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逸看了一眼殷九清:「你也注意自己的身體。」
我們正欲離開的時,殷九清又低聲將我們喚住了,有些艱難說:「表妹,我能否同你說兩句話。」
「我同你無話可說。」我冷淡拒絕。
「嫂嫂。」一個模糊不清的音節從殷九清嘴裡吐出來:「今日之後,我隻當你是嫂嫂。」
殷九逸低頭凝望著我,摸了摸我的頭發:「不用顧忌我,我不會攔著你給前塵往事做一個了結。」
他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我先去看父皇。」
他同我交代一番對著殷九清說:「等會太子別忘了將她安全送回去,或者你們就在這等我。」
殷九逸走後,一片沉寂。
「一起散散步吧。」殷九清背著手率先往前走。
「你若沒話說,我便先回去了,我不想同你散步。」
「秋荷。」殷九清輕聲說:「今天墜下馬的有一瞬間,我幾乎以為我要死了。隻是有件事,不說出來,我會死不瞑目。」
殷九清的頭埋得很低,話越說越艱難,話到最後,聲音都有些發顫:「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不知道你是否會相信我,可母後宮裡的那碗墮胎藥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我那時真真切切想娶你,父皇遲遲不肯松口。他說讓你和太子妃同一天進門不成體統,對太子妃也不公,他不肯答應我。」
「父皇給我安排了一樁又一樁的差事,我不能不去。我想,等我辦好了差事,沒準他就能答應我的請求,母後也答應在我和父皇間斡旋。」
「可是等我辦差回來,母後便告訴我,她替我料理了一切。等我回來,你就成了皇兄的側妃,你說過要等我的——」
這些陳年舊事,每每想起便令我痛苦萬分,每揭開一次傷疤,都是鮮血淋漓的痛。我在無數個深夜裡默默舔舐傷口,我想了又想,為什麼殷九清要這麼對我,為什麼他會這麼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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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暗自揣摩過多少遍,幾乎都到了魔怔的程度。
他以為我對他就沒有一絲信任嗎,他以為皇後說的話我就完全信嗎?
沒有大喊大叫,沒有撒潑打滾。事實證明,時至今日我已經能做到波瀾不驚了。或者說,我對殷九清已經沒有任何期待了。
「其實我早已預料過這種可能。我試著去理解你,結果發現,無論怎麼去理解,得出的結論都是一樣的。或許殺死我的孩子不是你的本意,但你或許也沒想過要留下他吧。」
我吸了一口氣,又回憶起那個蕭瑟悽涼的秋天:「自我有孕後,你一次也沒來看過我,一次也沒來看過他。或許你也很慌張,你也不知道怎麼辦,或許你的心裡也是一團亂麻,你想著再等等吧,你將這事一拖再拖。但凡你表現出一絲絲對這孩子的不舍,你的母後都不會這麼果斷幹脆的殺死我的孩子。」
我摸了摸眼睛,飛速擦去了眼角的濕潤:「那時候我也做下了錯事,我不該對你做出那種事,我犯下的罪果真報應在了孩子身上。
你或許沒有殺孩子的心,但孩子確實因你而死,是你母後親自動的手。既如此,就算我們扯平了吧。半年多了,我早已不在乎了。如今我們各自嫁娶,前塵往事,不必再提了。」
「以前有一段時間我靠著恨你活下去,即使我也深深懷疑,或許真的不是你。你那時候怎麼也不肯解釋,連句解釋都懶得說。後來我漸漸發現,世界上有很多事比恨你有趣,我早已不在意了。」
「秋荷。」殷九清嘴唇翕合,最後隻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他背過我去,一拳砸在了樹幹上,肩頭起伏不止,我聽見他說:「往後我不會再糾纏你了。」
「我在前面等你。」他失態了,踉蹌著朝前方走去。
我望了望月亮,眼淚落了兩行。
下一瞬,一隻強勁有力的大手死死捂住我的嘴,將我往林子深處拽,那人嘴裡惡狠狠絮叨說:「你這個千人騎萬人嘗的臭婊子,將太子和安王玩弄於股掌之間,真是好手段。怎麼說,你這張臉確實是勾得人心裡癢癢。孽緣,我們之間真是孽緣。我倒要看看,太子和安王都嘗過的女人是什麼滋味。」
50
不知走了多久,李榮川一把將我搡在草地上。
嘴巴解放的那一刻,我扯著嗓子嘶吼,胸腔因恐懼起伏不止:「來人啊,救命啊。」
李榮川踩在草地上,鞋履踩在草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四周一片困難漆黑,他獰笑著步步緊逼。
「李榮川,你敢動我?」我埋頭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做出一副平靜樣子,我一遍一遍做著心理建設,不能害怕,不要害怕,袖子下發顫的手卻怎麼都停不下來。
右手指甲狠狠嵌入左手之中,我猛地提高了聲音:「我和太子剛剛分別,他就在前面等我。
等他發現我不見,必會差人來尋我。屆時,你還有命可活嗎?」
「臭婊子,你敢威脅我。」李榮川俯下身,捏住了我的下巴,響亮的一巴掌抽麻了我的臉頰。
他嘴裡的腥臭之氣也悉數撲在我的臉頰上,令我有些作嘔。
他哼笑一聲,手指摩挲著我的臉頰,霎時,一柄鋒利冰涼的白刃了貼我的臉頰。
李榮川慢條斯理將那白刃貼著我的臉頰遊走:「二妹妹,你說說,他找到你的時候,這刀會在哪裡呢?」
背上涼意直躥而上,腦中嗡鳴一線炸開,這畜生想要我的命。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渾身緊張僵硬得像是拉滿了弓的弦,呼吸都漏了一拍。
「在這?」他摸上我的腰帶,大力扯開,丟了老遠。
「還是在這?」他的手摸在我的胸前,狠狠抓了下去。
我受了驚大力掙扎,鋒利的刀刃擦過臉,霎時劃爛了我的臉頰,突如其來的痛意襲來,我抑制不住地驚叫出聲,驚恐的眼淚湧了一臉。
「二妹妹,你若是老實點,我還能看在我們沾親帶故的份上,叫你少受些苦。」
李榮川嘖嘖兩聲感嘆道:「這樣一張臉,本世子實在舍不得下手。」
他施施然將刀插進腰見刀鞘裡,拽住我的腳腕,往後一拖,將剛站起身準備逃跑的我拽倒在地。
肥胖的身軀壓了上來,我拿手肘去擋,瘋狂地去打他的臉。
一番拉扯間,手裡的「鬼見愁」手串被扯斷,珠子向四處崩去。
他被弄痛,揉了揉眼睛,惱意更甚,雙腿將我壓住,兩臂牢牢禁錮住我的肩,死命打了我幾巴掌。
趁我無法反抗時,他的手順著我松松垮垮的衣服掏了進去,順著肚兜的下緣開始撕扯。
我身下是崎嶇不平的土地,小石頭和小樹枝刺撓著我的背脊,天很黑很黑,好像還能聽到小蟲子的叫聲。
那種鋪天蓋地的絕望感再次降臨,我停止了反抗。
「這才對嘛。」李榮川扯斷了肚兜的帶子,獰笑兩聲:「成了爺的女人,你死後爺也會給你燒些紙錢。」
我裝作迎合的姿態,手卻悄悄探到了李榮川的腰見,摸出了匕首,拼盡全力捅進了李榮川的背裡。
他驚叫一聲從我身上滾落下去,四肢疼得痙攣,眼睛死死瞪著我看。
我蹲在他身前,朝著他的胸口猛地將刀捅進去,一道鮮血噴湧而出,正巧噴在我的眼睛上,激得我閉了下眼睛。
我胡亂擦了把臉,看著尚未死透的李榮川:「你看看是誰先掉殺誰。」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我握著刀機械性地插進去又抽出來,插進去又抽出來。
後來李榮川終於一動不動了。
刀從指間掉落,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人也跌坐在地。
我攤開雙手,滿手都是粘膩的濕熱,鼻間皆是令人作嘔的腥味。
我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摸索,找到我的腰帶,再不慌不忙地系在腰上。
我趴在李榮川的屍體身上找我的珠子,殷九逸剛送我的手串,我還沒戴幾日。
一顆,兩顆......我跪在地上借著微弱的月光四處摸索。
「秋荷,你在做什麼?」一盞燈在我頭頂亮起來,朦朧的光暈中,殷九清驚慌失措的臉龐顯現出來。
「我在找珠子呢。」我隨口答。
「你找什麼珠子,我幫你找。」殷九清蹲了下來,輕聲特別輕:「我有燈,我幫你找。」
「不用你管。」我聲嘶力竭地朝他吼,眼淚撲簌撲簌落下來:「你們都是一伙的,你們都是一伙的,你們是一伙的。」
「我怎麼會同他一伙?我是你的太子哥哥,我和你才是一伙的。」
他緩緩湊近我,手摸上了我的肩膀,手指剛一觸到我裸露的肩頭,我一陣心悸,連連後仰躲過去了。
他脫下外袍,試探著披在了我的身上。
一滴眼淚慢慢地、慢慢地從殷九清的臉上滑下來。
他輕輕掰開我的手,從鮮血淋漓的手心摳出一粒又一粒的珠子,放軟了語氣道:「松開手,我幫你找。」
「珠珠,怎麼還不回去?」
殷九逸提著一盞琉璃燈由遠及近來到我的面前。
他提著燈掃視一圈,神色冰冷地看了殷九清一眼,然後彎腰朝我伸出手:「玩夠了嗎?我們回去吧。」
我的手方觸及他的掌心,又迅速縮了回去。
動作間,殷九清的袍子從身上滑落。
我急忙起身去撿衣服,反應過來,撿衣服的手僵住,又急忙去捂裸露的肩頭。
我急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仰起頭望著殷九逸問:「你還要我嗎?」
「說什麼傻話,當然。」他蹲下來給我整理衣服,將亂糟糟的衣服穿好撫平,又給我整理鬢邊凌亂的發絲:「不哭,沒事,不哭。」
我抓著他的手,指指滿身血汙,哽咽著說:「新衣服臟了,我才穿了一次。」
「沒關系,我再給你買。」他俯下身背起我,又提起琉璃燈:「你看,從家裡帶來的琉璃燈,好看嗎?」
「不要燈,太亮了。」
「好。」
琉璃燈應聲而落,發出清脆的聲響,碎片落了一地。
殷九逸背起我後驀然轉身,一腳踹在殷九清的肩窩,滿身戾氣噴薄而出:「殷九清,你,整理一下。」
殷九逸背著我,步履穩健,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我抱緊了他的脖子,淚如雨下。
51
殷九逸將涼涼的藥膏往我臉上抹,我哆哆嗦嗦地蜷縮在他懷裡,眼眶中蓄滿了淚:「好疼。」
殷九逸抹去我眼尾的淚水:「不哭了,眼淚落在傷口上,藥就不管用了,會變醜毀容。」
「你是因為我漂亮才喜歡我嗎?」
殷九逸連連後仰往後躲,像是怕我打他似的:「珠珠,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要是生得獐頭鼠目、面目可憎,你還喜歡我嗎?」
見我不說話,他將我摟緊了幾分,低聲說:「你若是生得醜陋,我或許會同情你,可憐你,但我絕不會喜歡你。我不是聖人,我有很多私心,我喜歡漂亮的事物,想滿足自己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