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加重了「年輕」二字。
「這不是,留著娶你。」
傅景深看著塘中爭食的紅鯉,輕掐她細白的面頰,從喉間溢出一聲笑。
靜默兩秒,季櫻抬眼,烏黑瞳仁倒映著他清俊的面龐。
季櫻朝他看了看。
傅景深直視她躲閃的眼眸,不假思索:「嗯。」
季櫻:「……」
「希望在床上,也能給傅太太少年般的體驗。」
下一秒,聽見傅景深說:「傅太太不是想看我年輕的樣子嗎。」
男人氣息清淺地拂過她耳畔,「前方衣櫃的第二層,有我高中時候的校服。」
說話間,二人來到鯉魚池前,被老爺子餵得胖胖的鯉魚察覺到人來,快速擺尾往遠處遊。
「我穿給你看。」
他就是這樣娶的嗎…
「我的意思是。」她結巴著說:「呃,少年時期。」
「櫻花從小就知道,要嫁給我嗎?」
「所以傅太太,喜歡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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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櫻不知他在想什麼,但對上男人深邃的眼。和初見面時的拒人千裡之外,完全不同。
她才不信這種鬼話。
她自是從懂事開始,就有懵懂的印象了。但家裡人從不提,她自也不會成天想著這種事情。
這話直接讓傅景深側頭看向她,黑眸微眯地挑出重點:「年輕時候?」
出生於這樣的家庭,他怎會對婚姻有所期待。
誰知,還沒走出一步,便被人從後面攬住腰肢,按在懷裡。
不遠處,傅老爺子站在二樓的窗臺前,看著院中連影子都交疊在一起的二人,長吐口氣,唇角欣慰地彎起。
眼看著傅景深黑眸微微眯起,季櫻自己心虛地消了音。
季櫻美眸微微睜大,還沒能明白他的用意。
卻不知傅景深是什麼腦迴路,面無表情地反問。
對五歲的季櫻來說,有半人高的水池,如今也不過淺淺的一小塊。
季櫻有些錯愕。
傅景深戲謔地看她一眼,修長手指和她十指相扣。
輕輕呢喃:「萬一遇見喜歡的,我當然會…」
傅景深停頓腳步,側頭,眼中閃爍著細碎笑意,彎腰稍稍逼近。
季櫻聽得心口驟跳了一拍。
心尖像是有糖劃開,季櫻纖長的眼睫微動,唇角漾起甜絲絲的笑意。
除此之外,這件臥室裡,還收藏著限量版的籃球,滑板,球鞋,模型。而這些直到現在,都一直未曾丟下。
索性實話道:「我知道你,但我沒覺得一定會嫁給你。」
「我救我老婆,你謝什麼。」
季櫻抬起卷翹眼睫,朝他看去一眼。
季櫻從鼻尖輕哼一聲。
「論起來,」季櫻撒下一把魚食,道:「還要多謝三哥當年出手相救。」
和家裡的裝修完全不同,男人少年時期住過的臥房,書架上擺放著密密麻麻的書籍,整間臥室都是黑白灰的色調。
隻不過男人下一句話,讓她徹底定在原地,耳根燙得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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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櫻(叫聲學長。...)
季櫻怎麼也想不到,在外那般冷靜自持的男人,私底下竟然會有這種癖好。
高中的校服穿在現在的他身上,似乎有些小。
黑領白料的棉麻校服緊緊貼著胸腹,隔著衣物都能感覺到塊塊分明的腹肌。
男人膚色冷白,沐浴後頭髮細碎地垂在額前,刻意收斂上位多年的冷沉氣質時,季櫻竟真從他身上看到了若隱若現的少年感。
季櫻忽地不敢再看,紅暈從耳後燒到了臉頰。
直到男人抬步朝她走近,屈膝抬步上床,溫熱指腹撩過季櫻耳後,嗓音帶著笑:「喜歡嗎。」
季櫻細白手指握緊絲被,脊背幾乎陷入床頭。
實在說不出違心的話,含著羞意點頭:「喜歡。」
傅景深烏黑瞳仁倒映出她做不得假的喜歡,黑眸微眯,看不出多少愉悅來。
他抬起她細膩的下巴,沉下嗓,似笑非笑地說:「果然還是喜歡年紀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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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試圖狡辯:「我是隻喜歡你這樣。」為了增強可信度,還輕聲補充:「就像是學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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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傅景深唇角下壓:「你還有什麼學長?」
「沒有,」季櫻忙擺手:「我就是打個比方。」
傅景深右手拇指指腹一下下摩挲她臉頰,帶著誘哄般道:「那喊聲學長聽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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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男人還不罷休,連指腹都帶上灼熱的溫度,黑眸憋著壞:「學妹?」
季櫻渾身都不自在地緊繃起來,翻過身就要鑽進被子裡。在傅景深年少的臥室玩這種羞恥扮演,她可做不出來!
但還未動作,就被強制拉到腿上,傅景深似乎玩上癮了,低笑著問:「學妹,不想和學長試試麼。」
季櫻穿著輕薄的紗質睡裙,裙擺鋪開,自上而下看見他胸口京大附中的招牌,一種莫名的禁忌感湧現。
下一秒,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麼,季櫻臉頰頓時燙得快要燒起來。
連忙就要往後退,剛剛動作,小腿就被男人從後握住,攥緊,天翻地覆地倒在柔軟的床鋪上,連床都吱嘎響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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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櫻都怕樓下的傅老爺子被吵醒,要是誤會了什麼可怎麼辦…
季櫻纖長眼睫顫動著,感覺到男人修長的食指豎在自己唇邊,「噓」了一聲。
「學妹。」他語調緩緩:「聲音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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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光從窗外傾瀉而進,遠離市區的傅宅是那樣安靜,連一點細小的動靜都極其清晰。
季櫻咬著下唇,連呼吸的聲音都放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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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服肯定是不會交給老宅的傭人洗。但到底沒扔,被傅景深打包帶回了家裡。
而次日清晨離開時,季櫻連傅老爺子的臉都不敢看,吃過早飯後,匆匆便和傅景深離開。
回到京城後的日子,似乎突然就平靜下來。
傅景深重回公司,一連加了一周的班。而季櫻在回京後,便依次回了家,並拜訪先一步回來的宋芸。
宋芸家在臨湖的一處別墅區,環境清雅,內設不俗。
季櫻來到宋芸院前,正看見眉目溫和的女人站在滿地的花花草草間澆水。
她在原地駐足幾秒,欣賞著這幅美景。宋芸就是這樣的本事,任何地方都能活出花團錦簇的模樣。
季櫻抬步進去,喚了聲:「師父。」
「來了。」宋芸牽起唇角,上前就握住季櫻的手,「跟我進來,上次在港城匆匆一別,都沒好好說說話。」
畢竟並不常住,屋內陳設較為簡單。
季櫻隨宋芸在茶桌前坐下,託腮看著她燒水泡茶。
這般情境,不由讓季櫻想起上次在港城時,一起喝過茶的謝牧梓,不由問宋芸是否聽說過港城的事。
宋芸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性子,連明星都不認得幾個,何況港城八卦。
聽季櫻說起謝牧梓的真實身份時,略微錯愕,復又豁達地笑道:「我看中他的才情,至於別的,又和我何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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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的糾紛,似乎就在這裡畫上句號。直到不久後,季櫻在熱搜上看見已經爆了的詞條——
#謝宏去世。
風雲上個世紀的謝老爺子,就這樣在一個風平浪靜的夜晚,在港城最高級的病房裡離開。
在那裡,那樣長的時間,季櫻都未曾見過他一眼。論起來,她或許還得跟著傅景深喊他一聲外公。
但連親生子女都不一定親近的謝老,他們於他,似乎更像是浮萍般不值得記掛的存在。
相比謝老去世,媒體的關注點,似乎更多地聚焦在了謝家的遺產分配上。
而之前因為謝凌所造成的英利集團輿論危機,也在今天出了公告。
公告表明,英利集團將免除謝凌現任職務,並給住戶提供補償金。成王敗寇,這條消息對媒體來說,並不是值得挖掘的爆料。
而似乎,那個曾叱吒謝家的女人,就這樣消失在了大眾視野裡。
相反,此時最炙手可熱無非是新上任的小謝總,謝牧梓。謝凌的位置空出來,她手中的資源早就被另外幾家虎視眈眈。
「不急。」宋芸溫聲道:「我們嚶嚶,自是想做什麼就做得什麼。」
回到家時已至傍晚。家中開了地暖,阿姨正在廚房做飯。
好幾聲後,電話接通。
見著季櫻的表情,宋芸瞭然,輕笑一聲:「這樣不是更好?嚶嚶,你的心靜下來了。」
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很快,季櫻將便箋放回書中,又小心翼翼地放回書架。
季櫻眼睫一動,睜眼朝手機看去,視線不甚清晰。
似乎又降溫了。
而學業上,有了少時的積累,季櫻尚能輕鬆應對,等來年就能在京大繼續研習。
季櫻從床頭櫃摸出手機,試圖撥打陳珏的電話。
但不知怎麼,晚上總提不起精神,不過一會兒,季櫻便犯了困,幾乎就要栽倒在書桌。
不知何時,秋風掃下落葉,城市覆上一層寒霜,京城悄然入了初冬。
但對付謝凌尚沒有還手之力的大房三房,面對謝牧梓,又何曾能討得半分好處。
她揉了揉眼睛,頭重腳輕地從書房回到房間。
「景深將你照顧得很好。」
那頭是良久的沉默。
她想要的似乎真的都在無聲中,一件件實現。
季櫻呆愣半晌,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實在是閒得像個掛件。
今日不過吹了冷風,就又生病了。
一夕之間,沒人再敢提謝牧梓過往半分,「私生子」這個名號,也成為了港媒三緘其口的忌諱。
懷著滿腹的心事,季櫻從宋芸家出來。直至走出好一截路,才感覺到乾燥刺骨的寒風拂於面上,又鑽進空落的脖頸裡。
彼時,季櫻正對著密密麻麻的梵文書籍犯困。一到冬天她就是這樣,體力不支,受了寒便會生病。
半晌,那頭木椅滑動地面的刺耳聲響,以及傅景深極力保持鎮定的嗓音。
她垂著眼睫,目光一行行略過長長的願望清單,最終,停頓在最後的末尾處。
季櫻點點頭。
直至脊背近乎溼透,連意識也不甚清醒。
甚至連婚,她也先人一步結了。眼下,似乎真的沒有任何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