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怎麼又想起時硯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回家後我幹脆又開了一本新書,兩本同時更新,忙得暈頭轉向。
在這期間,時硯沒有再聯系過我,倒是祁言開始不屈不撓地給我發微信。
我無動於衷,除了工作之外的消息一概不回。
那天下午,他又一次發消息問我要不要見個面談工作。
我正要戳穿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圖時,祁言卻忽然道:
「有家影視公司看中了你正在寫的這本書,我想和你當面聊聊版權相關的事情,還有後續劇情發展。」
7
我答應了祁言,周五晚上在附近一家餐廳吃個飯,聊聊影視版權的事情。
見面那天,我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想讓他知道分手後這些年我過得很好。
結果見面,祁言無比坦誠:「嗯,我這些年過得不好。」
我愣了愣,恍然大悟:「你家破產了?所以你一個富家少爺跑來當小說編輯?」
「破產倒不至於,隻是因為不肯結婚,被我爸趕出家門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下意識追問:「為什麼不肯結婚?」
「當然是因為有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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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言看著我的眼睛裡,忽然有光芒漸漸亮起,
「心心,我們分手後這些年,我再也沒談過戀愛。」
我抿了抿唇,坦誠道:「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我們分手後,我又談了兩段戀愛,雖然不怎麼順利就是了。」
不想再想起時硯,我又換了個話題,「聊工作吧,你之前說有公司要買我的版權?」
好在版權這事並不是祁言為了見我編造的借口,於是我和他針對版權費用、改編限度和後續劇情聊了兩個多小時,終於結束。
我要買單,卻被祁言攔了下來:
「我也不至於一頓飯都付不起,等簽完合同那天,再由你請我吃飯吧。」
「……好吧。」
付完錢,我和祁言並肩走出包廂。
走廊暖黃的燈光照下來,我在這片迷蒙的光芒中看清了前面動作親昵的兩個人,渾身的血液忽然凍住。
兩步之外,時硯似乎是喝醉了,靠著墻壁,微微低著頭。
而他身邊,邵棠手裡拿著他的眼鏡,嘴唇幾乎貼在他臉上,嗓音低柔:
「你喝成這樣,肯定開不了車了。我家就在附近,今晚去我家住吧,時老師?」
我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看到口紅時產生的猜測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連綿不絕的尖銳疼痛從心底泛上來,沒等我出聲,身邊的祁言已經開口:「心心你哭什麼?!」
語氣裡帶著幾分慌亂。
他聲音不大,但因為過近,那邊的兩個人還是側頭,向這邊看了過來。
目光相對,時硯眼中朦朧的醉意忽然散去了幾分。
他從邵棠手裡拿起眼鏡戴好,往我這邊走了一步,低聲叫我:「……孟鏡心。」
祁言立刻往前跨了一步,抬手擋在我面前:「你有事嗎?」
時硯盯著他,目光漸漸變得冰寒,開口時聲音發冷:「你是誰?」
「我是心心的前男友,怎麼了,你想幹什麼?」
時硯扯了扯唇角,忽然冷笑一聲:「好巧,我也是她的前男友。」
祁言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已經擦幹眼淚,面無表情地說:「走吧。」
路過時硯的時候,從他身上飄過來一陣淡淡的酒氣。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的邵棠,她落落大方地和我對視,眼中滿是篤定,甚至沖我自信地微笑。
「笑什麼?」我忽然開口,「撿一個我不要的男人,就這麼值得你高興?」
邵棠神情微微一滯。
我不再理會這兩個人,跟在祁言後面離開了。
結果剛走到小區門口,就看到了路燈下站著的時硯。
他就身姿挺拔地站在那裡,哪怕喝醉了,也絲毫沒影響那股芝蘭玉樹的氣質,反而好像一下子把一朵高嶺之花,拽到了人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時硯的眼神看起來竟然有點傷心。
「孟鏡心。」
我掏出手機,面無表情地問他:「你醉駕?」
「打車來的。」
「那就打車回去吧。」
我斷絕了報警的念頭,收起手機,
「如果覺得自己不安全的話,就叫邵老師來接你吧,我看你倆也挺般配的。」
他沒理會我,抿了抿唇,忽然道:
「我們剛才是在包廂裡,談一個和外面公司商業合作的專利項目,因為邵老師也參與了,所以我們才會在一起。」
我忍不住尖酸刻薄地說:
「叫什麼邵老師呀?您倆關系都發展到可以到對方家裡住的地步了,這不得叫一聲邵棠寶貝?」
「孟鏡心……」
「喲,這稱呼我可擔待不起,這邊還是建議您繼續叫我前女友呢——」
我陰陽怪氣到一半,時硯猛地往前走了兩步,勾著我的腰肢,把我攬進他懷裡。
熟悉的清冽氣息盤旋而上,夾雜著淡淡的酒氣,把我整個人都包裹住了。
我是該馬上推開他的,可是手落在他肩上的那一刻,忽然生出幾分不舍。
沒出息!
我在心裡唾棄自己。
「孟鏡心……」
他的嘴唇貼在我耳畔,微微沙啞的聲音從極近的距離傳入我耳中,連同溫熱的氣息一起拂動碎發,「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8
同樣的事情,當年祁言也不是沒做過。
那時的我鐵了心要和他分手,哪怕他紅著眼睛,幾乎跪下來求我,鬧得滿校園的人都知道,我也沒有半分心軟。
可此時此刻,隻是被時硯抱在懷裡,我就忍不住心跳加快。
我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想到那根口紅,想起剛才與他動作親昵的邵棠,然後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是你自己說的,我們已經分手了,忘了嗎?」
時硯低聲說:「忘了。」
語氣堪稱無賴。
我忍不住冷笑:「沒事,你忘了,我還記著呢。」
「還有你帶人回家這事,狡辯沒用,我看到那管口紅了——你自己都忘了,那口紅根本不是我的吧?」
時硯一下子愣在原地。
我不再理會他,自顧自轉身走了。
往後幾天,我強迫自己停止去想和時硯有關的一切,按照那天晚上和祁言商量好的後續發展,開始寫文。
午睡出了一身汗,起床後我去洗了個澡,剛拿出吹風機,門鈴聲忽然響起。
我還以為是善善,穿著吊帶睡裙就過去開門。
結果是時硯。
他穿著最簡單的白襯衫和西裝褲,領帶系得一絲不茍,看上去像是剛從什麼重要的會議上下來。
現在他不像那晚喝醉了,神情又恢復了一貫的從容冷靜。
我恍惚了一瞬,飛快回神:「你來幹什麼?」
他目光落在我睡裙的細吊帶和還在滴水的頭發上,神情冷肅:「你以為來的是誰?」
「……」
我挑著眉,故意氣他,「祁言啊,我的前男友,你那天不是見過了嗎?」
時硯繃著下頜,沒再說話,反而自己踏進門來,還順手帶上了身後的房門。
「時大教授,私闖民宅有損您的聲譽,恐怕不太合適吧?」
我靠著沙發背,冷冰冰地看著他。
時硯隻當沒聽到我的嘲諷:
「你那天說的口紅,我查清楚了。在你來找我的前兩天,我媽剛因為我們的婚事上門找過我一趟,那管口紅是她落下的,沒過幾天她就自己來取走了。」
我冷笑一聲:「繼續編。」
「我讓我媽打電話跟你說?」
時硯說著,竟然真的拿出手機準備撥號,嚇得我趕緊撲過去,從他手中奪過手機。
然而沒留神,一下子撲得太猛,整個人撞進時硯懷裡,松松垮垮的吊帶直接從肩膀往下滑,掛在了臂彎。
站穩後,我低頭一看,立刻把吊帶撈起來,重新歸位,然而臉頰和耳畔還是克制不住地紅得發燙。
發梢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有一些滴在時硯襯衫的袖子上,那一小片布料立刻被洇成半透明。
我定了定神,後退一步,強裝鎮定地繼續剛才的話題:
「就算那真的是阿姨的口紅,你後來幹嗎又找我,說我的口紅落在你那兒了?」
時硯從西褲口袋裡取出一支口紅,遞到我面前。
「這不是我的。」
「我知道,是我買的。」
他說,「我隻是想找個借口來見你。」
這話落進耳中,我甚至愣了那麼一秒。
因為哪怕是談戀愛的時候,時硯也沒跟我說過這樣的情話。
片刻後,我反應過來,之前那些在心底翻滾的怒氣和悲傷,好像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知道了。」
時硯目光專注地盯著我,語氣甚至帶著一點小心翼翼:「那能不能不分手?」
哈哈哈哈你時硯也有今天!!
我在心底狂笑,表面上卻故作雲淡風輕:「嗯,我考慮一下吧。」
說完,我轉過身,剛走了兩步,就被時硯勾住腰,一把攬了回去。
他從背後抱著我,下巴抵在我肩窩,輕聲說:「我先幫你吹頭發。」
我腦中再次閃過那些旖旎翻滾的場景,整個人像被點燃了似的。
時硯帶著我去浴室,站在鏡子前。
他修長的手指穿插在我發間,吹風機的暖風翻滾裡,那溫軟的指尖從我耳畔一路往下。
轟鳴的風聲忽然止住了。
滾燙的吻落在我唇間。
時硯握著我手腕,把我的手帶到他前襟停住,然後輕聲道:「幫我解一下領帶。」
我做夢也沒想到這領帶是給我用的。
「說吧,你今天來是不是蓄謀已久?」
最後時硯吻著我輕顫的眼睫,嗓音喑啞:「孟鏡心,願者上鉤。」
9
我和時硯復合了。
善善知道了這件事,表示很不可思議:「孟鏡心同學,請問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叉了盤子裡最後一塊芒果送進嘴裡:
「沒辦法,我真的還喜歡他。隻要他解釋清楚誤會,稍微跟我說一句情話,我就沒辦法拒絕了。」
「那要是再出現之前的情況怎麼辦?」
我怔怔地盯著墻上的掛畫,終究認命地說:「那我就……聽他的吧。」
從小到大,連我爸媽都拗不過我,我做事一貫是隨心所欲,堪稱公主病。
和善善認識了十幾年,這大概是她第一次看到我認輸妥協。
善善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既然想好了,我也就不勸了。
但你問清楚了嗎,那個邵棠和時硯到底是什麼關系?」
「我還沒問。」
我說,「我打算,過兩天再去他們學校一趟。」
我連著趕了三天稿子,終於找到某個空閑的早上,開車去了N大。
早上有時硯的課,計算機組成原理。
我有意換了身活潑且樸實的白T短褲,然後混進教室,坐在了靠後面的位置,聽時硯講課。
哪怕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時硯轉身時,還能看到他下頜優美的線條。
他長得可真好看啊。
聲音也很好聽。
雖然講的內容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眼看課上到最後一小節,時硯點開PPT的某一頁,然後淡淡道:
「今天就不點名了,隨機抽兩個人回答問題吧。」
我周圍的一圈人立刻正襟危坐起來。
然後我就看到時硯目光緩緩掃過教室裡的學生,直到定格在我臉上。
他挑了挑眉,我心裡忽然湧現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時硯的聲音響起:「最左邊倒數第三排那個扎雙馬尾的女同學,就你來回答吧。」
我緩緩站起身,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才道:「不好意思,時老師,我不會。」
「你叫什麼名字?」
「孟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