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寶石激光器負責人的介紹,席銘教授怎麼可能缺席!
她恍惚著走出了圖書館,出了圖書館後,卻是茫茫然不知道該去哪兒,最後終於想到了,趕緊跑去了系辦公室,終於看到了一位熟悉的老先生,這是胡教授。
這位胡教授也是物理學方面的大師了,他和席銘教授是多少年交情。
那胡教授乍看到她,也是疑惑,抬了抬眼鏡:“你是才入學的學生吧,我記得你。”
林望舒:“胡教授,我想問你個問題。”
她已經顧不上禮貌了:“我想問問,你認識席銘老師嗎?”
胡老先生聽了,想了想:“席銘老師?哪個席?具體哪兩個字?他是哪所學校的?”
林望舒隻覺得腦子裡轟隆一聲,就那麼炸開了。
那個她最不敢相信的可能竟然是真的。
如果存在那麼一個席銘教授,胡教授絕對不至於說出這種話,他們已經相識多年啊,曾多次並肩戰鬥啊!
她還不死心,於是繼續描述:“他是解放前大學生,我們學校的,紅寶石激光器他也參與了,他是廣東東莞人,胡教授,你認識嗎?”
胡教授搖頭:“廣東東莞人?是我們系的嗎,我們系老師沒有廣東東莞人的。”
林望舒咬牙,幹脆道:“那Q開關原理呢,列陣透鏡呢?還有光流體?”
這些都是席銘教授的成績,不過她不敢細說,隻說了一些關鍵詞,Q開關原理其實是激光器Q開關原理,她故意掐頭去尾了。
但是作為專業方面的大師,胡教授按說一聽就應該懂。
胡教授皺眉:“林同學,你這是在說誰?有這麼一個人嗎,是不是找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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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呆呆地站在那裡,半天回不過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和胡教授致歉,之後恍恍惚惚地走出系辦公室,神魂不舍地走在校園裡。
她再一次想起那天,那個席銘教授的神芒激光器,整個人更糊塗了。
這就是她熟悉的校園,熟悉的世界,隻不過多了一些殘留的大字報而已,怎麼就和那個世界不太一樣了呢。
那她算什麼?她回到的是自己的二十一歲嗎?
林望舒也算是有些見識的,但現在她發現自己想不通這個問題。
一時她也反過來想,隻要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她是真實的,她的家人愛人是真實的,管它怎麼回事呢,這個也無關緊要不是嗎?
她在茫茫時空中,不過是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螞蟻,那些宏觀的世界變化她不需要關注,隻需要知道她自己的小日子很滋潤,不就行了?
她恍惚著,便出了門,坐著三十二路公交車,趕緊跑回白紙坊,這個時候家裡根本沒人,都去上班了。
不過她進了家,看看門口放著的掃帚,那掃帚都快掉禿了毛,桌子上有一個沒來得及收起來的鹹菜小碟,而鋪了粗藍布床單的床上還放著做到一半的毛活。
這裡都是自己家人生活的氣息。
所以沒什麼,這個世上少了一個席銘沒什麼大不了,反正自己家人都在,生活不受影響。
她又一口氣坐上車,直奔陸殿卿單位。
一路上公交車晃晃蕩蕩的,她心急如焚,卻是無計可施,到了陸殿卿單位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單位大門敞開著,哨兵精神飽滿地立在門前站崗。
她心裡稍微安定,其實知道是自己瞎想了,但還是想見到他,仿佛隻有見到他,自己才能徹底放心了。
她到了那間紅房子傳達室前,看門的大爺打開橫拉的小窗戶,衝她打了個招呼,示意她直接進去。
平時要報姓名工作部門和電話分機號的,她來過幾次倒是熟了。
她謝過,直接進去,想著過去他辦公室,誰知道到了辦公室裡,卻並沒有他,隻有他兩個同事正在忙碌,見到她笑著說:“小林,你找殿卿?今天我們有公務,他出去了,在北京飯店,估計忙完了直接回家了。”
林望舒是怎麼也沒想到,就是這麼不趕巧。
那同事:“有急事嗎?要不你直接過去北京飯店?不過可能他們這會兒都忙完了。”
林望舒搖頭:“不了,沒什麼事。”
當下感謝過同事,她自己出了辦公室,一群孩子正在東樓松樹下的大草坪上踢足球,笑啊鬧的,聲音歡快響亮。
隻是這些距離她卻仿佛很遙遠。
她其實明白,這個世上隻是少了一個席銘而已,沒什麼要緊的,白紙坊大雜院房間裡還擺著早晨沒來得及擦過的飯桌,陸殿卿辦公室裡的相框是他們的結婚照,這個世界就是自己所知道的模樣。
可席銘的不存在,讓她惶恐了。
特別是她之前的猜測,也許自己之所以有這麼奇異的經歷,就是因為席銘的那個神芒激光器,如果這樣,席銘的消失,那就很讓人忐忑了。
總有種不安全感。
怕輕易得到的,會因為一件不經意的小事就那麼失去了。
她並不敢相信,如果自己失去了現在擁有的一切,她該怎麼辦,能承受嗎?
她低著頭,無力地邁開步子,走出了陸殿卿單位,卻就在這個時候,外面一輛機關車停了下來,從車上走下來幾個人。
每個都是規矩齊整的模樣,其中一個,比其它人惹眼很多,筆挺英俊。
林望舒有些不敢相信,他怎麼突然就出現了。
本來機關車是直接開進去的,陸殿卿很遠就看到她了,便下了車,他把手裡的一份文件交待給了同事,讓他們先進去,自己走到了林望舒面前。
“怎麼突然過來這裡,學校出什麼事了?”
林望舒怔怔地仰起臉,看著他,這時候風停了,傍晚的陽光落在他臉上,她那麼近那麼清晰地看清楚他的臉,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垂下的細密長睫毛的每一根睫毛絲。
這麼真實生動的一個人。
她終於松了口氣,喃喃地說:“沒什麼事,就是……”
就是什麼……她也不知道怎麼說。
街道上時不時有人來去,陸殿卿握住她的手腕:“來。”
說著,他帶著她進了單位,來到了一間闲置的會議室。
“到底怎麼了?突然來找我?”
他的直覺是一定出事了,剛剛,就在機關車上,他透過車窗玻璃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
她從來沒這樣過。
林望舒眼中便慢慢泛起湿潤來,她低聲說:“其實沒什麼,就是中午睡了個午覺,做了一個噩夢,噩夢很可怕,我醒來後,又是在宿舍裡,人生地不熟的,我,我就特別害怕。”
她終於哭了:“我害怕你不要我了,也害怕家裡人不在了,那樣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陸殿卿忙抱住她:“怎麼會,那都是夢,你瞎想什麼?”
他哄著她道:“你不要多想,可能是換了陌生的環境,到了宿舍裡周圍都是同學,你不適應,再說建校勞動太累了,這兩天又一直刮大風,晚上你先回家住吧,我去接你,回家裡住就好了。”
林望舒埋在他懷裡,還是想哭:“我什麼不想要了,錢,房子,上大學,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啊,隻要我家裡人和你都好好的,不要沒了,我隻要你們。”
陸殿卿無奈,他拿了手帕,安撫地替她擦了眼淚:“你這是在說夢話,估計還沒醒呢。”
雖然現在的話聽起來很受用,不過他當然知道,真不給她錢,她第一個蹦起來,不讓她上大學,她肯定哭得比現在還厲害。
林望舒知道陸殿卿不信,仰起臉,含淚控訴:“我說的是真心話!”
陸殿卿:“對,我相信你說的真心話。”
林望舒滿心委屈,抽噎著說:“在我以為自己可能失去一切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是你。”
陸殿卿捧著她的臉,憐惜地看著她泛紅的眼圈,低聲說:“我當然信。”
說完,他低頭輕輕地親上她湿潤的睫毛。
林望舒便覺得,溫潤的唇像羽毛,輕輕滑過自己的眼睛,一瞬間撫平她所有的忐忑,帶走她所有的不安,讓她安神。
他卻在這個時候撤回唇,用拇指輕輕擦過她的眼角,溫聲道:“好了,不哭了。”
林望舒眼巴巴地看著他,委屈地道:“你就不能多親一下嗎?”
陸殿卿啞然失笑,無奈地用額貼著她的,低聲說:“這是辦公室,不能胡鬧。”
林望舒扁著唇,勉強道:“好吧……”
陸殿卿:“我帶你去旁邊洗洗臉,還有一些工作要處理,等忙完了,帶你回家,今天不要去學校了。”
林望舒:“嗯。”
陸殿卿便領著她過去了旁邊,讓她洗了手臉。
因為流淚了,眼角其實還是有些泛紅,不過好在不明顯。
兩個人一起過去辦公室,林望舒想起來了,問道:“你同事說你去北京飯店,完事就不回來了,怎麼又來了?”
陸殿卿溫聲道:“今天接到通知,有一份緊急的文件需要處理,恰好那邊的工作結束了,我們就先回單位了,要收傳真。”
林望舒:“哦。”
一時隻覺得慶幸,他回來了真好,當時她心裡真是忐忑惶恐,她太需要他來安撫自己了。
陸殿卿:“父親今天沒上班,陪著母親去上海了,估計明天才回來。”
林望舒:“好。”
陸殿卿:“今晚想吃什麼,我給你做,或者去外面吃好的?”
林望舒:“就在你們單位食堂吃吧,我有點餓了,再說也沒別心思吃別的。”
她才想起來,她竟然沒吃飯,一直沒吃,腦子裡也沒這回事,現在心裡好受了,想起來了,一想起來,肚子便開始咕嚕嚕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