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老程甚至還搞了個小活動, 選出追求者裡最出挑的三位進行大眾投票。
溫舒唯如今已經想不起來其中兩個美人兒的尊姓大名,隻記得她們一個是十七中高三年級的級花,一個是十七中的舞蹈藝體生。還有另一個溫舒唯記得名字的,是她們一中的校花,叫唐嬌嬌。
唐嬌嬌和溫舒唯一個年級,是隔壁三班的。那姑娘長了一張用現在的話來說十分“高級”的臉。中國古典式的鵝蛋臉型,配一雙狹長丹鳳眼,唇飽滿,鼻梁高挺,自小學習鋼琴和芭蕾舞,身高一米七四,氣質高雅而冷豔。
最重要的是,唐嬌嬌的成績還很好,幾乎每年的綜合考試成績排名都在年級前三。
那件事發生在“三塊錢鍋盔”事件之前,那會兒溫舒唯還沒見過沈寂。因此,她秉承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理念,給唐校花投了一票。她想,校花如此美豔動人冰雪聰慧,配那個一聽就沒什麼文化的“五大三粗狠人校霸”,美女與野獸,負負得正,非常合適。
雖說最後的結果,是隔壁的校霸大佬哪個美人都沒選,但也足以說明一件事了——人沈大爺是個打十幾歲開始身邊就鶯鶯燕燕美女如雲的主兒,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麼樣的傾城絕色沒看過?
因此,此時此刻溫舒唯的心態非常平和。
誇她可愛,還刮了下她的鼻子,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光輝偉大的解放軍同志打心眼兒裡把她當哥們兒了啊!
溫舒唯內心有點小激動。受姥姥姥爺影響,她自幼思想根正苗紅,對軍人崇拜有加,能和這樣一位優秀的紅色基因傳承者大佬成為好朋友,她感到很光榮。
她笑,回了沈寂一句“謝謝”,末了頓住,發自內心地回贊道:“你也很可愛。”
沈寂:“……”
沈寂挑起眉毛,直勾勾盯著溫舒唯看,眼神不清,不做言語。
就在兩人跟陽臺上站著,大眼瞪小眼都不說話的時候,臥室裡的校長打完電話拄著拐杖出來了。兩人聽見響動,動身回到客廳。
老人看見桌上的飯菜,一愣,隨之懊悔不已道:“瞧我,跟我兒子打電話,一聊就忘事兒。本來說招待你們的,反而讓你們來照顧我了,真是……”
老校長最不願給人添麻煩,不好意思極了,連聲跟溫舒唯和沈寂表達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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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舒唯擺擺手,笑著道:“炒幾個菜也不麻煩,舉手之勞,您是長輩,就別跟我們客氣了。”邊說邊走到沙發旁邊拎起自己的包,“您吃飯吧,我們還有其他事,得先走了。下回再來看望您。”
老校長又留了他們一次,兩人很堅持。無奈之下,老校長隻好把這對年輕人送到了門口。
“鄒老師再見。”溫舒唯笑盈盈地擺手。
“你啊,有空就來找我這個老婆子玩兒,我闲得很。”老校長對這個好心又溫柔的小姑娘印象非常好,拉著她的手依依不舍。
兩人正說著話,一陣手機鈴聲在樓道裡響起來。
溫舒唯轉眸,沈寂摸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眯了眯眼睛,隨後跟老校長道了句再見後便滑開了接聽鍵,邊順著樓梯往下走邊接電話,“喂。”
男人步子沉穩而從容,腳步聲很快便遠離。
門口處,老校長目送那道筆挺高大的背影遠去,片刻後扭過腦袋看身邊兒的溫舒唯,忽然出聲,壓低嗓子問:“姑娘,這個十七中的同學,是做什麼的?”
溫舒唯被這話問得一怔,答道,“他是個軍人。您怎麼忽然問這個?”
老校長促狹地眨了眨眼睛,“果然和我猜的一樣。”
溫舒唯有點吃驚又有點不明白,狐疑兮兮,也跟著壓低嗓子:“這您也能猜出來?”
“怎麼不能。”老校長臉上露出笑容,“你瞧瞧那身形,板正得多漂亮。我丈夫和兒子都是當兵的,部隊大院兒裡走出來的小伙子,一看就不一樣,氣質和眼神都太特別了。他入伍有些年頭了吧?”
溫舒唯仔細思考了下,道:“軍校生入校起就開始算軍齡。這麼算,應該有十幾年了吧?”
“相由心生。”老校長點點頭,眼神裡滿是贊許之色,“看得出來,是個相當不錯的孩子。”
“嗯。”溫舒唯若有所思,想起那位大佬少年時代種種狂放不羈的行徑,不由再次心生感慨,自言自語似的嘖嘖兩聲,“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老校長笑了下,抬手輕輕敲了敲溫舒唯的額頭,柔聲說:“丫頭,老師送你一句話。人心裡的偏見是一座山,一旦形成就很難搬動。你如果想真正了解一個人,光靠耳朵和眼睛可不行。”
溫舒唯:“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老人手掌下移,點在她的左胸口位置,“你得用這裡去看,去感受。或許那些你以為現在很糟糕、或者過去很糟糕的人,不是你想的那樣。”
*
“人心裡的偏見是一座山,一旦形成就很難搬動。”
直到離開教師宿舍,溫舒唯腦子裡都還回響著臨行前老校長留給她的話。
她有些困惑。
偏見?
指什麼?難道是說她對沈寂?
溫舒唯微微皺眉。十七中校風奇差,盛產混混惡霸,這在整個雲城高中圈兒都是出了名的,沈寂當年是十七中的校霸,這是不爭的事實,他離經叛道打架鬥毆,甚至還把一些職高的混混揍進過醫院,到後來,那些不良少年聽見“沈寂”這個名字甚至都會繞道走,沒人敢惹那個暴戾陰冷不要命的狠人,也是不爭的事實。
校長口中所謂的“偏見”,讓她費解。
一路走一路思考,溫舒唯跟在沈寂身邊,低垂著眼眸耷拉著腦袋,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就在這時,邊兒上冷不丁響起一嗓子:“在這兒等我。”
溫舒唯聞聲,這才回過神,抬起眼簾,隻見他們已經離開教師宿舍了。邊兒上開了一家小型的紅旗連鎖,沈寂撂下話就轉身進去了。
溫舒唯不知道這位大佬要幹什麼,隻好站在原地等。
沒到兩分鍾,沈寂去而復返,手裡還拎著一個塑料袋。他踏著步子徑直朝她走過來,站定。
就在溫舒唯一頭霧水想問問大佬您要幹什麼的前一秒,她看見對面的男人微垂眼,從塑料袋裡拿出了幾樣什麼東西遞給了她。
溫舒唯定睛一看。
那隻漂亮的大手的確很大,一抓抓了一大把:一個銅鑼燒小面包,一盒旺仔牛奶,一袋旺仔小饅頭,還有一顆棒棒糖,草莓味兒的。
溫舒唯茫然地抬頭看他,“這是?”
“先吃著,墊墊。”沈寂說。
之前這丫頭忙著給她老師炒菜做飯,自己從下午到現在什麼東西沒吃。他倒是糙慣了無所謂,就怕她餓著。細胳膊細腿兒的小身板兒,弱不禁風,再餓怕要餓沒了。
溫舒唯一聽,趕緊忙顛顛伸手去接,連聲道謝,“謝謝謝謝……”
“想吃什麼就拿。”沈寂說,“其它的我先給你拿著,你吃完了再取。”
“……好吧。”
之前忙活幾個鍾頭,倒確實有些餓了。溫舒唯也不矯情,心想反正都是朋友了,大不了吃完飯請他喝杯奶茶。便直接從一堆零食裡選出那包看起來不會很脹肚子的旺仔小饅頭,接過來,刺啦一聲,撕開塑料袋。
拿出一顆正要往嘴裡放,動作卻忽而一頓。
她轉過腦袋,先是看了看那張沒什麼表情的俊臉,又看了看他手上的零食,思考零點幾秒,她決定知恩圖報,吃水不忘挖井人。
“喏,給你。”溫舒唯伸手,把手上那顆遞給沈寂。
“自個兒留著吃。”沈寂道。
“待會兒反正還要吃飯,我墊墊肚子就好,吃不了多少的。”溫舒唯認真說。
沈寂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姑娘。她仰著脖子望他,素淨的臉蛋兒在夜色下愈發白皙剔透。右手微抬高,手指細白纖長,兩指之間捏著一粒小饅頭,指肚微微嘟起,呈現出一種健康又勾人的粉色。
男人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就在溫舒唯被他瞧得有點兒不自在時,她看見對方低下頭,略微貼近她幾分,薄潤的唇彎起一個漂亮的微弧。
“手沒空。”他淡淡地說,字裡行間非常有禮貌,“勞煩,喂一下。”
溫舒唯:“……”
溫舒唯卡殼零點五秒,視線下移,看了眼這人的兩隻手:一隻拿牛奶,一隻拿棒棒糖和面包,看起來的確騰不出第三隻來接這顆旺仔小饅頭。
那,行吧。
她默了默,最終還是舉起胳膊把那粒小饅頭往沈寂的嘴遞過去。她個子嬌小,對方又人高馬大,往她跟前一站能把所有光線都遮擋完。怕夠不著,她甚至還十分好心地踮了踮腳。
小饅頭終於碰到了那張好看的唇。
沈寂目光定定落在她臉上,不轉不移,眸色驟深幾許。
沒由來的,溫舒唯手掌心裡沁出絲絲細汗,竟覺心跳有些加快,莫名緊張。她輕輕咽了下喉嚨,定下神,示意他張嘴,引導性地輕聲:“啊。”
沈寂盯著她,張開嘴,慢條斯理地把那顆小饅頭吃了進去。薄唇有意無意,若有似無掃過她細軟的手指尖兒。
這邊,喂他吃完,溫舒唯頓時把手收了回來,別過腦袋不看他,掩飾什麼般往自己嘴裡也塞進去幾顆。臉蛋兒火燒一樣燙。
*
吃飯的烤鴨店在一條巷子裡。
這個小巷子位於一中和十七中之間,是“百年歷史名校一中”和“混混搖籃普高十七中”的三八線,將兩個學校劃分開,無形之中便隔斷了一個天和一個地。因著這層緣由,一些一中的學生抱著或玩笑或嘲諷的心態,給這條無名路取了個名兒,叫“天壤巷”。
天壤之別,不可跨越。
此時已是晚上九點多,天色很黑,巷道狹窄而幽長,僅能勉強容納兩輛小轎車同時通過,幾盞顫顫巍巍的路燈懸在上方照明。巷道兩側開了一些小商鋪,賣煙的,賣面的,商鋪主人大多都是此處的居民,佔著學校這個好口岸,把自家老房子打理出來,做做學生生意賺點小錢。
溫舒唯跟著沈寂走進巷子,不多時便來到一家烤鴨店門口。
和巷子的其它商鋪一樣,這間店也已開了好些年頭,門面看著很舊,但店內幹淨衛生,桌椅亮得發光,還坐著幾桌正在吃飯的客人。看上去生意不錯。
兩人走進去。
店老板見有新客光顧,連忙迎上前來招呼著他們坐,並遞上菜單。
沈寂要了一隻烤鴨和幾樣小菜。
店老板給兩人倒上茶水送了幾樣小吃,進廚房忙去了。
溫舒唯端起冒著騰騰熱氣的茶杯,呼呼吹了吹氣,然後抿了一口。邊環顧四周邊好奇地問:“這家店已經開了很多年了吧?你上高中那會兒常來?”
“嗯。味道不錯。”沈寂應一聲,眸微垂著,自顧自拿起茶壺又給她倒了些水,臉上的表情寡淡冷靜,看起來不太有說話闲聊的欲望。
店內的光線有些暗,燈光昏沉,他濃密的睫毛偶爾扇動兩下,扇得溫舒唯有一剎晃神。
溫舒唯託腮望著他,想起什麼,試探著出聲:“你是不是有工作上的事要忙?”
沈寂掀起眼皮,瞧她,一側眉峰輕微挑起。眼神帶著疑問性。
溫舒唯指了指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機,解釋道:“因為我看你剛才接了個電話,臉色不太好的樣子……”她說著一頓,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很神奇的猜測,“是不是你們單位又要派你出任務了?”
溫舒唯這會兒腦子裡全是特工電影裡組織給特工男主分派任務時的鏡頭。
其實也不能怪她腦補太多,誰讓這位大佬的職業如此威武酷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