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長空知道趙三財這是在代聖上表示親近之意,他連忙道謝,言辭間把趙三財當成了自己人。
姬明昊遠遠便看到父皇身邊的心腹太監滿臉是笑地跟人說話,待他走近一看,頓時沉默了。
這不是昨天讓田銳棟那幾個紈绔賠禮道歉的人?
“英王殿下。”
“不知這位是……”
“王爺。”面對英王,趙三財客氣有餘親近不足:“這是護國大將軍的第三子花長空。”
誰?
趙總管說這人是誰?
護國大將軍的兒子?!
那昨天在馬車裡吐血的縣主……難道就是花家唯一的女兒?
姬明昊有些後悔,早知道田銳棟惹上的是護國大將軍的兒女,他寧可繞道走,也絕對不會去多管闲事。
鬧出這種事,也不用他母妃費神去想怎麼打消父皇要把花家女兒嫁給他的念頭,首先花家自己都不會願意。
可是他雖然無意與花家聯姻,不代表他有膽現在就得罪花家啊!
在此時此刻,英王的內心是無奈的,崩潰的。再看花長空那如沐春風的微笑,都覺得裡面潛藏著不易察覺的惡意。
得知花家兄妹的身份後,英王心裡就有種不祥的預感。最後事實也證明,他的預感很正確。
僅僅一天,京城就有英王與其表弟把護國大將軍女兒氣得吐血的流言傳出。流言越傳越廣,最後竟變成了英王見花家兄妹獨自進京,便起了打壓他們的意思,以證明自己帶兵能力比護國大將軍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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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王覺得自己很冤枉,他隻是喜歡打獵而已,怎麼就變成嫉妒大將軍能力了?就算他真有嫉妒的心思,也用不著特意去欺負花家兄妹啊,他又不是腦子有毛病。
然而普通人是不會考慮這些邏輯的,反正他們就覺得,護國大將軍為大晉百姓在戰場拼殺,兒女卻被自己人欺負,大將軍若是知道,該有多難過?
一時間,坊間出現了不少與英王有關的傳言。比如說看見漂亮女人就走不動道,家裡用的器具都是黃金做的,上罵七十歲老婦,下搶三歲小孩糖葫蘆,壞得一無是處。
謠言洶洶,就連英王府的下人出門辦事,都不敢說自己來自哪,怕遇到脾氣暴的百姓舉起大拳頭砸他們。
自從進了京的花琉璃聽說京城裡的流言後,伸出白皙細嫩的手指,輕輕翻開父兄寫來的信:“京城裡這些人,可真是壞得很。故意煽動流言,讓百姓為了我們花家為難皇族王爺,想到以後要與這些人打交道,我這心啊,就害怕得不行。”
“陛下身體康健,京城裡這幾位王爺為了打擊競爭對手,可謂是手段用盡。”花長空放下筆,把信放在一邊等著晾幹,“我們這把好刀,正好用在送上門的皇長子身上了。”
“這些王爺有什麼好鬧騰的,太子好好地住在東宮,輪得到他們像雞鴨一樣嘰嘰喳喳滿地撲騰?”花琉璃再度憂鬱望天,“為了權勢不顧血緣親情,真是讓人遺憾又心疼。”
“皇子間的爭奪跟我們沒有關系。”花長空特意補充了一句,“你以往怎麼樣,在京城裡也不用委屈自己。”
“反正我們武將世家,用不著講究彎彎繞繞那一套嘛。”花長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想要打敗敵人,就把敵人套進自己的規則,然後用豐富的經驗繞死他。”花琉璃感慨,“像我這樣的嬌弱女子,除了用這種手段,還能有什麼好辦法呢。”
“妹妹果然是我們家最聰明的人。”花長空誇得真情實意,“走自己的路,管別人怎麼走。”
花琉璃露出謙虛的微笑。
“都怪聰明的大腦拖累了你的身體,才讓你如此虛弱。”花長空搖頭感慨,“想到你身體如此虛弱,三哥就心如刀絞,不如今晚烤鹿肉吃。”
“好啊。”花琉璃點頭,“再取幾塊肥瘦相宜的野豬肉來,滋味更好。”
兄妹二人看著彼此,露出滿意的微笑。
關於英王欺壓花家兒女的流言傳了沒兩日,英王的生母賢妃娘娘就派人到花家送厚禮了,隨這些禮物一起過來的,還有個背上捆著荊條的田銳棟。
田銳棟很後悔,非常地後悔,早知道那天會惹上這種事,他喝什麼酒?不對,他就不應該出門!
他跟祖父與父親說,根本就沒有碰到那個花縣主,可惜由於他撒謊前科太多,家裡沒一個人信他。還說為什麼人家花縣主沒被別人嚇病,就被他們嚇病了,所以一定是他們這幾個紈绔的錯。
紈绔怎麼了?就算他整日遊手好闲,沉迷享樂,鬧市縱馬,踢翻別人攤位不賠錢,那也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紈绔。
紈绔也有尊嚴,紈绔也有堅持,他就受不得這種冤枉。
但是……紈绔他爹他爺爺,比他更有身份更有地位啊,更何況這事兒還連累了英王殿下,他除了老老實實到花家負荊請罪,還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早就聽說聖上很看重花家,但沒有想到會如此看重。田銳棟一踏進花家大門,就被裡面的雕梁畫棟吸引了,當真是三步一景,五步成一畫,比他家的宅子好看太多。
他們田家並不是沒有錢,但姑姑是宮中賢妃,又誕下皇長子,身份地位與其他普通妃嫔不同,他們作為賢妃的娘家,自然不能給娘娘和英王爺拖後腿。
走進正堂,田銳棟就看到說要告家長的男人朝他大步走來,滿臉都是無害的微笑。
“田兄,你這是做什麼?”花長空親手解下田銳棟後背上的荊條扔到一邊,扶著田銳棟坐下,“當日說去貴府登門拜訪,不過是玩笑之言,田兄萬萬不可如此。”
田銳棟扯出一抹苦笑,心裡有苦說不出。你是沒把這事告家長,可是比告家長還可怕,連聖上與太後娘娘都知道了。
他不敢把花長空的話當真,堅持要向花縣主致歉。
大晉民風開放,在男女大防上並不嚴苛,有花長空在場,田銳棟親自向花家女眷賠禮道歉,是對花家女眷的尊重。
“田兄怎能如此客氣。”花長空嘆息一聲,扭頭對門外的丫鬟道:“去請姑娘過來。”他垂眸看了眼焦慮不安地田銳棟,端起熱茶潤了潤唇角。
很好,這事過後,應該有很多紈绔不敢在鬧市縱馬,踢翻別人攤位了。
田銳棟坐立不安地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門外傳來婢女的聲音。
“縣主來了。”
田銳棟忍不住有些好奇,這個體弱多病,受不得驚嚇的縣主究竟長什麼樣?
他扭頭朝門外望去,隻見幾個婢女簇擁著一個穿著白色鬥篷的姑娘出來,她的肌膚比院子裡的積雪還要白,如墨青絲挽成簡單的發髻,殷紅的額墜在眉宇間輕輕晃動,讓人的心跟著那額墜晃來晃去,嘭嘭直跳。
未至門口,少女腳步便輕輕晃了幾下,捂著嘴角輕咳,連眼眸都染上了一層水霧。
看著眼前這個嬌弱女子,田銳棟恨恨地想,那幾個禽獸竟然縱馬嚇到這樣的神仙女子,真是喪心病狂!
在此次此刻,他決定選擇性地忘記,自己也是禽獸之一。
作者有話要說: 鹿:身體虛弱還能吃我的肉?你們莫要驢我,我死得冤枉!
田銳棟:好一個嬌弱無助惹人憐惜的絕色女子!
第6章 積福積德
田銳棟愣愣地看著花琉璃走進屋,聽到花長空的幹咳聲,才連忙回過神來,朝花琉璃行了一禮。
花琉璃作勢要還禮,田銳棟連忙擺手道:“在下萬不敢受縣主的禮,您快快入座。”
總覺得讓這樣一個弱女子受累回自己的禮,是會天打雷劈的。
聽到田銳棟不需要還禮,花琉璃毫不猶豫地轉身坐下,時不時捂一下胸口,咳嗽兩聲,嚇得田銳棟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怕一口氣就把人給吹跑了。
來的時候他還怒氣衝衝,可真正面對花縣主時,怒氣是沒有了,就是有些手足無措:“前些日子驚擾了縣主,在下心中十分不安,今日特來向縣主請罪。”
“田公子客氣了。”花琉璃語氣虛弱,“是我膽子太小之過,無您並無太大幹系,田公子無須自責。”
聽到這話,田銳棟有些動容,祖父跟父親都覺得一切都是他的錯,反而是花縣主這位受害者,覺得錯不在他,這是何等善良的小仙女啊!
對方越是這麼說,他越不好意思,想到自己方才過來道歉還不情不願,田銳棟更是羞愧萬分。
這麼溫柔善良的姑娘,一定是天上的仙女兒下凡了。
花琉璃笑盈盈地聽田銳棟說著各種懺悔話,還體貼地讓丫鬟給田銳棟換了盞熱茶。
等對方說得差不多了,花琉璃垂了垂眼睑,好看的眉眼如柔和的月光,讓人忍不住沉醉其間:“田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
聽到花縣主真沒有責怪自己意思,田銳棟十分地感動,然後把備好的禮單贈上。
花琉璃把禮單放到茶幾上:“田公子太客氣了。”
跟著田銳棟一起過來的女官是賢妃宮中的管事大宮女,她自從跟著田銳棟進門後,就沒有開口說過話。
她半垂著眼,保持著位卑者的站姿,眼角的餘光卻把花琉璃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等花琉璃收下田府的禮單後,她把早就準備好的請帖拿了出來。
這是一份由賢妃親手書寫的請帖,紙上的印花散發著淡淡的香味。
“宮中的梅花開了,娘娘擔心縣主初進京城不習慣,想邀您進宮賞花。”女官行了一個大禮,“請縣主賞臉參加。”
賢妃邀請她去參加小團體活動,花琉璃一點都不意外。京城裡關於英王的謠言四起,而一切謠言的源頭都在她身上。
她如果拒絕賢妃的邀請,那麼京城裡關於英王的謠言,就會越演越烈,對英王日後的風評也有極大的影響。
這對有野心的賢妃而言,是無法接受的。
唉。
誰叫她是個心軟又善良的人呢?
合上請柬,花琉璃朝眼含期待地女官羞澀一笑:“多謝娘娘邀請,臣女一定到。隻是臣女身體不太好,有很多東西不能吃不能用,這樣會不會太麻煩娘娘了?”
“怎會麻煩?奴婢來之前我們家娘娘說了,早年她與大將軍夫人是閨中好友,她雖然沒有見過您,但是心裡已經把您當做親侄女看待。”女官松了口氣,花縣主願意來就是好事,別說在吃食上麻煩些,就算她要喝三月的晨露,娘娘也會想辦法弄來。
“那……便有勞娘娘了。”花琉璃翹起了嘴角。
她以為隻有一些虛榮的男人,喜歡把交談幾句的人都稱之為好兄弟,沒想到宮裡的賢妃也有這樣的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