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著眼簾,神色不虞地瞥過張開的修長指掌。
邛傑還真拿他沒法,擰了擰眉才擺手:“那就按著劇本演,給你們兩分鍾準備一下。”
“……”
場地裡重回低分貝的微噪。
盡管仍然沒人踏入拍攝區域,但這點噪聲掩蓋過鼓噪的心跳,還是讓卻夏稍微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她低頭,看向陳不恪。
遲疑了下,卻夏還是低聲開口了:“雖然你是被迫涉足演藝,粉絲路人也都知道隻是玩票性質,但你…至少別敷衍得太出格,授人以柄。”
陳不恪停了兩秒,卻是悶聲笑了。
那人趴在沙發靠背上,聲線啞得撩人心痒。
戲裡的白襯衫在他身上格外出挑,陳不恪平常鮮少穿這樣嚴謹板正的風格,卻夏看著古怪,更被他背對她的笑弄得有點心惱。
“笑什麼。”她木著臉問。
“你覺著,我剛剛是太敷衍不敬業,才沒推開你的?”陳不恪偏過臉,側靠過屈起的手肘。
“不是嗎?”
“…行。”
那人似乎是笑夠了,終於轉回來,單屈的長腿拉平,他向後隨意撐著身,懶洋洋地從下位仰她。
卻夏叫他看得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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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沒你專業。”陳不恪看了好一會兒,兀地冒出來這麼奇怪一句,說完他就懶懶垂了眼,拿舌抵了抵上顎骨,悶出聲低低的笑。
“…我盡量吧。”
卻夏:“?”
這位白毛頂流是已經高貴到演段戲都要到“盡量”這樣勉為其難的地步了嗎?
卻夏撇開眼,輕飄著聲:“難怪以前連自己的MV都從不參拍。”
陳不恪:“什麼?”
“還好沒拍,不然你的專輯銷售創造出來的紀錄可能要少一半吧。”
“…哦。”
陳不恪仰睨向她,長眸微狹:“嘲諷我?”
卻夏不作聲,淡淡瞥回來。
陳不恪氣得想笑,他屈膝搭肘,就俯近她些:“我剛剛可是替你說話,你還幫導演嘲諷我?”
卻夏心虛,但不露:“可確實是你的鍋。”
“行,”陳不恪眯眼,“我就不該替狐狸說話。”
“?”
狐狸說誰?
沒給卻夏再跟陳不恪計較的機會,導演組那邊傳過來讓他們準備開拍的指令。
她隻好立刻收斂情緒,重新進入角色。
有了上回的經驗,卻夏刻意收著,沒太冒犯“明朔”,省得飾演者跟不上她的戲。
拍攝總算順利推進——
在女人的吻扯開襯衫,烙上那凌長頸線上的凸起前,她手腕被身下的人反扣,一把就掀下沙發,狠狠扼制在沙發前的長絨地毯上。
天花板上的吊墜琉璃燈,絢爛晃眼。
卻夏情不自禁地闔了闔眸。
光暗交替間,她仿佛又看見那人喉結重重地滾動了下,但來不及分辨清楚。
等重新定睛,懸在頭頂上方,眉目凌厲的青年眼神冰冷地望著她,颧骨咬得緊制。
漆黑洶湧的眸子像要將她吞噬。
卻夏眼神微顫。
……壞了。
陳不恪好像在跟她藏拙,她這回壓著戲,他卻半點沒壓,情緒迫得她像被鎖著鐵鏈鉗制向前,每一步都跟得艱難而踉跄。
不管是演戲還是本性為人,她都不喜歡這種被人壓制的感覺。
但方才收得太過,想翻盤已經難了。
……白毛頂流竟然是個扮豬吃虎的天賦影帝?
卻夏腦海內情緒紛雜,但隻能盡數藏起來,居於上方迫下的男人死死扼著她手腕,將她雙手按在頭頂,單手五指扣住並鎖。
他朝她勾起個惡意的笑。
“倪白晴,別裝了。你當初能一面在我眼前裝清純無知,一面又背著我勾引別的男人上床,現在還來裝什麼深情?簡直令人作嘔。”
女人臉色微微發白,聲音也顫。
“你都…知道了?”
“你還指望,這件事情能瞞我一輩子,啊?”
“……”
青年眼神冰冷,又嫌惡地甩開她的手,他屈膝站起身,踩著女人躺著的地毯,西裝長褲筆挺墜直,他單手整理自己被她扯開的襯衫,慢條斯理地扣上扣子。
直等到地上的女人驚慌虛焦的眼眸回神。
纖弱五指摳進毛毯裡,女人顫著,慢慢支地起身。
“明朔,我……”
而西裝長褲屈折,男人居高臨下地屈膝蹲下來,一副施舍冷漠的眼神睨著她。
“怎麼,”他譏諷地勾唇,“到現在還想博取我的同情,你知不知一點羞恥,嗯?”
死寂數秒。
“哈,羞恥。”松屈著腿的女人低著頭,不但沒有半點悔過,反而喑啞著聲音笑起來。
女人從垂著的長發間仰起尖白俏麗的臉,紅唇卻勾著和那雙清純烏黑的眼全然不同的笑,不高,也不尖,沒有歇斯底裡,隻有空洞,乏味和嘲諷。
她笑夠了,才慢慢定眸,像從深遠無垠的思緒裡遊蕩回神。
“對於你這種大少爺來說,尊嚴和羞恥,當然很重要,可是對我來說…”
她一笑置之,勾著細白的指節,將長發別去耳後。
與之同時,那雙白皙如羊脂玉的小腿輕輕伸出,落下沙發時甩掉了高跟鞋,於是視線一覽無餘,從雪白的膝線下滑,一直瑩潤到小巧性感的足踝。
她繃著足尖,仰著臉,霧氣湿潮的眼纏著他的視線,趾尖卻很輕緩地刮蹭過他涼冰冰的西裝長褲。
“明朔,你不是喜歡我嗎?”
她眼神清純又放蕩,聲音柔軟又勾引,像是月色下才出沒的,漆黑墨海的行舟前雪白妖娆的水鬼。
她攀著唯一的船沿,朝他伸出纖手,要他溺死在無邊無底的深淵。
陳不恪瞳孔輕縮,他情不自禁伸手。
錯開女孩細白冰涼的指尖,他俯身,摸上她滑落肩側的裙帶。
雪白的肩也像雪那樣涼,一下給他涼回心神。
是戲。
陳不恪咬了下舌尖,沉暗的眼眸半闔,想給她拉上肩帶的手驟然發力,狀似兇狠地將女人扣摁在地毯上。
“別惡心我了。從今天起,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
場地內一寂。
導演棚下,邛傑松了緊擰的眉:“…好!這鏡收工!”
死寂的拍攝場地周圍慢慢盈進了噪聲裡。
場中。
沙發前的長絨毛毯上。
鏡頭結束了,卻夏卻還被陳不恪摁著。
她皺眉,眼角沁著的淚被她單手擦掉,頭頂的人低低抑著眼簾,像還沒出戲。
“陳……”
卻夏還沒來得及把人叫回魂。
按著她的白毛頂流忽然輕嗤了聲,抬起微紅的眼,涼冰冰的指骨節將她裙子滑落的肩帶提起,勾回肩上。
然後他啞著聲笑了。
“卻夏,你以後得做個品性優良的人。”
“?”
已經出戲的卻夏面上潮紅仍在,但眼神拋給他的已經涼淡下來。
這涼淡,卻比方才直白的火舌本身更要命,勾人至深。
陳不恪眼神晦深,把玩著的仍是那副戲謔口吻。
“你要是腳踏兩條船了,我做不成明朔。”
卻夏想從他扣押裡掙脫,但在不驚擾到劇組其他人的力度下,怎麼也掙不開,她有點來火,忍著惱反諷他:“那怎麼辦,明朔先生的綠帽子想繼續戴?”
“戴,”
他輕飄飄地笑,“死也要戴。”
——在床上同歸於盡,好過拱手讓人。
“?”
卻夏聽得莫名其妙,直覺這白毛腦回路好像是跟正常男人,不,跟正常人不大一樣。
但眼下這些不急分辨,別的更重要。
“…你能不能放開我再說話?”卻夏漠然點他手腕,“你不想負傷下場吧?”
陳不恪勾唇:“想怎麼辦。”
“?”
話是那樣說,他到底沒讓卻夏真動氣。
尤其,還那麼多人和鏡頭在。
陳不恪想著,克制地慢慢松開手指,親眼看著身下滑不溜秋的小狐狸麻溜地鑽到旁邊。
他翻過身,背靠上沙發底座,支著膝仰眸看她。
小狐狸。
…真漂亮。
明明揉得亂七八糟的長發,眼影被沾湿眼眶的淚滴暈開了一點,口紅也有點洇淡了。
但還是漂亮的小狐狸。
陳不恪忍不住笑,剛要低藏下眸,免得又惹小狐狸發惱以為他在嘲諷她——
結果卻夏還沒完全站起,忽起的驚呼聲裡,她頭頂的吊墜琉璃燈松動,懸繩根根崩斷,轟然砸下。
陳不恪想都沒想,一把把人拉回身下。
“——砰!”
沉重的琉璃燈砸得他右肩一沉,然後轟隆墜地。
騰起的塵埃碎屑裡,方回過神的卻夏瞳孔猛地一縮。
她躺在陳不恪支起的手臂之間,看著上空,鮮紅的血從他雪白的襯衫肩處一點點浸透,連起,最後漫染成大片靡麗豔紅的花。
順著他撐在她頰側的手,血淌過他冷白的小臂,還有幾滴從襯衫領角匯下。
大顆,滾燙又冰冷沁骨的,落在她臉頰。
到一切落定,驚聲炸響。
無數人的慌亂震顫裡,卻夏驚滯慌張到失聲的顫慄眼神裡,陳不恪抑著眸停了幾秒,才慢慢抬了手。
他忍著疼,將那滴鮮紅的血在她唇角輕抹開了。
“…嘖。”
陳不恪漆著眸。
蒼白的額角浸漬過鮮紅的血,他卻輕啞地笑了,“怎麼這樣也漂亮啊。”
話聲跌落。
人也一起朝她跌落下來。
“——!”
作者有話說:
關於卻夏對陳不恪影帝天賦的誤會——
沒有技巧,全是感情.jpg
陳不恪,用生命撩老婆的白毛bking
第31章 春日
陳不恪在片場受傷的事, 傍晚就炸上了熱搜。
前排全是相關詞條。
《至死靡他》劇組昨晚才剛官宣了主創陣容。盡管早有風聲,但正式宣定還是熱鬧了一整天,官宣微博還掛在熱門上沒下去, 連卻夏作為女四號被@到, 她那剛開出來一晚上的微博賬號都漲了好些僵屍粉——
沒想到今晚,劇組就再次登頂熱搜榜首。
前面十條裡, 七八條都是掛著劇組名號的獨家, 堪稱“盛況空前”。
就是點進評論區和廣場, 一水兒全是謾罵。
陳不恪從出道既登頂, 風頭無兩, 最多開始那一兩年有些波瀾,後來隨著連續幾項國際金獎入袋, 歌迷團體無限壯大,樂壇地位和影響力都空前絕後,國內再找不到一個能相提並論的,於是連下場掐架的事都少有。
粉絲們跟著修身養性了五六年, 平常自詡與世無爭。
沒想到臨近年底,前腳剛出了個接劇的幺蛾子, 已經惹得許多粉絲對經紀公司不滿,還未平息,後腳就又來了片場重傷的重磅警報。
尤其拍攝場地外, 恰巧有位路人拍到了120到場、急救車拉走的場面,還被迅速核實了擔架抬上救護車的人就是陳不恪——
這下徹底點了火藥桶,炸了馬蜂窩。
“修身養性”的老粉們都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