖女,這跟你三哥念書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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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念書太多,容易禿頭。”花琉璃道,“三哥相貌英俊,若是沒了頭發,就不好看了。”
花應庭與衛明月齊齊看了眼兒子,想象了一下兒子禿頂的樣子,頓時搖頭道:“那必須要喝。”
他們花家,可沒這麼醜的兒子。
花長空頓時沉默了,在這個瞬間,他深深懷疑自己可能是撿來的。
“那個阿瓦皇子今天還鬧不鬧?”禿頂的大理寺卿摸著腦門,翻著手裡的譜牒,看得津津有味。
“還是裴少卿的方法好使,今天給他喂了半碗水,他乖乖喝幹淨不說,也不吵不鬧了。”負責看守阿瓦的官員道,“不過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沒放棄見福壽郡主的打算。”
“不用理會他。”為了查案,張碩把所有涉及案子的當事人家裡譜牒都翻閱了一遍,發現了件有趣的事。
“說到這個福壽郡主,我發現花家挺有意思的。”張碩朝坐在角落裡翻閱資料的裴濟懷招手,“來,你過來看看。”
“大人?”裴濟懷以為張碩發現了什麼有用的證據,剛走近就見張碩給他指了指譜牒上的幾個名字,這些人全是花家的先輩。
“大人,您這是何意?”
“提起花家,我們都覺得他們是武將世家,卻沒有注意到,他們家也出過好幾位有能耐的文臣。”張碩指著其中一個人,“竟然還有位列文官之首,宰相之位的。”
花家的這幾個文臣,不僅大多都位極人臣,而且最後還都安安穩穩地告老還鄉了。可能是因為花家人的軍功太過響亮,竟沒有人多少注意到這點。
指點完裴濟懷,張碩笑眯眯地把手中的譜牒收了起來,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門:“不過這都是人家的家事,與我們也沒有太大的幹系,不用拿出去說嘴。”
“大人說得是。”裴濟懷心中升起一個念頭,但又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也許隻是個巧合?
“大人,太子殿下儀駕來了。”
張碩不明白太子來意,趕緊站起身:“快迎。”
“張大人不必多禮。”太子帶著隨侍魚貫而入,抬手免了他們的禮,“孤今日來,是想見見那位金珀二皇子。”
“您請。”張碩沒有推辭,毫不猶豫地到前方引路。
地牢有股難聞的味道,張碩已經習慣了,倒不覺得有什麼。太子身邊的隨侍早就掏出一塊手帕,遞到太子手上。
太子用手帕捂住口鼻,毫不掩飾自己對這種地方的嫌棄。太子身邊伺候的人,隻要見到牢房裡有相貌醜陋者,就趕緊拉開帷幔,把太子要經過的兩邊攔起來。
前方地上若有不小心掉下來的稻草,太監們都會提前撿起來,仿佛這根草會髒汙了太子殿下尊貴的雙腳。
裴濟懷瞥了眼太子幹幹淨淨的腳底,昨夜他見到太子時,太子鞋上沾了不少泥,也不見那些伺候的人如此誠惶誠恐。
“殿下,金珀國俘虜阿瓦就關押在這裡面。”張碩讓手下把門打開,作揖道:“殿下有什麼想問的請盡管問,下官等人在外面候著。”
大理寺的人退得幹幹淨淨,隻留下了太子的人。
論起識趣,大理寺卿是專業的。
阿瓦手腳都戴著镣銬,镣銬上鎖著鐵鏈,鐵鏈另一端被焊死在牆上,即使牢門大開,他也逃不出去。
兩天沒有用食,讓他看起來十分憔悴,幹裂的嘴角泛著病態的蒼白。
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他睜開了疲憊的雙眼,聲音沙啞:“你……是誰?”
來人身著華麗的錦袍,身後還跟著不少伺候的人,身份肯定不普通。
太子看了眼牢房裡不知道多久沒有拖洗的汙垢,沒有走進去,甚至連太監端來的椅子也沒有坐。
阿瓦作為金珀國王最寵愛的皇子,長得還算不錯,就是亂糟糟的頭發,還有許久沒有打理的胡須,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非常頹廢。
阿瓦等了許久,對方也沒有說話,心裡有些不踏實。他來到大晉國都後,便以絕食來試探大晉的底線,沒想到大晉對他這個皇子不理不睬,似乎並不在意他的生死。
大晉對他的態度越是淡漠,他心中越是不安,這代表著大晉已經完全不把金珀放在眼裡,才會如此狂妄。
弄明白自己處境後,阿瓦反而老實下來。因為他必須要活著回去,隻有活著回去,才能成為金珀的王。
“不知來者何人?”他扶著監牢圍欄欄杆艱難地站起身,朝來人行了一個禮。
“孤聽聞二皇子對我大晉待客之道非常不滿意。”太子微微挑眉,“今日一看,二皇子對大晉還是很適應的。”
他長得好看,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再配上那上挑的眉毛,仿佛就像在嘲弄他人一般。
阿瓦倍感屈辱,他低下頭顱,不讓太子看到自己的表情:“原來是大晉尊貴的皇子殿下。”
“來者是客,孤這個主人,該來看看你這個客人。”太子微微抬手,太監把酒肉端到阿瓦面前,“聽聞二皇子想見我朝郡主,郡主身為女子,怎好與二皇子見面,所以孤便親自來了。”
見阿瓦不動那些酒菜,太子神情微冷:“怎麼,二皇子嫌棄孤給你準備的酒菜不合胃口?”
“多謝太子殿下賞賜。”阿瓦冷著臉端起酒壺喝了一口。大晉皇帝對太子十分寵愛信任,他得罪不起此人。
但他聽聞大晉這片國土的皇帝,歷來喜歡猜忌子女。太子行事如此狂妄,大晉皇帝早晚會對太子生出不滿之心。
待大晉幾位皇子亂起來,他們金珀還有機會。
想起投降書上送出去的那些國土,阿瓦便恨得紅了眼睛。若不是他中了花家人的奸計,輕信了那個女人的謊言,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吃肉。”太子抬了抬下巴。
肉已經有些涼,阿瓦兩天沒有吃飯,吃下去第一口覺得滿足,再吃幾口忍不住想往外吐,可是他知道,若是他此時吐出來,就會得罪這位來意不明的太子。
他捂著嘴,把油膩惡心的肉硬生生咽了下去。
“繼續。”太子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直到阿瓦把桌上的肉全部吃完,忍得青筋暴起,太子才緩緩開口:“二皇子身為皇族,吃飯時要多講究儀態風雅。不然讓其他人見了,還以為金珀國皇室,不懂得何為禮儀之道。”
被人強逼著吃下冷掉的食物,還被這麼侮辱,阿瓦滿腔的恨意幾乎掩蓋不住。
“阿瓦皇子西驍勇善戰,曾帶兵屠殺我大晉葫州近萬平民百姓。”太子眼神有些冷,“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說完,他轉身離開大牢,朝守在門外的大理寺官員微微頷首,坐進了轎中。
“殿下,您可是回宮?”
轎內安靜了片刻,太子開口:“去京郊道觀。”
送走太子,裴濟懷道:“大人,太子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
“今日乃恭惠皇後祭日。”張碩小小聲道,“太子心情不好,是正常的。”
“太子今日去哪兒了?”昌隆帝問身邊的太監。
“回陛下,太子身邊的太監匯報說,太子去了一趟大理寺,然後準備去京郊散散心。”趙三財看了眼陛下的臉色,“可要召太子回宮?”
“不必,今日隨他去吧。”昌隆帝擺了擺手,這會兒有太監進來匯報,說是英王殿下求見。
“不見。”不用猜就知道,老大是跑來告狀的,昌隆帝懶得哄這麼大的兒子,“這麼大的人了,一點長進都沒有,就知道盯著元溯找朕來告狀。”
趙三財低頭研磨不說話。
英王聽說父皇有事不能見他,悻悻地轉頭去了臨翠宮。父皇不見他,他就不能跟父皇說太子虐待俘虜的事了。
“虐待得好。”賢妃聽完英王說的事,看也不看英王,“本宮聽說那個叫阿璋的皇子幾年前帶兵偷襲與青寒州相鄰的葫州,殺了我大晉近萬百姓……”
“母妃,他叫阿瓦。”
“我管他叫什麼阿貓阿狗。”賢妃一拍桌子,“這種人被太子收拾一頓才好,你跑去告什麼狀?!”
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