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年,她早已經病了幾場。但今年,有傅景深這樣一個天然火爐常伴身側,季櫻安然無恙到了現在。
她反應過來,自己的圍巾落在了師父家的木椅上。
「現在還會時常因為心燥而抄寫佛經嗎?」
宋芸理解地笑了笑:「沒想好嗎?」
晚飯傅景深沒有回來吃。和往常一樣,季櫻洗過澡就回書房翻譯書籍。
有了綜藝的宣傳,現在茶館的經營一片向好,李老闆的紅興茶廠也打響了名聲,一片欣欣向榮,似乎也沒有了她的用武之地,連宋芸都放心地做了甩手掌櫃。
不知何時,這裡被用鋼筆加了一行遒勁的字體。[願望成真]
季櫻一愣,微微有些羞窘。
甜蜜和感動一齊襲上心尖。
似乎結婚後,她幾乎就再沒抄過…
此時,面對宋芸的問話,季櫻微微怔愣,長睫垂下,有些迷茫地看著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我馬上回來,陳醫生馬上會到。」
近日,季櫻幫著宋芸一起編纂古籍,去宋家的頻率更多了些。
她這是打錯了嗎…
季櫻輕輕顫慄著,對著手心輕呵一口氣,索性加快腳步,大步上車,彎腰進了後車廂。
「我頭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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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季櫻才輕輕眨動一下眼。她攥緊手中的便箋,指腹輕輕摩挲著入木三分的字體。
但她不想吃藥。
季櫻將臉埋進枕頭,試圖抵抗這一陣陣心悸的刺痛。
萬千情緒湧現,季櫻閉上眼睛。
季櫻徑直便進了書房,從書架上排列著的眾多書籍中找出那本厚重的佛經。細白手指翻動書本,裡面的便箋也掉落出來。
季櫻怔愣著看著桌面。真的是這樣嗎?
「有沒有想過以後要做什麼?」宋芸放下執筆的手,忽地輕聲問她。
她看向窗外,空茫茫一片,天地萬物都蒙上一層白霜。
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
看完這些,季櫻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並沒有很大的波瀾。
但微微顫動的尾音,還是暴露了情緒。
謝牧梓上位,至少傅景深可以再其中牟取巨額利益。而對財權汲汲營營了一輩子的謝凌,最終還是落得了一個一無所有,身敗名裂的下場。
躺上床後,腦中傳來針刺般的刺痛痛感,季櫻蹙緊眉,眼睫輕顫,感覺身上冒出了綿密的冷汗。
所有人都預見了謝家內鬥最後的結局。
她意識都是模糊的,指尖攥緊枕巾,聲音輕顫地說:「陳醫生,麻煩你來一趟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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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櫻(不想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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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年底,公司事務繁多。直至夜晚,整個傅氏大樓依舊燈火通明。
頂層會議室裡,高層圍坐一起,大屏上,還有海外負責人參與連線。
而此時,會議室內一片安靜,沒人說話,紛紛看向主位上正坐著的年輕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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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開重大會議時,傅景深從不會接電話。
但這也隻是一般時候,非一般時候…就比如現在。
不知是誰打來的電話,隻一秒,向來沉穩,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臉色變換,徑直便從主位上站起。
身後椅子摩擦地面,聲音刺耳地擦過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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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心中咯噔一跳,具以為公司發生了什麼緊急事件。
下一秒,便聽男人沉聲道:「我太太身體有恙,會議先由楚秘代為主持。」
楚秘書收到傅景深的示意,忙鎮定上前,示意會議可以繼續進行。
而眾人還未回神,男人便已經步履匆匆地消失在會議室外,再不間頎長挺拔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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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間,季櫻似乎聽見了臥室房門開動的聲響。
她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感覺不止是頭,甚至全身都蔓延起細密如織般的疼痛,鼻子也堵著,喉嚨乾涸疼痛,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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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邊傳來腳步聲,有人靠近。季櫻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見男人還穿著正裝的頎長身形,像是剛從會議上離開。
季櫻有些愧疚,從喉間溢出一聲輕輕的:「三哥…」
她看不清傅景深的表情,隻感覺,男人似伸出了手,停頓一秒,像是反應過來什麼,又移開。
傅景深脫下身上仍帶著寒氣的外套。
從被子裡抱出幾乎已經蜷成一團的女孩,手掌放在她細瘦的脊背,安撫般輕拍著。
他斂眸,目光凝視女孩瓷白脆弱得幾乎一觸即碎的眉眼,薄唇緊抿,放在她脊背的手指,幾乎難以自控地,顫動起來。
他低首,輕吻她額頭,啞聲道:「陳醫生很快就到了。」
季櫻將臉埋入他胸膛,極輕地,嗯了聲。
被男人溫熱的體溫包圍,似乎連疼痛都緩解了一些。
季櫻鼻頭泛著酸,細白小手無力地勾住男人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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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怕看見母親的眼淚,父親蹙緊的眉頭。但面對傅景深時,卻想告訴他萬千的委屈。
希望有另個人替她分擔。
季櫻手指微蜷地勾住他的手指。
低低道:「三哥,我好難受…」
傅景深沉默地將人抱緊,臉色卻漸漸如霜般蒼白,憐惜地抱緊懷中纖細的一團。
他下巴置於她頭頂,喉結動了動,卻艱澀地說不出話來。
「醫生快到了。」
季櫻貝齒輕咬著下唇,將溢出的淚珠蹭在傅景深胸膛。
說話帶上了鼻音,「我不想吃藥。」
「也不想生病。」
傅景深指腹輕蹭她眼角,拂去眼淚,到此刻,才發覺語言的貧瘠,隻能一遍遍道:「馬上就好了。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傅景深將她黏在臉側的碎發別至耳後,手掌輕拍她汗溼的脊背,將人打橫抱起,低頭吻她額頭:「我先抱你去洗個澡。」
陳珏家離這處有些遠,又遇上晚高峰,趕過來著實廢了一番時間。
按照時間,她猜測便是受了風寒。別人感冒發燒幾天就好,季櫻不一樣,她底子弱,一生病便要遭很大的罪。
待趕到時,時間已快至深夜。
陳珏按響門鈴,大門從內打開,極為抱歉地說:「路上堵車,對不起,我來晚了。」
男人高挑身形立在門邊,大概心緒不寧,連寒暄也不曾,便示意她進去。
陳珏換了鞋,快步進了臥室。
症狀不出陳珏所料,季櫻受了風寒,寒氣入了體,才會發熱頭疼。
陳珏給季櫻打了吊水,又配了藥,仔細地和傅景深說著注意事項。
作為季櫻的私人醫生,這還是陳珏第一次見她這位傳說中的丈夫。
冷淡疏離,矜貴挺括,想必是所有人對他的第一印象。
「我太太的病什麼時候能好。」廳內,傅景深將茶盞放於陳珏面前,雙手交叉,眉眼是淡淡的疲憊。
男人嗓音低沉沙啞,陳珏甚至從其間聽出了無力。
這樣一個似乎對任何事情都遊刃有餘的男人,也會有這般無力的時候。
「按照以往,一周到半月。」陳珏有些抱歉地看著他,「嚶嚶抵抗力要比常人差些,生起病受的罪也多些。」
傅景深垂眸,茶水嫋嫋的熱氣氤氳於他眉眼,看不清神情。
半晌,他開口:「客房已經安排妥當,辛苦陳醫生了。」
「傅先生客氣了。」
季櫻的情況還不穩定,半夜還要換藥水,陳珏自要在這兒留宿觀察。
傅景深拿著泡好的藥,回到房間,看著床上陷入被中嬌小瘦削的身形。女孩唇色淡白,細眉也蹙在一起,小臉蒼白如雪。
他上前,抬眸看了眼懸掛著的點滴瓶。
俯身坐下,輕喚了一聲:「櫻花。」
季櫻並未睡著,隻是整個人似灌了鉛般沉重,細細地回應:「嗯。」
傅景深俯身,攬住她後腰,將女孩從被中抱起,輕聲哄:「吃了藥再睡,嗯?」
一聽到要吃藥,季櫻臉都皺在了一起,吸了吸鼻子,輕聲:「我不要。」
傅景深捧住她臉頰,有些無奈。
他不會哄人,僅有的溫柔和耐心都拿了出來。
「不喝病好不了。」
男人低沉溫柔的聲線,激起了季櫻所有的逆反欲。
「我不喝,就是不喝。」她顫著聲說:「我討厭喝藥。」
苦澀,難以下咽,伴隨著病痛和虛弱。
她自暴自棄般扭過頭,抿緊乾裂的唇線:「我就是不喝,還能病死不成?」
話甫一出口,頭頂傳來男人含著慍色的冷呵。
「季櫻!」
季櫻眼睫一顫,幾乎瞬間,眼圈就紅了。生病的人,總想吸取他人無限制的包容。
晶瑩的淚珠掉下,滾落至傅景深手心,
「為什麼我總是生病…」
傅景深輕吸口氣,放下藥杯,將人抱在懷裡,輕拍她脊背。
從未有這麼一刻這般心疼。
季櫻垂下長長的眼睫,及時他並未說什麼,她還是感受到了男人的擔心和無力。
「三哥,我喝藥。」
傅景深將藥杯遞給她,還有好幾顆藥粒,「一粒粒分著咽下去。」
季櫻卻一把塞進嘴裡,格外乾脆地拿過藥杯,三下五除二就喝了進去。
季櫻張唇,咬上奶糖,甜膩的滋味化解了苦澀。
下意識便喚:「三哥…」
這一句話,他竟記到了現在,然後不動聲色地,反擊過來。
她洩憤般,咬上了什麼。被咬住的東西微頓一下,便沒再動。
懸了一夜的心,微微放下。他從後握住她手,強勢地說:「我來。」
季櫻轉了轉眼珠,忽地,從旁邊花叢的枝葉上握起一柸雪,握成雪團。
「爸爸他們來嗎?」
當時季櫻尚在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