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殿卿笑了:“我先帶你去食堂找點吃的。”
他便帶著林望舒去了食堂,不過食堂不是飯點,師傅都在休息,根本沒吃的,幸好旁邊有一個副食攤,有面包,也有鵝肝泥腸大肉腸,陸殿卿便要各要了一份。
他低聲說:“據說最近食堂請來的師傅是以前解放食品店的,倒是做得地道。”
林望舒聞著那面包和肉腸的香味,已經有些饞了:“解放食品店?”
陸殿卿:“就是以前的法國面包房改的名。”
這事他也就沒再多說,帶著林望舒回去了辦公室,陸殿卿忙工作,林望舒便到了一處僻靜地兒吃東西。
吃飽後,陸殿卿給了她一杯茶水,她喝過了,就拿著一本書從旁看。
辦公室裡有傳真機咔嚓咔嚓的聲音,也有鋼筆劃過紙張的聲音,偶爾還有誰在打電話。
林望舒再次回想著這一切,從她回到二十一歲開始,好像除了那位席銘教授,並沒有別人就這麼莫名不見了。
所以截至目前,這輩子和上輩子最大的不同,就是少了席銘這麼一個人。
這讓她越發覺得,果然自己的奇異境遇和席銘教授有關,也和那個神芒激光器有關。
她對自己的將來,本來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選擇物理專業的時候,也是有些隨性,這種隨性裡,當然多少也是抱著一探究竟的想法。
隻是如今,沒有了席銘教授,那後面的什麼神芒,還會出現嗎?
如果沒有,那自己這輩子永遠不會知道真相了。
她無奈地想,知道不知道真相,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不了,反正家人在,陸殿卿在,日子過得也舒心,這不就行了。
她這麼胡思亂想著,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以後中國激光的幾個重要關卡,都是這位席銘教授一手攻克的,可以說是立下汗馬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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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了這位席銘老先生,那——
她趕緊收斂了思緒,不敢再去想了。
激光學可以說是本世紀發展的重中之重,是戰略意義層面的,激光涉及到飛船、國防武器以及醫學各方面的發展,國家領導人重視激光研究發展,會大力投入的。
這國家人才濟濟,這些都是一個產業發展的土壤,歷史是偶然性的必然,所以沒有了席銘教授,也會有別的研究者做出那一番成績,這些並不是她這樣的小人物需要擔心的。
她還是想想等會吃什麼吧,她要吃點好吃的!
第92章 (補錄)
本來以為五點多陸殿卿就可以結束,這樣就可以陪她去食堂吃飯了,誰知道並沒有。
他們辦公室裡所有同事都很忙碌緊張的樣子,陸殿卿在這個過程中接了兩個電話,一個英文的,一個是林望舒不懂的語言。
他神情看起來有些凝重,低聲過去和旁邊同事商量著什麼,氣氛甚至有些緊張。
其實他們單位的管理沒有那麼嚴格,中午時候單位食堂裡經常有家屬子女,就是現在外面草坪上還有家屬子女在踢球呢,辦公室裡也時不時有外人來找。
但她還是覺得自己不應該聽到不該聽的。
她便過去和陸殿卿商量:“你給我飯票,我自己去吃飯好了。”
陸殿卿看她,滿臉歉意:“有點忙,你先去吃吧。”
旁邊同事見此:“殿卿你去吃飯吧。”
不過同事在加班,陸殿卿自然不可能走,於是林望舒就去食堂吃飯了,吃了後,還給陸殿卿以及他同事帶了一點肉腸什麼的,回去後,分給大家伙。
大家自然很感激,一邊忙著,一邊往嘴裡塞了點東西,陸殿卿也就著茶水吃了一點。
他們繼續忙,她就在旁邊角落裡看書,一直到了晚上八點多,陸殿卿終於忙完了。
他收拾著桌子和公文包,無奈地道:“沒想到讓你等了這麼久,你們學校沒什麼事吧?”
林望舒這才想起,從今天中午開始,她就曠課了,從學校消失了。
她受了一場驚嚇,現在覺得天大地大誰也沒有家人大,陸殿卿在她心裡就是一半世界了。
反正曠課一天又不會開除,著急什麼。
陸殿卿看她渾然不在乎的樣子,無奈:“走,回家。”
兩個人往外走著,林望舒便和他說起之前系裡想讓她當代班長的事:“反正我該說的都說明白了,以前這種事我肯定躲著。”
陸殿卿略沉吟了下,道:“你這樣想也有道理,再說你也無意於走仕途吧。”
如果想走這條路,那麼在北大期間便開始歷練,進學生會,參加各種學生活動,如果好的話,能走到校學生會主席的位置,甚至做到校團委書記,那也算是進入競技場了。
這種在校期間已經在積蓄資歷的,運氣好畢業基本都能安置很好的位置迅速升遷。
林望舒一聽就趕緊搖頭:“我哪是那塊料,那工作就不是人幹的,那些是非我隻想離遠點!”
八十年代,高校工作那可是重中之重,組織工作之艱巨繁瑣,非常人所能想,那也是風口浪尖上的位置,火中取慄。
她還記得,就在她踏入北大當行政老師那一年,海澱區競選人民代表,北大本科生和研究生成為單獨的一個選區,到了那個時候,北大學子將陷入激情昂揚的競選中。
她親眼看到那些候選者發表演講,進行辯論,階梯教室外面的走廊裡全都擠滿了圍觀的學子,當然後續也惹出一些風波來,甚至引來了上面的調查組。
陸殿卿:“那就好,這幾年你在學校先安心讀書,別的事,可以等畢業了再考慮。就算有意走這條路,我們也犯不著盯著學校的位置。”
陸殿卿頓了下,說話卻意有所指:“接下來,我們應該有很多機會,在學業上可能會有更大的深造空間,你現在雖然是理科,但是英語不要生疏了。”
林望舒看了陸殿卿一眼,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從明年開始,隻要有心,就可以申請和國外進行交換留學生了,當然了也可以畢業後再去。
但是這些,對於陸殿卿來說,顯然是不好對外說的,隻能是含蓄地提醒她。
她也就道:“我知道了,我英語這麼好,怎麼會落下呢……再說我們也有一些外文的資料,平時都得看的。”
陸殿卿:“那就好,先回家吧,我有點餓了。”
剛才隻吃了一些面包和泥腸。
林望舒:“快說你想吃什麼。”
陸殿卿:“想吃什麼都可以?”
林望舒:“陸同志,今天你的愛人心情好,洗手做羹餚,想吃什麼都可以。”
陸殿卿眸中帶笑,看著她:“想吃牛奶果凍,可以嗎?”
林望舒:“什麼?”
陸殿卿便微微俯首下來,在她耳邊低低地說了一句話。
林望舒隻覺得臉“轟”地一下子全紅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昏黃的路燈下,他抿唇望著自己,嚴謹內斂,沉穩冷靜,怎麼看怎麼是一個正人君子。
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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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林望舒根本沒休息好,第二天起來還有些腰酸,不過也不能這麼懶著,還是得打起精神去學校。
到了學校,班裡同學看到她,都問起怎麼回事,又看她一臉倦懶,倒是頗為關心。
她含糊其辭,把這個事給搪塞過去了。
一時又想著,既然自己公公婆婆去了上海,那自己這兩天還是不要回去了,讓他為昨晚的放浪付出代價吧。
因為林望舒的缺席,自然被叫過去談話,好在也沒什麼大事,系領導也沒有難為她的意思,也就繼續參加建校勞動了。
這幾天雖然大家在勞動,但是可以看出來,系裡同學已經開始去圖書館借書來讀了,大家就像比拼一樣,開始提前學習那些專業知識了,甚至有些機靈的,聽說,竟然借用別人的學生證,一口氣辦了三個借書證,直接從圖書館借一摞的書回家。
“太貪了!三個借書證!”胡楊無奈地搖頭。
而更讓人無奈的是,建校勞動前,大家都抓緊時間去學習,導致學校自習室和圖書館資源緊張,早上七點多去佔座兒,竟然沒座位的,以至於胡楊差點想罵人:“他們還是人嗎?他們不睡覺嗎?”
蘇方紅嘆了聲:“我聽說咱們班的馮耀雲晚上在宿舍一口氣學五個小時都不抬頭的,人家第二天還可以精神抖擻起來繼續建校勞動!”
胡楊:“果然不是人!”
林望舒:“沒事,我們可以去圖書館學習,溜進去佔住座位,這樣中午吃完飯,就可以趁機溜進去繼續看書。”
她回到學校後,又去旁敲側擊了別的教授,也在圖書館翻找了一些資料,但是並沒有,這個世界確實沒有席銘。
她徹底不想去想這件事了,反正沒有席銘就沒有席銘,她的親人在,她的陸殿卿在。
北京城還是刮著沙塵暴,建校勞動還是要做,她的陸殿卿晚上悶不吭聲埋頭耕耘的認真樣子還是那麼迷人……
所以生活還是要繼續。
她也已經學著大家,借了一堆的書,打算先把基礎大學物理和高等數學打好基礎,這是以後一切的根本。
林望舒這一說,大家都看過來:“我看你借的那個書,是什麼?”
林望舒也不藏著掖著:“我借的數學是一元微積分,那個是最基礎的,我們先學這個再學別的,還有一本《物理學定律公式題解》以及《普通物理學習題解電磁部分》這兩個是搭配著我們現在的課程來的,等我們正式上課,我們老師講課都挺快,思維也敏捷,我們不能隻靠著上課喂的那點,得自己積極做題看書,才能拓展思維,才能跟上老師們的思路。”
大家恍然,恍然之後敬佩不已:“你說得對!我們也得去多借幾本開始學,就照著你的來!”
林望舒趁機再次傳授:“早上圖書館也不好進,得擠進去,我現在已經有經驗了,到時候別人往裡面衝,咱們就靠邊站,從門邊溜著進去!”
她這一說大家全都笑起來:“行,我們跟著你擠!反正我們都是女同志,萬一擠到誰,不用被人家說耍流氓!”
林望舒贊同:“對,我們是女同志,我們什麼都不用怕!該躲著的是那些男同胞們!”
這麼說的時候,她想起兩年後,一位北大女競選者在競選時說出的名言,她說過去那些年,男人雌化女人雄化,現在一想,仿佛也有點道理了。
當天晚上,林望舒又教著大家,用毛巾和布帶子縫成一個可以挎著的飯包,飯包裡裝著飯盒,到了第二天,大家跑步回來後洗漱,洗漱完立即挎著家伙衝向食堂,在食堂打了飯迅速吃了,也不需要回去放飯包了,挎著就衝向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