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雅柏看了眼病房上的玻璃窗,看見邱言至好像是動了一下,她擦了擦眼上的淚痕,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進去吧,言言好像醒過來了。”
賀洲點了點頭,提著飯菜,往病房走去。
他正準備開門,病房裡就傳來邱言至激動的聲音。
“我踹掉賀洲和你過好不好!!!”
“不要!!!”
“煜寶寶,我可以洗衣做飯打掃衛生,賺錢養家還附贈暖床……”
賀洲:“……”
邱擎蒼:“……”
鍾雅柏:……等等,我兒子怎麼好像不太對?
她兩分鍾前還在那裡情深意切,抹著眼淚訴說自己的兒子有多愛賀洲,轉頭她兒子就給她弄這麼一出?!
不過說實話她心裡也能理解,言言一直都是想一出事一出的,當時不是也認識人賀洲沒多久,就哭著喊著要和人家結婚嘛,感情基礎本來就不穩定,賀洲又不喜歡言言。言言這回終於想開了,準備另尋歸宿,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是自個兒的孩子,心裡那根秤早就偏了。
隻不過……預備出軌對象,那個叫做張煜軒的娃娃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算了,不聰明就不聰明吧,省得他兒子再被人欺負。
鍾雅柏就懷著這種相當復雜的情緒,看著她的兒婿啪嗒一聲打開了門。
邱言至和張煜軒齊齊轉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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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目相對,一時之間,氣氛非常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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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至則在這個時候飛快地在腦海中思索著幾個問題。
首先最重要的問題是,他剛剛能看見這個世界,到底是因為張煜軒還是因為門外的賀洲?
雖然後者的可能性極大,但如果是因為張煜軒,他就要立刻踹走賀洲,投入到煜寶寶溫暖而又歡樂的懷抱……
“我沒有勾引他!”張煜軒啪地站起來,緊張的說:“而且我飛快地拒絕他了!!!我是不會和他一起過日子的!!!”
邱言至:“……”
邱言至用眼神狠狠剜了張煜軒一刀:張煜軒!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你竟然會這樣背叛我!!你是不是太狼心狗肺,重色輕友了?!!!
張煜軒可憐兮兮地看了邱言至一眼:我沒有辦法呀,你老公的眼神好可怕,你媽媽忽然對我笑的那一下更嚇人!!而且誰要你暖床啦,我還要繼續為學長守身如玉呢!我怎麼可能讓你玷汙我的清白?!!
鍾雅柏知道張煜軒絕不可能成她的下一任兒婿了,心裡竟然有些許的失落。
“邱言至。”
賀洲沉沉喊了一聲。
邱言至正襟危坐,正在腦子裡加急思考著該怎麼向賀洲解釋說他和張煜軒是清白的。
畢竟他剛剛還揚言說要踹掉賀洲奔向張煜軒的懷抱,這回可是當場抓包,證據確鑿。
賀洲表情已經變得平靜了起來,他把手中的飯放到了床邊的桌子上,說:“……不要當著爸媽的面開這種玩笑。”
邱言至:“……?”
賀洲竟然主動給他臺階下?!吃錯什麼藥了嗎?!!他原來不是這樣的啊!!這人不是特小心眼,特喜歡對他放狠話嘛!每次他被賀洲發現點啥,都要被賀洲逮住,賀洲都是一副看起來要弄死他的樣子。
然而,聽見邱言至說那句話的不隻有賀洲,聽出邱言至言語中的激動與迫不及待的更不隻有賀洲。
看邱言至那模樣,人家張煜軒要是敢說一聲好,他好像立刻就能收拾包裹住到人家家裡去。
這種情況,哪是賀洲一句輕飄飄的開玩笑就蓋過去了的。
鍾雅柏眼神復雜地看了賀洲一眼。
宛如看著一個明明知道伴侶出軌,卻為了面子不得不忍氣吞聲甚至幫忙掩蓋真相的可憐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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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洲卻心裡異常強大地忽視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走過去,把病床上自帶的折疊桌支了起來,然後把剛剛買的飯放到桌子上說:“餓了嗎,先吃點飯。”
邱言至看著那飯菜,語氣有些猶疑:“你做的嗎?”
賀洲抬頭看他:“不是。”
邱言至立刻就歡欣雀躍地打開了飯盒。
“你要實在想吃我做的飯的話,我明天晚上做完了給你帶過來。”賀洲說。
邱言至動作立刻僵住:“……”
倒也不必。
“你想吃什麼?炒米嗎?”賀洲神色溫柔。
邱言至面色唰得一下就白了。
幸好他反應地快,慌忙握住賀洲的手:“不吃了,我不想你走。”
嘖……
張煜軒在一旁聽地牙都酸了。
鍾雅柏和邱擎蒼開始懷疑剛剛邱言至說要和張煜軒一起過的話,是不是真的是個玩笑了。
因為病床前賀洲和床上的邱言至並在一起……竟然有一種奇特的,誰也插不進去的和諧感。
邱言至吃飯的時候忽然看到了媽媽的耳朵,他笑嘻嘻地誇贊道:“媽媽,你戴上這個耳墜真好看!”
鍾雅柏伸手摸了摸耳墜,溫柔地笑著說:“是言言審美好,挑的耳墜好看。”
邱擎蒼低咳了一聲,伸了下胳膊,故意露出了左手上的手表。
邱言至還是第一次知道他爸爸還能這麼可愛,眉眼彎彎地笑著說:“爸爸也是,戴上手表之後,更凸顯出您身上不凡的氣質了。”
邱擎蒼:“……嗯,眼光不錯。”
邱言至:“是賀洲幫我挑的。”
邱擎蒼看了賀洲一眼,輕咳了一聲,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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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至沒傷到筋骨,也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很快就會恢復,他便早早讓爸爸媽媽和張煜軒都回了家,隻讓賀洲一個人在醫院陪著他。
“對了,賀洲,車過來的時候你怎麼不跑啊,雖然那車速度快,但你怎麼動都不動一下。”邱言至說。
“人在發生意外的時候,通常是來不及做反應的。”賀洲停頓了一下說,“而且我本人……在車禍發生時容易想起往事,更加無法移動。”
邱言至把巧克力豆拋在空中,用嘴巴接住,咬得嘎嘣響,沒心沒肺地問:“什麼往事啊。”
其實邱言至這話剛說出來後,就想罵自己說話不過腦子。
——還能是什麼往事。
就是那個車禍啊,讓賀洲親眼看著父母在眼前去世的那個事故。
所幸賀洲也沒繼續這個問題,撿起邱言至漏在床上的巧克力豆,扔到了垃圾桶,問:“你為什麼救我。”
邱言至愣了一下:“啊?”
賀洲轉頭看向邱言至,不甚明朗的光線裡,更襯得他眸色深沉如墨,他又問了一遍:“今天,險些發生車禍的時候,你為什麼撲上來救我。”
邱言至眨了眨眼睛,回答說:“因為我喜歡你。”
邱言至瞳仁很黑,映著頭頂的白熾燈,他眼睛裡折射出閃閃的光點來,他表情看起來認真而又真摯,這樣盯著人告白,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他似乎極其深情的錯覺,讓人看得連心尖兒都不由得輕顫了一下。
……好像他說的是真話似的。
——可明明全都是騙人的。
“邱言至。”賀洲忽然伸出手,遮住了邱言至的眼睛,他聲音有些微微的沙啞 ,“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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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隻是個遊戲。
就像是他被吊燈砸,腰扭傷一樣,他這次被車蹭傷之後,幫他治療的竟然還是那個醫生,邱言至感覺自己都要習慣了,好像這整個世界隻有這一個醫生似的。
而且也像原來一樣,經過那位醫生一點也不專業,但卻沒有任何人提出質疑的醫學手法,邱言至的傷口好得飛快。
邱言至在醫院躺了三天就能跑能跳了。在此之間,賀洲對他寸步不離。
邱言至感覺自己都要習慣了賀洲的照顧,適當溫柔,適當細心,他說不讓賀洲離開自己的視線,賀洲當真是一步都沒離開過他。
邱言至明明隻是腿傷著了,但賀洲的照料讓他覺得自己都四肢癱瘓了。
……不過邱言至很喜歡就是了。
總而言之,隻要賀洲不做飯給他吃,他們就還是好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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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至出院那天,走出醫院大門他就伸出雙手,狠狠地吸了吸新鮮空氣。
他忽然發現自己進遊戲什麼也沒幹,就天天往醫院跑了,光是住院都住了好多回。
現在終於出來了,真是身心舒暢地不得了,真希望以後再也不用進來了。
“賀洲,我們去吃一頓大餐吧!”邱言至牽上賀洲的手,語氣興奮。
賀洲把他的手攥在手心裡,轉頭問他:“你想吃什麼?”
邱言至:“吃火鍋吧吃火鍋,我要吃超級無敵麻辣鍋!!!我這兩天在醫院吃的東西太清淡了,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好想吃又鹹又——”
邱言至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眼睛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一個花壇。
在那個灌木叢中,有一團黃色的身影,臊眉耷臉地在那裡坐著。
賀洲看邱言至不說話,以為他是看見了什麼人,可他順著邱言至的視線看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賀洲疑惑地叫了他一聲:“邱言至?”
“你在這兒等我……等我一下。”
邱言至說著就松開了手,一步一步地朝著那團身影走去。
他彎下腰 ,陰影把那團黃色籠罩。那團黃色才反應了過來,緩緩地抬頭看著邱言至,表情震驚。
邱言至語氣森寒:“大黃,真是好久不見啊。”
大黃身子顫了一下。
撲扇著翅膀就要逃跑。
邱言至卻早有預料,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邱言至緊緊地捏著它,陰狠地說:
“再動一下,老子撕爛你翅膀。”
第24章
“邱言至?”賀洲的聲音忽然從後面響起。
邱言至身子僵了一下, 轉頭看去。
賀洲一臉困惑:“你在和誰說話?又要撕掉誰的翅膀?”
邱言至有些心虛地把手背在身後:“我剛剛看到了一個蝴蝶……”
賀洲沉默了一下, 說:“現在是12月份。”
邱言至:“……”
邱言至慌忙轉移話題:“那個你,車停在哪了?我們走吧……”
賀洲:“你喜歡吃哪家的火鍋?”
“先不吃了,我想回家。”
賀洲打開車門坐到駕駛位上,卻遲遲沒有發動引擎。
邱言至:“賀洲?怎麼不走。”
賀洲欲言又止, 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轉頭對他說:“邱言至……要不你還是和我一起去看一下那個精神科醫生吧。”
邱言至:“……”
邱言至:“我沒事, 我剛剛隻是……隻是眼花了……”
賀洲:“不要諱疾忌醫, 精神出現毛病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邱言至:“……”
賀洲最後是在邱言至的強烈要求下,先回了家。
賀洲在書房辦公,於是邱言至抓著大黃去了書房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