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和小希一起被周暉拉著出了門。下樓隻見那輛銀色凌志已經在路邊等著了,周暉先把張順塞進去,自己也鑽進車門,說:“去老地方,趕快!”
司機小劉二話不說發動了車。
張順看那個小希也在,頓時大奇:“我們這是上哪兒去?給我找個酒店就行了!我明天自己回家!”
周暉順口道:“內弟,你哥把你託付給我了,從此我在的地方就是你家。”
司機噗的一聲笑噴出來,隨即從後視鏡裡看到張二少的臉色,立刻板起臉裝什麼也沒聽見。
凌志輕車熟路的開到建國門外一家不起眼的酒店,周暉下了車,拽著張順,後面緊跟著小希,連入住手續什麼都沒辦,直接坐電梯上樓,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房卡。
張順震驚道:“你們幹什麼?我不想跟你倆一個房間!”
“晚了,”周暉說。
他打開門,隻見裡面是個雙人套房,裝修設施倒還不錯。小希先走進去,坐在床上,隨即周暉把掙扎的張順也推進去,自己反手關了門。
張順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目光盯著那張大床,然後看看神色自若的小希,再看看反手脫下外套的周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顫抖著聲音問,“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周暉把外套掛在衣架上,卷起袖口露出結實的手肘,回頭正色看著張順。
“內弟,”他認真問,“三劈你聽說過嗎?”
Chapter20
張順內心萬雷齊發火樹銀花,剎那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隻呆呆的看著周暉。
周暉目光炯炯的逼近一步,不耐煩道:“問你話呢,三劈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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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順訥訥道:“知……知道,就是三、三個人一道睡覺……”
房間一片寂靜,周暉居高臨下逼視著張順,半晌突然無比親切的一笑:
“知道就好,我替你哥關心下你的生理衛生常識。那個你想多了,今天咱們不三劈。”
張順差點被他一個拍肩摔地上去,等回過神來立刻暴怒,當即就要撲上去狠狠給他一拳。可惜那個小希姑娘趕緊撲上來擋住了,絕望道:“別動手啊張二少!周老大就是這麼個人,你習慣就好了!”
這個時候她竟然變成了一口男聲,把張順嚇得一跳:“你怎麼了?”
“您聽不出來了嗎?”小希眨巴著眼睛看他:“在H市咱倆還一起抽過煙呢,幾天不見就忘啦?”
周暉本來在邊上躍躍欲試,好像就等著張順先動手好找茬揍他一頓。但小希手快把張順攔住了,他也隻得嘆了口氣道:“無趣的人類……方片兒是我一組的手下,就是去H市護送顏小美人上京的那個特工啊。你為了打聽小美人的情況,還給了他兩條中華煙呢,想起來了麼?”
“……方片?”張順表情瞬間崩潰了:“你是方片?你怎麼變成女人了?!”
小希無奈的扶住額頭道:“說來話長……這個女人本來是我相好的,沒想到被人收買了來殺我,幸虧周老大及時趕到,把我的三魂七魄鎖在了這個女人身上。這段時間我一直代替她在天上人間工作,中間偷偷和周老大交換過幾次情報……哎,今天還陪了鳳四組長,可惜我不是真的女人。”
張順想起在H市時那個精幹的特工小哥,再看看眼前這個楚楚可憐的白裙子姑娘,整張臉上隻剩下了“=口=”這麼一個表情。
“一開始我也很想死,上廁所都不知道怎麼辦,後來慢慢就習慣了。反正隻是暫時的嘛,而且幹一行愛一行,就當是體驗生活了。”小希翹了個蘭花指說:“我現在幹得很好呢,昨天還有人為了爭我陪酒而打起來,好有成就感啊。”
“……”張順目瞪口呆,心說一個月前你還是抽煙摳腳罵大街樣樣都來的糙漢子啊!這一個月來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他不由自主看了眼周暉,發現周暉表情也有點傻,大概沒想到自己手下的畫風出現了這樣的神轉折。
“……你……為什麼有人要殺你?”張順結結巴巴問,“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你從H市離開以後?”
小希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從床頭櫃裡摸出一個煙盒,掏出根中華點上抽了一口,這下終於有了點本來性別的樣子。
“這個說來更話長了……我和周老大分析過,覺得殺手是於副主任派來的。”
張順整個腦子都成漿糊了,滿頭都是問號,隻得看看周暉。
周暉走過去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的揉著下巴。一個已經脫了外套滿身酒氣的男人和一個天上人間出來的小姐,抽著煙對坐在旅館大床上,這場景怎麼看怎麼像X交易開始前雙方在講價,有那麼幾秒鍾張順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為下一秒周暉就會從口袋裡拍出一疊鈔票,說兩千塊!不能再加價了!
“問題是於靖忠為什麼要殺你呢,”周暉沉吟道,“我和於副雖然不說好得穿一條褲子,起碼也從不幹背後捅人刀子的事情,難道是你護送顏蘭玉上京的時候把那小美人給輕薄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邏輯還是很通順的……”
小希鬱悶道:“那小美人能操縱死屍來殺人啊好嗎!隻有他把我按倒強|奸的份吧!”
“唔,有道理。”周暉想了想,問:“你一路上有辦錯任何事情嗎?”
小希搖搖頭。
“那你最後一次見到於副是什麼時候?”
小希順手把煙灰往桌上一彈,脫掉高跟鞋,隔著絲襪撓了撓腳。這個動作一下就顯出了他的糙漢子本色,周暉斜眼瞥見了,頓時十分欣慰,心說這個手下應該還是有救的。
“顏蘭玉抵京的那天,於副主任親自帶人來機場接的我們。”小希頓了頓,皺起眉頭道:“當時顏蘭玉身體已經不太行了,但精神還好,聽說於副親自過來還是挺開心的。然後我們在機場見到了於副,我從來沒見他激動成那樣,見了面立刻衝上來對顏蘭玉說:‘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很久。’然後還跟我們幾個說辛苦了,說要請我們吃飯……”
“喲,老於很HIGH麼。”周暉問:“然後呢?”
“我們幾個都笑,老大你知道於副跟我們沒什麼架子的嘛,我還開了個玩笑,說於副真是老男人談戀愛,就跟老房子著火了一樣,急吼吼的一刻都等不住。”
“老於聽了什麼反應?”周暉問。
“笑嘻嘻的沒有不高興啊,還去拉顏蘭玉的手來著。”小希鬱悶道:“總不至於是為了這一句玩笑殺我吧,於副當年從日本回來後寫的那兩句酸詩整個國安都知道,你們不還老打趣他老牛妄想吃嫩草嗎?我說兩句又怎麼啦?”
周暉眼底驟然閃過一絲精光:“等等,你剛才說於副怎麼?”
“……老牛吃嫩草?”小希莫名其妙道。
“不不,上一句?”
“於副……於副寫酸詩啊。”小希說,“顏蘭玉小美人不是在日本救的於副嗎?他回來以後就寫那個酸詩,曾經滄海難為水什麼的,還藏他那個日記本裡面。結果上次被狐六組長偷摸出來,在飯堂裡對大家念,哈哈哈當時真笑死我們了……”
周暉卻沒有笑,眼底亮得可怕:“當時顏蘭玉什麼反應?”
“啊?”
“你們這樣開玩笑,顏蘭玉是什麼反應?”
小希迷茫的眨巴著眼睛,似乎在拼命回憶,煙頭燒到手了才“啊!”的一聲回過神來。
“沒……沒什麼反應吧,”他茫然道,“有什麼反應?他好像蠻不開心的,可能是臉皮薄吧。”
“……”周暉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半晌才拿起煙慢慢的抽了一口。張順和小希都看著他,足足過了好幾分鍾,才聽他低聲說:“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怎麼回事?小希一頭霧水,剛要開口發問就被周暉打斷了:“後來顏蘭玉還有沒有說什麼?有沒有避開於副單獨找你們?”
“……我……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去找別人,反正我們就上車了。好像也沒說什麼吧,就搬行李的時候,我站在後面,他問我有沒有你的聯系方式……”
“找我?”
“嗯,說多謝你把他從日本人手裡救出來,想知道你什麼時候回北京好當面道個謝。”小希擺手道:“我哪能把你的聯系方式隨便給人,說了沒有就完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後來聽說他身體支撐不住昏過去了,從此再也沒醒來過。”
周暉猛地摁熄煙頭霍然起身,把小希嚇了一跳:“老大?你怎麼了?”
周暉眼睛微垂,面沉如水。在那一瞬間,所有輕浮油滑的表象都從這個男人身上褪去了,凌厲肅殺的真實面孔就像退潮後猙獰的礁石一樣,終於浮出了水面。
“他不是想道謝,而是看出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想在最後一刻把信息傳遞給我,可惜失敗了。”
小希驚慌起身:“老大?”
周暉擺擺手,示意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當時跟你在一起的特工還有誰?”
“……五、五組的副組長央金平措和組員巴格納,我們一起護送顏蘭玉下的飛機。後來我們在機場就分開了,他們完成任務應該就找五組長匯報去了吧……”
“我知道了。”周暉打斷他道:“你先回夜總會去,我和張順有事要出去一趟。”
小希奇道:“上哪去?”
張順問:“還有我?”
“你哥把你託付給我,我看到你就像看到了鳳四啊,怎麼舍得放你走呢?”周暉隨口道:“方片兒自己打車回去吧,就說今天順子硬不起來所以時間短了,不叫你過夜。”
張順怒道:“你說什麼?喂!”
小希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利落的跳起來就開始收拾東西。周暉拽著張順把他拖出門,三步並作兩步向電梯衝去,一邊掏出手機打了個簡短的電話:“喂小劉,幫我查查五組的副組長央金平措住在哪,我們現在就過去!”
“到底怎麼回事?”張順被踉踉跄跄拉進電梯,急忙問:“你看出什麼了?”
“顏蘭玉。”
“啊?”
“顏蘭玉的反應不對。”周暉頓了頓,反問:“如果你是那個小美人,每天迎風流淚對月吐血的等了一個男人兩年,為他連命都不要了,好不容易臨死前見了一面,別人開玩笑說你等的人愛你如老房子著了火,你是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