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應熹張嘴咬了一口紅薯,視線從他倆身上劃過,“你們抓緊去吧,我懶得看了。”
“來都來了。”樓迦笑著說。
“這話你得對方晉跟何淼說。”應熹笑,“我跟劉小東都不知道在這山裏看過多少回了,真看夠了,你們去吧。”
“那行。”
走之前,樓迦和蔣斯惟還試圖想叫醒何淼跟方晉,結果都是徒勞,他倆也不再堅持,拿著相機往山上去了。
爬了得有七八百米,樓迦遠遠望見點熹微的橙光,抓著蔣斯惟就往前沖。
日出日落隻在眨眼間,短短幾步路,橙光已經滿溢,一輪圓日從雲層山巒間爬升。
樓迦眼還沒看夠,相機已經哢哢拍了十幾張。
蔣斯惟也拿著手機在拍,隻是鏡頭始終對著樓迦,窄小的鏡頭裏,女生偶爾低頭看照片,偶爾舉起相機。
側臉也一樣地漂亮。
額頭飽滿,鼻樑高挺,微抿的唇,發現他在偷拍時忽然露出的笑,明媚又肆意。
蔣斯惟拍完,低頭飛快地點著手機螢幕,樓迦幾次把鏡頭對著他,他都沒發覺。
一直到看完日出,樓迦和蔣斯惟回到露營地,方晉他們幾人陸續都醒了,何淼拿著手機叫嚷著:“這麼好看的日出!我竟然錯過了啊啊啊啊啊!”
樓迦歪頭看了眼,在她朋友圈看到蔣斯惟剛發的一條動態。
非常標準的九宮格。
有昨天爬山拍的景,露營地的帳篷和日落,聚餐,他們幾人的合照,還有今早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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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被他放在九宮格最中間的一張樓迦的照片。
配文隻有四個字。
-“我喜歡的——”
第10章
蔣斯惟的心思顯而易見,就連一向對感情問題比較遲鈍的簡絨絨,在看見他發的那條朋友圈之後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太瞭解蔣斯惟,知道在他那裏問不出什麼,直接把電話打到了樓迦那裏:“請問,我是不是可以去知乎發帖了?”
“什麼?”樓迦被她問得不明不白,把剛修好的幾張照片傳給何淼,又點開下一張。
蔣斯惟的臉毫無徵兆地出現在螢幕上。
是那天在山上,她給蔣斯惟單獨拍的,是一張近景,在螢幕上放大後衝擊感更強。
她一時間都沒注意簡絨絨又說了什麼。
“你到底在不在聽啊!”簡絨絨急於吃瓜又得不到回應,整個人都暴躁起來了。
“在在在。”樓迦點著滑鼠,不停放大局部,幾乎沒什麼要修的地方,“我這邊信號不太好,你剛說什麼?”
“……”簡絨絨歎了聲氣,放棄拐彎抹角地打探,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跟蔣斯惟什麼情況?”
樓迦點滑鼠的動作一頓:“嗯?”
“他那個朋友圈,我應該沒想錯吧。”簡絨絨問,“你們什麼情況,這才幾天啊,你就對人下手了。”
樓迦笑了:“什麼叫我就下手了,這回我還真沒下手。”
“啊?”簡絨絨有些驚訝,但很快又覺得理所當然,“難怪他隻有在你跟前才像個人。”
“……”
“那你們現在是談了戀了還是愛了?”
“都沒。”樓迦想想又給她打了個預防針,“暫時都沒。”
簡絨絨哼哼了兩聲,忍不住八卦:“蔣斯惟那個性格,連蔣阿姨有時候都受不了,你到底看上他什麼了?”
樓迦視線落到螢幕上,看著蔣斯惟漆黑的眉眼,半開玩笑道:“臉唄。”
簡絨絨大叫:“我怎麼不知道你是這麼膚淺的人!”
“你現在知道了。”辦公室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樓迦拿著手機起身走到窗邊。
是蔣斯惟在外邊。
他領著十幾個小孩站在水池邊,嘰嘰喳喳的,動靜不小。
簡絨絨也聽見了,“怎麼了?”
“沒事,老師帶學生上課呢。”樓迦和簡絨絨也沒多聊,剛掛掉電話,下課鈴聲便響了起來。
她往外看,水池邊圍了更多的人了,都是低年級的小朋友。
樓迦有些好奇,合上電腦走出去,學生們看到她,喊著樓老師好,但始終圍在蔣斯惟身邊。
她走近了問:“做什麼呢?”
蔣斯惟手上還拿了截舊軟膠水管,神神秘秘的樣子:“給他們變個魔術。”
說罷,他拖著水管走到一旁的花壇邊,側過頭說:“樓老師,麻煩開下水唄。”
樓迦應聲擰開水龍頭。
水流順著管道快速流動,待到出水口,蔣斯惟卻捏緊了,他揚起手,水管在半空中噴灑出大片水霧。
光影與水霧之間,竟隱隱出現一道彩虹。
“哇!”
彩虹在山區這邊並不常見,小朋友大多是第一次見到書本裏的彩虹,都很給面子地驚呼起來。
“真的是彩虹啊!”
“彩虹真的有好多顏色!蔣老師好厲害!!!”
……
蔣斯惟作為老師對這些吹捧相當受用,等到學生散開,他收好水管,很臭屁地走到樓迦面前,一副求誇獎的模樣。
樓迦哪能讓他這麼得意,故意道:“你這麼浪費水,小心羅校長找你麻煩。”
“才沒有浪費。”蔣斯惟指著花壇,辯解道,“水都澆在這裏面了。”
學校面積有限,花壇裏沒種花草,種的全是瓜果蔬菜,開花也好看,結果還能食。
樓迦被他較真的樣子逗笑,模仿小朋友的樣子鼓掌誇道:“哇,蔣老師真厲害啊!”
蔣斯惟這才意識到樓迦在開玩笑,眼一眨,耳朵跟著就紅了,默不作聲拎起水管:“你……”
“嗯?”樓迦揚眉看著他。
“彩虹好看嗎?”他也不知道怎麼說,隻能生硬地轉移話題。
“好看。”樓迦說,“蔣老師真棒。”
蔣斯惟耳朵更紅了,眼神飄忽,拎著水管想跑又不舍得跑。
好在上課鈴聲及時響了,樓迦等下有兩節課,也不忍心再“欺負”他,笑著說:“我先去上課了,你有空給你姐回個電話。”
“她怎麼了?”蔣斯惟問。
“你那條朋友圈……”樓迦說,“她挺好奇的。”
“哦。”蔣斯惟說,“讓她繼續好奇吧。”
“……”樓迦笑了,也懶得管他們姐弟的恩恩怨怨,擺擺手上課去了。
也不知道蔣斯惟怎麼跟簡絨絨溝通的,樓迦一下課就看到手機上多了幾條她的微信。
她也不好奇不八卦了,轉而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解樓迦不要想不開跟蔣斯惟談戀愛。
這下輪到樓迦好奇了。
她拿著手機找到蔣斯惟,旁敲側擊問他跟簡絨絨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蔣斯惟說,“關心了一下她的感情狀況。”
“然後?”
“順便讓她不要太關心我的感情狀況。”
樓迦頓悟,她甚至懷疑蔣斯惟這麼多年不跟她們聯繫的主要原因還是在簡絨絨身上。
畢竟這麼針尖對麥芒的姐弟倆,她還是頭一回見。
蔣斯惟也一樣地瞭解簡絨絨:“她跟你說什麼了?”
樓迦自然不會火上澆油:“也沒說什麼,隻是吐槽了你幾句而已。”
“沒說讓你不要考慮我的話嗎?”蔣斯惟覺得這不太像簡絨絨的風格。
“沒有,你希望她說?”
蔣斯惟搖頭,忽然看向樓迦:“她說不說,對你的決定有影響嗎?”
“你覺得呢?”樓迦毫不退卻地看著他,目光裏甚至多帶了幾分笑意。
蔣斯惟到底不是她的對手,耳朵又有點紅,視線一會看她一會不看她,過了好一會才小聲說:“我覺得沒有。”
“那就沒有。”樓迦說。
“那你——”蔣斯惟試探道,“還要考慮多久?”
樓迦笑著看他:“你不是還沒走嗎?”
“……”
天殺的。
蔣斯惟突然後悔之前說什麼考慮到他走的時候,他就應該一步到位,一天也不要等。
可話是自己說的,後悔也來不及,他也隻能咬咬牙讓樓迦慢慢考慮。
好在時間總是往前走的,支教生活漸入正軌,蔣斯惟眼一睜一閉,進入八月時還覺得恍惚。
好像才剛來這裏,卻不想已經進入離開倒計時。
在這裏的一個多月,蔣斯惟已經完美融入當地生活,不僅會說當地方言,還偷摸著跟學了些本地的民歌民舞。
當然,這些也不是白學的。
農曆七月七是梧桐村的傳統節日,村裏在這一天是從早到晚的熱鬧,白日燒香祈福,載歌載舞,吃流水席。
樓迦他們都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集會,被村民的熱情簇擁著,從早吃到晚,到最後已經想去旁邊催吐了。
“我真吃不動了。”何淼擺擺手,“我歇會。”
樓迦跟著放下筷子,“我也歇會。”
他們這桌都是來支教的老師,本來人就不多,村裏人還生怕他們吃不飽,總是不停投喂。
應熹過來看他們的時候,桌上還有幾盤菜是沒動過的。
她見了很習以為常,笑說:“沒事,流水席是不收桌的,你們玩餓了再過來吃,跟他們說熱一下就行。”
“那就成。”方晉說,“我們是真吃不動了。”
“喝點這個茶,解膩的。”應熹把手上提的茶壺放到桌上,看了一圈問,“你們怎麼少個人?”
“斯惟去小東哥家換衣服了。”方晉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