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坐在不遠處的一個拐角裡,這個角落的位置十分巧妙:它既離楚河李湖那張桌子不遠,可以偶爾聽到那邊傳來的談話聲;又很偏僻且被盆栽擋著,很難被一眼發現。
“神棍,你為什麼在這裡?”張順簡直無奈了:“你特麼要是怕我哥佔你同事便宜的話現在就回去吧,看那女的那樣,誰佔誰便宜還兩說呢。或者是你暗戀你同事?怕被我哥NTR,所以偷偷過來監視?”
周一笑完了,用餐巾抹抹嘴,很有風度道:“我來這裡的理由跟你一樣。”
“……我是碰巧來這吃飯的好嗎!”
“喔那我也是。”
兩大帥哥對視片刻,周一主動把卡夾拍桌上:“內弟別擔心,今天哥請了。”
“……所以說誰是你內弟!”張順炸毛了。
同一時刻十米外,李湖指指楚河腕上那隻一看就很貴的表問:“您急著回去嗎?”
“我的時間一向很緊,但今晚是例外……”楚河慢悠悠一笑:“我在等十二點半的煙火,你看。”
他轉向窗外,隻見夜空中突然劃過一道明亮的線,突然綻放出一朵巨大的玫瑰!無數光影的花朵在星空中爭相綻開,映得整個大廳光芒絢爛,引得餐廳裡客人紛紛起身走到窗前。
“這……這真是太美了,”李湖嘖嘖贊嘆:“沒想到H市晚上還有這樣的煙花,以前都沒聽說過……”她突然反應過來什麼:“楚總,難道是你——?”
她一回頭,隻見楚河抱臂靠在桌邊上,彬彬有禮做了個“噓”的手勢:“不用說出來。”
那一瞬間煙花光芒勾勒出他瘦削優雅的身形,芝蘭玉樹,風度翩翩,連修長食指豎在唇邊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透著無比的魅力。
李湖:“……”
李湖現在覺得她真是服了。周一、張順那種帥哥還隻是靠臉吸粉,但眼前這位楚總,是個如假包換的技術流!
“您這樣我真是受寵若驚……”李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說點什麼,但緊接著她突然住了口。透過玻璃她看到,楚河把手從唇邊放下的同時,又極為隱蔽的看了眼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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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趕時間?等人?
李湖一向警覺的神經末梢繃了起來,今晚的所有細節閃電般在她腦子裡過了一遍,最終回到傍晚時那個出人意表的邀約:
“美女,今晚有幸請你夜宵麼?”
——他在躲避某個時刻,李湖幾乎瞬間意識到。
他在一群人中挑中了自己——沒找他懵懂無知的弟弟,也沒找深淺難測的周一,更沒隨便從大街上拉個路人甲來湊數;而是用自己這個看似毫無威脅,又其實有一點份量的角色,來躲避今晚在子夜時分一人獨處。
那麼——李湖想:他在躲什麼事?
或者說,在躲什麼人呢?
李湖瞬間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煙花熄滅,眾人紛紛贊嘆著回到座位。餐廳恢復了優雅祥和,小提琴在香氛中緩緩飄揚。
李湖放下餐巾,微笑的紅唇看起來特別有一股誘惑的魅力:“楚總,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您可以答應嗎?”
“噢?”
“那邊海港的夜色很美,我想去觀景臺走走,您願意陪我一起去嗎?”
楚河抬頭望向她,一開始沒說話,過了好幾秒才突然失笑:“你——李小姐,你笑起來跟我一個老朋友真是太像了,這個角度……”
李湖立刻眯起眼睛,語調中有種性感的挑釁:“前女友?”
“不不,普通朋友罷了。”
“原來如此。”李湖這才主動伸出嫩白的手:“既然是普通朋友,那這樣的良辰美景,就不要讓她來掃興了吧?”
楚河定定看著那隻伸到自己面前的柔若無骨的手,半晌搖頭一笑,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是嘲諷還是自嘲。隨即他從善如流的牽起李湖,在身後十米處他弟弟如臨大敵的目光中,向餐廳觀景電梯走去。
觀景臺是從大樓內部一個玻璃電梯上去,懸空建在旋轉餐廳上方的一個小型空中花園,和餐廳相比私密性更強,且環境優美隱蔽,種著大簇大簇的玫瑰和鬱金香,夜風中飄來沁人心脾的幽香。
這裡似乎是個更適合培養感情、談情說愛的地方。李湖猶如少女般牽著楚河的手漫步了一會兒,突然嬌憨的偏頭問:“楚總您怎麼心不在焉的樣子,難道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還想著剛才那個老朋友嗎?”
楚河說:“這個真沒有。”
“嗯哼?”
“被他牽的話,”楚河指指自己被她牽著的手:“我真的會吐的。”
李湖:“……”
李湖嘴角微微抽搐,半晌終於還是問了:“這人到底為什麼這樣讓你生厭啊?”
這個問題似乎讓楚河覺得很有趣,他甚至還饒有興味的嘖了一聲。
“確切的說這不是人,是一隻狐狸——當然到他那個等級就不算普通狐狸了,但狐族那種□□、狡詐、愛給人下絆子的特點還是沒有變的。不過如果隻是這樣就罷了,主要是他那人吧——怎麼說呢。”
楚河意猶未盡的頓了頓,說:“非常、非常的嘴賤……”
李湖略微有點僵硬:“能被您記恨成這樣的,估計也不是一般的嘴賤了?”
“噢這倒沒有。”楚河立刻說,“我不記恨他,隻是一個人十年如一日的這樣令人生厭著,也是件挺好玩的事情。”
說著他還轉過頭,對李湖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此刻李湖的內心很有點沒法形容,她慢慢頓住腳步道:“抱歉楚總,我去下洗手間,能麻煩您等我兩分鍾嗎?”
楚河禮貌點頭。
李湖意味復雜的對他一笑,踩著高跟鞋走遠了,紅色緊身連衣裙就像在花叢中翩飛的蝴蝶一般。
夜色如水,濤聲如訴,樓下餐廳傳來觥籌交錯和悠揚樂曲,襯得這個小花園如同人間仙境。然而從仙境中飛走的蝴蝶兩分鍾後並沒有回來,不僅如此,快十分鍾過去了都還沒回,很有一去不再回頭了的架勢。
楚河看看表——這是他今晚第十二次看表了,心情並不如前十一次那樣放松。
子夜還沒過,他決定還是先回餐廳。
然而他剛邁出一步,身後空氣驟然撕裂,風聲伴隨著巨大的吸力平地而起!
“你那小美人兒……”
裹著黑袍的高大身影從虛空縫隙中出現,如在暗夜中君臨人間的魔鬼。楚河頓住腳步,果不其然下一秒,低沉的聲音緊貼在他耳後響起:
“——應該是故意放你鴿子了。”
“……”楚河嘆了口氣說:“我早該想到。”
魔尊梵羅抬手按在楚河後肩上,另一手繞過他的身體,輕而易舉抬起他的下颌。他投下的陰影是如此巨大,以至於完全蓋住了楚河的影子,在月光下看去緊密如同一人一般。
“那麼,你跟這小美人約會,是在躲避我嗎?”
與此同時,樓下餐廳。
周一似乎感覺到什麼,切牛排的刀刃輕輕擦到了盤子。
“內弟,”他隨即放下刀叉誠懇道:“哥有點急事先走了,這頓真不讓哥請?”
張順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他:“服務生!過來開單,分開付!”
周一無奈至極的掏出信用卡:“都快成一家人了還這麼見外,內弟你真是……”
這一聲聲內弟叫得張順簡直毛骨悚然。如果是個無賴,還好說隻是耍流氓佔張二少他哥的便宜,但配合著周一那張堪比好萊塢影星的帥臉和這身名貴行頭,就隻能說是腦子有病了。
“我哥到底哪來你這麼個朋友,”張順忍不住真心誠意的問:“給你多少錢你能離開他?”
侍應生正巧過來開賬單,聽到這句話時整張臉上的表情簡直難以形容。
“我說內弟啊,”周一索性又坐下來,特別真誠的問:“你是不是特別看不上我,覺得我雖然還算有錢,但一點也配不起楚總?”
張順無奈道:“大哥咱出去再犯病行不……”
“不不不,我是很認真的,你知道你哥現在有男朋友嗎?”
“我當然知道……你說啥?!”張二少愕然道:“誰有男朋友?!”
周一此刻的表情十分飄然出塵,頗似世外高人特來給迷途中的世人指點迷津,如果要形容的話,跟興隆街上十塊錢算一卦的大師們頗為神似。不過帶著一模一樣的表情他們說的通常不是“你哥有男朋友了”,而是:“這位先生你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要不要在下損十年道行幫你做法破解一下?便宜喲!”
“內弟,”周一說,“你現在覺得我配不上你哥,但等你見了你哥現在那個男朋友就知道我的好了。別的不說,你家最近是不是鬧鬼?你是不是經常覺得氣血不通精神不振,晚上經常做噩夢,隻有在你哥身邊才能睡個好覺?”
張順:“……”
“這都是你哥現在那個男朋友幹的啊,要不誰還能進到你家去在你床邊上嚇人哪。”周一扶住額,在張順震驚的目光中沉痛道:“他跟你前世有冤孽,所以今生才追著你不放,一邊潛伏在楚總身邊一邊伺機害你。要是再晚一步,楚總跟你倆人都有可能遭了他的魔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