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夏小姐。”
“?”
“要不,我讓她回去?”
“……”
陳不恪長眸輕狹,低折著的脖頸撩起來點。
琥珀襯著藍綠,被眼底深淺起伏的情緒一攪,像泛起波瀾粼粼的薄光,冷淡又蠱人。
“…卻夏?”
陳不恪掃了一眼房間角落站著的醫生,眼底情緒忽然又抑著回去了,“誰,不認識。”
“……”張康盛,“??”
倒是醫生面不改色,扶了下眼鏡,“恪總,您的輕微腦震蕩最好復查幾遍,可能影響到智商或者記憶力。”
陳不恪轉過去:“?”
醫生:“譬如您忘了,幾分鍾前您剛提過這位小姐——以及在您清醒後,第一時間就已經確認過她的安危了。”
陳不恪:“……”
已經被識破了目的,陳不恪也就懶得再裝,他冷乜了那醫生一眼:“你出了門就會告訴陳弘良吧。”
醫生搖頭。
陳不恪挑眉:“不像你一貫的狗腿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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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扶了下眼鏡,“不用出門。剛剛給大先生匯報的電話裡,已經說了。”
陳不恪:“……”
陳不恪:“?”
作者有話說:
陳爹:關於我兒子被燈砸了,當晚我就有兒媳了的神奇故事
第32章 春日
卻夏進到套房主臥裡時, 剛一起眼,就先被那圍床半圈的醫療設備給震了一下。
她本能皺了眉,就往床上看。
囫囵個兒的, 看起來完好無損的, 還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的——
白毛頂流。
陳不恪正靠床坐著,好像剛醒就沒離過被窩, 淺咖色的床被平整柔軟地趴到他腰腹的位置, 白襯衫扣子老老實實系到了最上第二顆。
全身上下, 除了冷白修長的脖頸, 連鎖骨都沒露。
卻夏遲疑又不確定地盯著。
直盯到床上的白毛頂流眼皮輕跳, 沒忍住,從落地窗外的夜色裡攬回視線。
他嗓聲懶懶地笑:“再看可就收錢了。”
“……”
卻夏一哽。
張康盛&蕭澈:“?”
蕭澈是懵了, 張康盛是沒反應過來。
唯獨卻夏對上床前那頭白毛下熠黑沾笑的眸子,沒用思考過程,就想起來他們兩人的第一面。
……“我是需要,付門票錢麼?”……
當初是她說的。
現在還回來了。
記仇的白毛。
卻夏心裡咕哝, 卻不由自主松了口氣——從這人受傷後到她進這個門前心裡一直偷偷吊著的那口氣,隻是她自己都沒察覺。
活蹦亂跳, 還能開她玩笑,應該是沒什麼事的。
蕭澈反應過來,立刻趁著熱勁兒往前湊:“恪總, 這次多虧有您,不然我們卻夏可就出大事了!這不,一聽說您醒了, 卻夏立刻就拉著我要來看望您!”
“……”
原本被第一句話冷淡抹去了的情緒, 在第二句時, 又重新攀回陳不恪的眉眼。
他夾著檢測儀的食指叩了叩, “哦?她這麼關心我?”
被某白毛似笑非笑地睨著本人說的這話。
卻夏:“……”
蕭澈:“是啊!您不知道,那給我們卻夏急得啊,在片場就差點跟著上救護車了!”
“是麼。”
陳不恪本來以為卻夏就算能忍住了不反駁,至少表情得是皺眉或者被迫營業的。
沒想到女孩安安靜靜站在那兒,對蕭澈的話一個字的異議都沒有,隻是有些走神地挪過視線,去看立在他床旁的那些醫療設備。
中間她微微啟口,又抿回去,欲言又止的樣子。
陳不恪眼底燈影微晃,他長睫掀了掀,瞥向旁邊站著的張康盛。
一個淡淡橫掃的眼神。
張康盛由衷露出了不大願意但被迫服從的表情——
這情況再怎麼著,也比看不住人、放他們白毛祖宗拖著剛受了傷的病軀出去蹦跶要強。
這樣自我規勸後,張康盛一把拉過了還要往床前湊的蕭澈:“哎,蕭老弟,我那兒今天剛得了份陳年普洱,茶味好極了,走,我帶你品品去。”
“啊?噢,好,好。”蕭澈被半強迫地拉向主臥門口,路過還站在床尾的卻夏,他連忙五官發力地給她眨眼示意。
“我看好你”的信念隔空傳遞。
卻夏:“。”
卻夏沒表情地耷了眼。
拒收了。
蕭澈沒來得及給自家不開竅的藝人發送第二波訊息,主臥厚重的雙開門已經在他面前緩緩合上。
“砰。”
床尾女孩纖薄的背影被門吞了下去。
張康盛松了手,蕭澈就望夫石似的杵在門外,盯著那合上的門縫。
張康盛好氣又好笑:“蕭老弟?”
“哎?哎,”蕭澈連忙回頭,對上張康盛,他立刻捧起諂媚的笑,“張總,您折煞我了,我哪配和您稱兄道弟啊?”
“你都能跟我們祖宗恪總恪總地喊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嗐,我這不也是沾卻夏的光嘛。”
“……”
張康盛笑容頓了頓。
蕭澈又捧了張康盛幾句,還是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
張康盛瞥見了,“甭看了,我們祖宗不吃人。”
“嘿,張總愛開玩笑,”蕭澈轉回來,想了想還是壓低聲,“我就問問,您給我透個底。”
“透什麼底,恪總和你們家小藝人的關系?那別問我,那祖宗的事情我管不了。”
“不是,我就是想問問恪總他……”
“嗯?”
蕭澈為難地卡殼了好幾秒,又左右看看,確定沒人,這才湊到張康盛肩膀旁:“這恪總這兒的規矩大,風聲緊,我也沒打聽著。”
“打聽什麼?”張康盛更迷惑了。
蕭澈:“就是,那個,恪總他,應該沒什麼特殊癖好吧?”
張康盛:“…………”
張康盛:“???”
雙開門外死寂數秒。
難為張康盛這樣的老油條混慣了上得了臺面的頂流圈子,在這話前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等回過神,他氣得冷笑一聲:“這話我勸你別往恪總那兒提——讓他聽見一個字,小心你家藝人明天就換了老板。”
蕭澈噎住。
張康盛原本帶著火氣都甩手走出去幾步了,越想越憋,又繞回來:“還有,把你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往垃圾場倒倒——我們祖宗不是這樣的人!”
蕭澈面露遺憾:“啊。”
“啊個屁,”張康盛沒壓住,語氣幾乎有點跳腳,“今晚上,十點都用不著,我保準你家小藝人一根發絲兒都沒少地離開我們恪總房間!”
“…………”
門內。
漫長的沉默之後。
卻夏:“總統套房的隔音也一般。”
床上,靠著真皮軟包的陳不恪抬了抬眼,視線觸上女孩沒什麼變化的神色,他眉目間那點躁意才淡去了些。
白毛下,線條凌厲的颌骨輕抬了抬。凸起的喉結慵緩地滾了下。
“…還是不換經紀人?”
“不換。”
女孩瞥開眼眸。她提著的水果籃在旁邊放下,她則獨自,不見外地走到落地窗前。
那兒落著茶幾和兩個斜著相對的沙發椅。
選了和床上的陳不恪斜對面的那張,卻夏窩了進去,搭著胳膊恹恹垂了眼:“明年我合約就到期了。”
她停頓了下,“換誰也都一樣。”
陳不恪眉尾輕提,又抑下。
薄被被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陳不恪摘了指上的夾子,拎開被子就要下床。
低眸窺著樓下夜色的卻夏眼皮輕跶了下,她狐狸眼尾揚了揚,警覺回眸:“你現在…能下床麼?”
陳不恪啞聲笑了,“我在你眼裡這麼虛弱?”
話間,他已經走來窗邊。
“是虛弱,”卻夏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移動,“畢竟瓶蓋都擰不開。”
陳不恪剛要拉開椅子的手一停。
扶著椅背,他低哼了聲笑,朝著她細密長睫揚起:“什麼?”
“…沒事。”
確定白毛好像是沒什麼要倒下的徵兆,卻夏的狐狸眼尾又溫軟地耷拉回去。
她重新往椅子裡窩了窩。
陳不恪站在那兒,不作聲地垂眸睨著。
沙發裡的女孩看起來和平常不太一樣了,說不上來是什麼區別,但神色裡好像少了一分戒備,多了一點柔軟。
大概是為今天這一場劫難,換來的?
那還真是……
劇組那破燈怎麼不多來幾回。
陳不恪忽笑起來,扶著椅背的手指屈折發力,將沉重的沙發椅隨手一提,拖開些,他愉悅地把自己扔進沙發椅裡。
砰。
興許砸得不重。
但卻夏眼皮還是跟著跳了下。
女孩蹙眉,靠著搭腮的手掌回過臉兒,“…你能不能輕點兒。”
陳不恪:“我不疼。”
卻夏:“我te——”
險險收住了那句口誤。
卻夏都懵了兩秒。
她想自己多半今天是有點傻了,語言中樞也不是很聽大腦調配,多說多錯,還是閉嘴為好。
陳不恪聽笑了,竟然也沒拆穿她。
他從旁邊拎起涼茶茶壺,取了杯子,斟上一杯,隔著圓圓半透明的小茶幾推給了卻夏:“我以為你是來應付公事的,說幾句過場話就會走了。”
卻夏眉心輕跳,剛觸上茶杯邊沿的指尖摩挲了圈:“我也沒那麼…忘恩負義吧。”
她說得心虛,語氣越發輕了。
這種若有若無的氣氛她最陌生,也最難適應,沒幾秒就不太自在,借著抿茶的空隙調整了下情緒,她垂回眼去看窗外:“…而且在你房間和在我房間,都是一樣待著。我在這邊多坐會兒,還能少聽蕭哥嘮叨。”
陳不恪:“那就換個不嘮叨的經紀人。”
“……”
沒想到這件事上某人還不死心,卻夏無奈撩起她的狐狸眼:“哪有那麼多現成可選。”
“有啊。”
“…你不會是說張康盛吧?”那不如殺了她。
陳不恪拎著茶壺笑了,“我怎麼樣。”
卻夏:“?”
卻夏:“???”
卻夏毫不掩飾地給了白毛頂流一個“你是不是被燈砸傻了在說什麼胡話”的漠然表情。
“這麼不情願?”
陳不恪拿玉石似的指骨節緩拈著薄胎的茶杯,桃花眼就被滿盛的笑緒壓彎下來。
“再考慮考慮,”他不知道是逗還是哄她,語氣拿捏得低啞勾人,“司機,助理,經紀人,我都可以。”
卻夏語氣平直:“陳先生神通廣大,還能身兼數職,僱不起。”
陳不恪長眸半抬,似笑非笑:“別的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