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是鹿,但狍子也差不多。
他們剛一靠近,狍子就聽到了聲音,敏銳地撒腿就跑進了樹叢中。楚賀潮也不著急,他下馬拔出大刀藏起,耐心等著狍子回來。
狍子有個外號叫傻狍子,它們好奇心很強,即使受到驚嚇跑了,之後也會顛顛跑回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隻傻狍子也不例外,不一會兒,它就探頭探腦地跑了回來,四處張望著。
楚賀潮見準時機,直接擲出大刀,他的力氣大得驚人,大刀兇猛地穿過狍子的脖子,把狍子定在了原地。
狍子叫了幾聲就沒了聲,楚賀潮上前拔下刀拎著狍子上馬,把狍子放在元裡身前讓馬扛著,“走!”
元裡同情地看了狍子一眼,“好奇心害死狍。”
楚賀潮直接笑了,越看青年越可愛,“又說什麼瞎話呢。”
兩個人慢悠悠地往縣裡去,快到楚王府的時候,他們又整理了自身一番,確保面上看不出什麼後,楚賀潮翻身下馬在前頭牽著馬,讓元裡好好在馬上坐著。
楚王府已經候著了許多人,為了迎接他們回來,宴席已經擺上。
門口,楊忠發何琅等在門口盼望了好一會兒,才看到了他們回來。頓時喜氣洋洋地迎了上去,“將軍!”
楚賀潮在別人面前早已收起了在元裡面前的無賴樣,他神色冷峻,無比威嚴。甫一看到何琅還有些驚訝,“從洛陽回來了?”
何琅嘿嘿一笑,“末將三月份就回來了。”
元裡從馬匹上跳下,拍著衣袖笑道:“他這個冬天也是遭罪了,洛陽那邊也下了四五日的大雪,隻是沒有我們這邊嚴重罷了。還好何大人反應迅速,沒冒著寒冬往幽州走,而是就近找了個地方過冬。”
說起這事何琅自己都唏噓後怕,“我隻以為隻有洛陽那處下雪,還想著今年怎麼突然這麼冷了。還好察覺出了不對後及時找了個縣過冬,否則我們都要被凍死在路上了。我們回來的時候,路上都有許多凍死的屍骨……唉。”
楚賀潮若有所思,“大江南北都遭了雪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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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邊……南邊我就不知道了。”何琅搖了搖頭。
“南邊倒是沒有雪災,”元裡回道,“徐州、揚州那邊的商戶聽聞幽州出了雪災,還送了不少東西過來。”
楊忠發搖頭道:“這鬼天氣。”
何琅笑著抱拳道:“不說這些掃興的事了。末將還未恭喜將軍成功拿下並州,看將軍這春風滿面的色氣,就知道這戰定當順暢無比。”
楚賀潮挑挑眉,笑罵:“滿臉的灰塵,你還能看出春風滿面?”
楊忠發也附和道:“何琅這話還真是沒說錯,將軍這臉色全然看不出趕路的疲憊。”
楚賀潮忽然笑了,“那可能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了。”
元裡頓時咳了兩聲,讓他注意點分寸。
楚賀潮打來的狍子送去了廚房烤炙,宴席上人人喜氣衝衝,處處歡聲笑語。楚賀潮從並州帶回來的酒水每桌旁放了一壇,一旦有人飲完一杯,便有僕人眼疾手快地滿上。
有人嘗了嘗這並州的名酒,不由感嘆地道:“好酒啊。”
另有人高聲接道:“這樣的好酒以後就是咱們的了!大家伙兒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此話一出,哄堂大笑。
也不怪他們如此意氣風發,並州一旦拿下來,他們便擁有了黃河之北的三州之二,主公厲害,手底下的人也跟著水漲船高。這樣的好事即便慶祝三天三夜也不為過!
宴席上,元頌滿面笑容地喝著酒,隻看神色,便知道他也高興無比。
在楚賀潮外徵之時,他就被元裡任命為了廣陽郡郡守。
得知自己變成了郡守之後,元頌便當場愣住了。他以為自己這輩子的極限便是得了一個關內侯,被人尊稱一聲“汝陽君”,當初拋下汝陽帶著全部家產趕來幽州,他便極為痛苦掙扎,最終還是拋下了辛勞半生才得到的縣令和榮譽前來投奔了兒子。元頌本以為自己一輩子就這樣了,誰想到轉眼之間,他兒子就封他做了郡守了呢!
這可是有徵闢權的大官郡守啊!若是太平之時,元頌這等出身一輩子也無法擔任的郡守啊!
元頌已任廣陽郡郡守三個月了,但一想起這事就忍不住激動。為了不辜負兒子的信任,也為了不給兒子丟人,這幾個月來,元頌可謂是鬥志昂揚,事事親為,哪怕事情再多也沒覺得累,他好似年輕了二十歲一般,走路都春風得意。
如今見楚賀潮平安回來還打下了並州,元頌更是喜出望外,因為他也看清了,這並州雖是楚賀潮打下來的,最後還是得他兒子在管。他們兩家不分你我,功勞也是一人一半。
這一頓宴席足足慶祝到了夜深,眾人才乘興而歸。楚賀潮好好沐浴了一番,又換了新衣服,帶著一身的水氣去找了元裡。見到人就一把抱住,由衷喟嘆了一聲。
元裡嗅嗅他唇前的味道:“刷牙了嗎?”
“刷了。”楚賀潮一張口就是一股子荷葉茯苓味。
他今日喝多了酒,卻沒什麼醉意,興致很高,“這會沒人了,元樂君,來,和我好好說說你給我寫的信是什麼意思。”
元裡裝傻,“什麼信?”
楚賀潮就防著他這招呢,當即從身上拿出信展開,壞笑著,“白紙黑字,還想抵賴?”
證據就在眼前,元裡也不否認了,他眨眨眼,直接道:“沒錯,我是和楚明豐一起騙了你,但那會兒我們還不熟,你不能跟我算舊賬。”
他坦蕩得很,想著反正楚賀潮還在孝期,又不能做什麼,頗有些無賴模樣。
楚賀潮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就跟元裡想得一樣,他還真他娘的對元裡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咬著後牙槽,似笑非笑,“有本事啊,元樂君。”
元裡無辜地看著他,“你不高興嗎?”
楚賀潮冷笑,板了一會臉,沒堅持多久便笑開了花。他把紙收好,捧著元裡的臉就在腦門上響亮地親了一口,“我高興死了。”
第106章
元裡看他樂成這模樣也想笑,“這是給你的生辰賀禮。”
楚賀潮挑眉,“生辰賀禮就一封信?”
元裡警覺,“那你還想要什麼。”
楚賀潮想說葷話,話沒說出口又咽了下去,他嘆了口氣,說話時的喉結和胸膛微震,“現在說出來怕嚇著你,等兩年後再說。讓你再長大一點,小子。”
他的孝期還有兩年。
元裡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直白地問:“你是想和我睡覺嗎?”
楚賀潮猛地被口水嗆到,連咳嗽了好幾聲。停下來後不敢置信地看著元裡,臉上一紅,覺得還在孝期的自己想這種事簡直禽獸不如,臉紅脖子粗地反駁,“我可沒說,這都是你在瞎想。你看看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元裡看著他這副丟人模樣,嘆了一口氣,“苦了你了,哥。”
楚賀潮滿頭問號,“什麼?”
“出了孝期都要三十了吧,”元裡語氣憐憫,“還沒開葷過。”
楚賀潮:“……”
元裡伸手摸摸他的頭,安慰,“沒事,看不出來老。乍一看還跟二十五六歲的小年輕一樣。”
楚賀潮額頭青筋繃起,“……你可閉嘴吧。”
鬧了這一通,楚賀潮徹底是沒心思想那事了。
他抱著元裡睡覺,跟元裡說了攻打並州時發生的事,還有並州如今的情況,“並州的大小官員還留下來了一些,我不知他們是否好用,先湊合著吧,我們也沒法弄來這麼多的官員補缺。小官無所謂,但各地郡守必須由我們派人過去擔任。”
元裡也點了點頭,“你說的是。”
幽州需要人,並州也需要人。尤其是並州,作為剛打下來的地盤,守備軍必須換上他們的軍隊,上層官員也要由他們的親信擔任,這樣才能將並州牢牢地掌握在手裡。
並州的百姓也要好好安置,冬日雪災一事又加上被起義軍禍害,連番的紛爭已讓百姓們變成了驚弓之鳥,到處都有凍死和餓死之人。
值得慶幸的是,幽州和並州兩地都沒有發生疫情。
系統作為獎勵的醫書已經到了元裡的手裡,元裡已經命人統一地學習這些醫術,準備系統地培養疾醫了。
元裡撓了撓手臂,道:“並州刺史安排誰來做?”
楚賀潮揉揉他的耳朵肉,“除了你還有誰?”
他們說得很隨意,就像是可以隨意任命誰來做這個刺史一樣。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並州都在他們手裡了,話語權當然也在他們的手裡。安排人之後隻需要裝模作樣地上書天子,稱他們表了某某人為並州刺史便可以。
這個“表誰任什麼官”在亂世中就很有意思。
對自己掌握的地方,表誰任官那是真表,但是在沒掌握的地方,表誰為官那純屬是面子工程。就比方若是李立表自己的下屬為並州刺史、冀州刺史、兖州刺史,他手下真能在這三個地方當刺史?也就是裝裝樣子而已。
所以元裡和楚賀潮都不在意李立和天子得知他們打下並州的反應,也不急著立刻上書天子表自己人為並州刺史。
原因太簡單了,即便李立真表了其他人為並州刺史,那個人也不敢來並州擔任刺史之位。即便真的敢來並州,那也是被架空當吉祥物的命運。
元裡想了想,覺得他擔任也行,他已經有經驗了,“好吧,我來管。不過你有沒有覺得咱們這兩州的人太少了?”
整場雪災之中,唯一算得上收獲的隻有逃到幽州的五十多萬流民。
但這五十多萬流民,對幽州、並州兩地無人種植的土地來說,人還是太少了。
如今的要事,就是要想辦法吸引百姓前來幽州定居。
正說著話呢,元裡突然嘆了口氣,無奈地對楚賀潮道:“你能不能別戳我了?”
楚賀潮耳朵一臊,厚臉皮地道:“四個月沒見你,它想你了,我也控制不住。你要不勸勸它?”
元裡翻過身來,伸手摸了摸,“乖啊,睡覺了,別鬧騰了。”
溫柔地勸了好一會兒才聽話,元裡手都酸了,抱怨道:“你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
楚賀潮舒爽地呼出一口氣,抬手抹了把頭發,汗津津的臉龐透著股性感的湿潤。他拿著毛巾給元裡擦了擦手,眉眼餍足地親了親元裡的嘴唇,壞笑,“這可是你的福氣,喜歡不喜歡?”
元裡嘴角一抽,“……我喜歡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