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呢,你我沒緣,八十八萬都不收。”周一和藹的摸摸他的頭,轉身溜溜達達的走了。
楚河坐在焦黑的瓦礫上,眼見他弟弟大頭朝下啪嘰摔倒的時候眼角跳了一下——但也隻是跳了一下,隨即他就轉過頭,當沒看見了。
“放心,周老大隻是跟他開個玩笑。”李湖嫋嫋婷婷走來,紅唇勾出動人心魄的笑意,主動伸出手和楚河握了握:“楚總你好,周老大就是這麼神神叨叨的一個人,讓您見笑了。”
楚河對這個美女突然變得非常溫和:“沒關系,人有個性是件好事……你叫他老大是什麼意思?”
李湖掩唇笑道:“那是他的外號,我們處裡都這麼叫他。其實你別看他表面油腔滑調的,其實認真起來是個很靠譜的人,隻是嘴上花了一點。”
楚河聞言一笑:“怪不得老婆跟人跑了。”
不遠處周一恰巧經過,也不知聽見了還是沒聽見,隻見他後背似乎突然一僵。
——事實證明楚總的逆鱗果然不能碰,張順平地摔跤的仇,五分鍾不到就報了。
“不不,不是像你想象的那麼回事。”李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急忙彌補:“周老大跟他前妻有兩個孩子,但都出意外了,連遭家變所以才……”
楚河理解的點點頭:“李主任似乎很了解自己的同事嘛。”
“你在暗示什麼嗎?”李湖笑得花枝亂顫:“那就更沒有了,雖然這姓周的和令弟都是風流倜儻的年少俊彥,但在我看來,楚總這樣沉穩冷靜的男人,才更有魅力呢。”
楚河偏頭看了她一眼。
夕陽下他眼神微微眯著,從高挺的鼻梁到嘴唇,再從下巴到脖頸,都顯出一段優美而又有點曖昧的弧度。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讓他看似平淡的面容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變化,連李湖這樣看慣帥哥的人都愣了一下。
正巧這個時候張順跑去洗了臉,在鼻子上貼了個OK繃,鼻青臉腫的跑過來:“哥——”
“美女,”楚河向李湖伸出戴著江詩丹頓鑽表的手,風度翩翩問:“今晚有幸請你夜宵麼?”
李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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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順:“……”
不遠處的周一:“………………”
“那就這麼說定了,美女。”楚河微笑道:“今晚九點,我去你下榻的酒店接你。”
Chapter6
當天晚上八點半,楚河站在酒店房間的落地鏡前,修長十指很優雅的給黑色暗花愛馬仕領帶打上了一個結。
“張順,”他頭也不回道,“你那車借我開一下。”
“……”張順怒道:“你他媽真去啊!”
因為張家主臥被燒得不能住人了,楚河隻得去住酒店,他弟弟借口一個人在家害怕也跟了過來。其實他本意是想再跟楚河賴一個房間的,但下手慢了半拍,等到酒店的時候就被侍應生恭恭敬敬請去了同層的另外一間套房——“楚總特意囑咐給您開的,”侍應生道:“說早就知道您會來。”
張順把行囊一丟,做賊般溜進他哥的房間,進門就被楚總一身低調奢華有造型的行頭閃瞎了24K鈦合金狗眼:“你不會真想跟那女的上床吧?!”
“在你眼裡我是那種人?”
張順松口氣,但緊接著那口氣又提了起來:“等等,你的意思是要跟那女的認真交往?!”
“……”楚河從鏡子裡望向他弟:“你有意見?”
“我當然有意見了!”張順猛然從床上跳起來:“那女的一看就不正經!那麼風騷!還主動來勾搭你!你不是喜歡傅雅那種書香世家大家閨秀嗎?怎麼被這種不正經的女人勾掉魂啦?這種女的遲早讓你吃虧都沒地方哭,趕緊別搭理她了!”
楚河奇道:“我記得你說傅雅是腦子有問題,無聊無趣之極……”
“我說過嗎?是我說的嗎?哪個傻逼這麼說人家姑娘!”張順立刻掏手機就要給傅雅打電話:“喂,今晚有空嗎,趕緊出來我哥請你吃晚飯……”
正說著手上一空,張順抬頭,隻見他哥正站在面前,不動聲色抽出手機,輕輕按斷:
“車鑰匙。”
張順額角微微抽搐,半晌跳起來捂著口袋就往門外衝。結果還沒衝兩步,被楚河輕而易舉抓著後領提了回來,一手伸到他褲子口袋裡就去掏車鑰匙。
張順:“……”
那一瞬間他們前後站著,身軀幾乎緊貼。
張順比他哥高,隻覺得他哥溫熱的呼吸就噴在自己結實的頸側,鼻端滿是古龍水清淺性感如雨後森林般的氣息。當他哥手伸到他褲子口袋裡的時候,因為褲兜緊,他甚至覺得連他哥那細瘦手指上的每一絲紋路,觸感都能清晰傳遞到大腿外側的皮膚上。
張順鼻子一熱,本來就很結實的背瞬間繃得石頭一樣。
楚河勾出法拉利鑰匙,徑自走到玄關換鞋,換好了無意間抬起頭,頓時忍俊不禁:“你那鼻子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張順怔怔看著他哥。
楚河立刻走來:“你沒事吧?”
張順手忙腳亂的一抹鼻血,推開他哥,腳步凌亂奪門而出。看那匆匆忙忙的架勢,別說那個車鑰匙了,就是楚河再順手把他錢包摸來都不會被發現。
“……真沒事吧。”
楚河皺起眉,想來想去覺得可能是白天那一跤真把鼻腔裡哪根血管摔破了。但這時去找罪魁禍首是肯定沒用的,他隻能搖搖頭,幾不可聞的罵了一聲:“周暉那傻逼……”
姓周那傻逼站在酒店窗前,透過單面落地玻璃窗,望著樓下那輛火紅色的法拉利,以及穿著黑西裝、白襯衣,靠在車門上抽煙的那個人。
周一雖然經常被不明真相的人背後罵傻逼,但此刻他臉上的表情真和傻逼沒有任何聯系。甚至當李湖從玻璃投映中看見他的半張臉時,還被那表情嚇得硬生生頓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他真的來了,”李湖猶猶豫豫的說:“要不就打個電話,就說我們晚上突然有事……”
“你不該去逗他。”周一淡淡道。
“這個人本來就快入魔了,之所以還保有最後的一絲神智,是因為有佛骨在身邊護持的緣故。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保持這個走鋼絲一樣的平衡,但黃昏,本來就是一天中的逢魔時刻,你這樣很容易把他的兇性逗出來。”
李湖忍不住問:“你確定他就是鳳四嗎?這些年你看到個像點的就覺得是鳳四,別這樣下去他沒成魔,你先魔怔了……”
“我不知道,但鳳四跟魔尊在一起,如果他真是,那魔尊梵羅一定就在不遠處。”周一注視著玻璃,慢慢笑了起來:“世間至仇,殺父弑母——奪妻……”
李湖在這樣的表情下不禁有點戰慄。
“你……你還是別亂來,記得嗎?我們這次來是有任務的,離京時你可是跟於主任立了軍令狀,絕不能讓日本人把H市的‘地生胎’帶出國門——”
周一沉默片刻,漸漸恢復正常。
“我知道,”他說,“這個不用你提醒。”
李湖換了一身紅裙,襯得她性感的身材更加火爆,楚河看到還贊了一句:“李小姐真是顛倒眾生。”
不知為何李湖覺得這句話禮節性更多一點,因為他本人就完全沒有被顛倒的跡象。
相反當她看到一身迪奧黑色修身西裝,皮膚蒼白神情冷漠,如同暗夜吸血鬼一般風度翩翩站在火紅色法拉利車門前的楚總時,覺得這個男人可能還更顛倒眾生一點——不說樓上那個已經有點顛三倒四了的周老大,就說邊上幾個經過的小姑娘,看著都像是馬上就要昏過去的樣子。
真是太奇怪了,她想,現在頂著這麼一張平淡的臉,都能這樣……
楚河親手為她打開車門,說:“這個點想必已經吃過飯了,西海角的觀光頂層咖啡不錯,要麼去坐坐?”
李湖心下微微一動,當即笑道:“據說當年的鳳四組長是個很有情調的人,沒想到我也有享受到的一天,可要去見識見識了。”
說著她轉頭望向楚河,仿佛連這個男人臉上每一絲表情最細微的變化都能看到眼底。
——然而楚河卻沒有什麼表情:“前男友?”
“……”李湖說:“抱歉,當我沒說。”
事實證明情調這個東西,沒有錢的時候還得看技術,有錢的時候就要多少有多少了。
咖啡廳建立在四十層空中花園上,遠眺是港口,夜晚濤聲隱約,大提琴悠揚的曲調隨夜風飄蕩。靠窗大花吊座椅邊沒點燈,隻燃著芬芳的蠟燭,燭光映在絲綢般的紅酒裡,璀璨如頭頂漫天的點點繁星。
如果說李湖本來還覺得面對楚河可能會有點尷尬的話,坐下幾分鍾後她就完全沒有這個疑慮了。美酒佳餚,紙醉金迷,尤其楚總還是個學識淵博談吐風趣,特別善於挑起話題和側耳聆聽的人——等李湖反應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滑過了十二點,她竟然不知不覺跟對方聊了三個多小時。
“沒想到您是個這麼風趣的人,”李湖輕輕晃著紅酒笑道:“您這樣的人竟然沒有家室,也沒有女友,是因為眼光太高的原因嗎?”
楚河笑道:“你看張順就知道了。我人生的前十年都在帶孩子。”
李湖哈哈大笑,笑得紅酒幾乎從杯子裡潑了出來。她把水晶高腳杯放回桌面上時,眼角卻無意中瞥見楚河垂下目光,貌似不經意的瞥了眼手表。
“我人生的前十年都在帶孩子。”
張順:“……”
張順表情抽搐,放下刀叉默默扶住了額頭。
對面的周一瞬間爆發出大笑,他笑聲是如此之響,以至於邊上經過的侍應生差點沒端穩盤子。不過他緊接著就用餐巾捂住了自己的嘴,肩膀一聳一聳的:“內、內弟,你哥形容自己還真是一針見血哈哈哈哈……”
張順怒道:“誰是你內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