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著急走,手腳都順拐了。
樓迦很明顯地笑了聲。
蔣斯惟聽見後走得更快,一腳絆在臺階上,整個人直接撲倒在剛從宿舍裏出來的方晉懷裏。
“哎喲我去!”方晉嚇了一跳。
樓迦的笑根本忍不了一點,看著蔣斯惟從方晉懷裏手忙腳亂地退開,走過去問兩人:“沒磕著哪兒吧?”
“沒。”方晉捏下了蔣斯惟的肩膀,“你小子勁是真不小,得虧我這一身肉,不然咱倆今天就砸在這裏了。”
蔣斯惟摸著臉,不大好意思地笑了聲:“我走路太著急了,抱歉啊晉哥,我先去洗澡,你們聊。”
他看也沒看樓迦,快步進了隔壁衛生間。
樓迦跟方晉都收拾好準備出門,邊聊邊往食堂去,一整天,蔣斯惟都沒太在她身邊出現。
傍晚,樓迦和應熹在辦公室整理資料。
“小蔣呢?”應熹問。
樓迦搖搖頭,“沒注意,估計跟方晉他們去後山撿木材去了。”
今天周日,學校放假,大家都各忙各的,樓迦這會兒才想起來今天好像是都沒怎麼看見蔣斯惟。
“你倆吵架了?”應熹抬頭看了眼樓迦。
“沒啊。”樓迦也停下動作,“怎麼突然這麼問?”
“平時他都不跟在你身邊,看到你,一米之內必有他的身影。”應熹說,“就跟食堂老跟著楊大叔的小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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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叔是食堂的炒菜師傅,小毛是他在山裏撿的土狗。
“這麼明顯嗎?”樓迦笑了,覺得應熹這個形容很貼切。
“很明顯。”應熹肯定道。
樓迦想了想,給蔣斯惟發了條消息,問他去哪了。
蔣斯惟回消息倒是很快:在後山。
樓迦握著手機,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剛要放回去,他又發過來一條。
蔣斯惟:我聽晉哥說,章總今天回去了。
樓迦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章臨,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回了個“嗯”。
頂端的“正在輸入中……”持續了很久。
蔣斯惟:你們和好了嗎?
樓迦:……
樓迦:沒有。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正在輸入中。
蔣斯惟:為什麼?他不是來找你和好的嗎?
樓迦輕揚了下眉,回:你怎麼知道他是來找我和好的?
蔣斯惟:他很明顯,我能看得出來。
樓迦:……
蔣斯惟又問:是你沒同意?
樓迦:嗯。
蔣斯惟:為什麼?
樓迦覺得好笑:你怎麼那麼多為什麼?
蔣斯惟又過了很久才回:我想知道。
樓迦覺得他強得可愛,想到應熹剛剛說的話,回了一句:因為我家裏養了隻小狗^_^
第06章
蔣斯惟不知道樓迦這條微信是在跟他開玩笑,盯著那幾個字做了好久的閱讀理解。
他明明記得讀書的時候,她隻要看到狗能立馬嚇得跑出八百米,怎麼現在又突然開始養狗了?
難道時間真的能改變人的一些選擇和習慣嗎?
即使是過去恐懼過的東西,甚至是曾經深愛過的人。
思及此,蔣斯惟突然像被打了雞血,整個人瞬間從那種萎靡不振的狀態裏脫離出來。
既然人會變,會喜歡過去不喜歡的小狗,那是不是也會喜歡過去不喜歡的人?
他握緊手機,莫名有些激動,給樓迦回了個小狗興奮的表情包。
樓迦沒再回,蔣斯惟也沒覺得失落,高漲的情緒一直持續到晚上吃飯,他也不再躲著樓迦,主動坐到她對面的空位。
樓迦看他藏不住的開心,笑著問了句:“中大獎了啊?這麼開心。”
“差不多,就快開獎了。”蔣斯惟眼睛亮亮的,和旁邊蹲著撿骨頭吃的小毛如出一轍。
樓迦莫名覺得有些可愛,夾了塊肉丟給小毛,又夾了個雞腿放到蔣斯惟的餐盤裏。
小毛低頭吃肉,尾巴轉得飛快。
蔣斯惟也夾起雞腿咬了一口。
怎麼沒有尾巴呢。
樓迦看著蔣斯惟,下意識嘀咕了句。
“什麼?”蔣斯惟沒聽清,抬頭看了過來。
“沒什麼。”樓迦搖搖頭,“快吃飯吧。”
蔣斯惟不覺有異,也不知道自己在樓迦眼裏已經和小毛沒差別。
他隻是覺得自己此刻就像站在獎池邊的賭徒,儘管還在試圖摸清中獎的規則和條件,卻也不願再被動地等著莊家一條條公佈。
都說越喜歡越被動,可蔣斯惟的入場資格來之不易,他願意去做那個主動的人。
即使輸掉一切,也不過是回到原點,回到蔣斯惟這麼多年一直停留的原點。
樓迦不清楚蔣斯惟的心理活動,但明顯感覺到那天之後,蔣斯惟不再躲著她了。
沒課的時候,她隻要一回頭,總能看見他在自己身後。
樓迦以前沒往這方面想,也沒意識到什麼不對勁,可蔣斯惟的喜歡不帶一點掩飾,像熾熱的火苗圍繞在她身側。
樓迦即使是塊木頭,也能感受到他的溫度。
更何況她不是,樓迦是從小到大都成長在愛裏的人,總能更容易感知到更多的愛。
但這一次,她卻怎麼也猜不到蔣斯惟的喜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樓迦這段時間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總是忍不住去看蔣斯惟,有時看得出神,他也會走過來問怎麼了。
她卻什麼都不說,隻是看著他的眼睛,蔣斯惟經常會被她看得臉紅,躲閃著挪開視線。
樓迦這時候會覺得他真的很可愛,抬手捏捏他的臉,觸碰到的溫度會越來越高。
可即使是這樣,蔣斯惟也還是站在原地,好像樓迦對他做什麼都可以。
偶爾蔣斯惟也會問一些敏感問題,比如今天,樓迦和蔣斯惟在整理章臨捐贈的一批課外圖書。
他忍不住問樓迦,當初為什麼和章臨分手,是因為不喜歡了嗎。
平心而論,章臨確實是個很好的人。
在得知樓迦和他戀愛的那段時間,蔣斯惟也曾經拙劣地模仿過章臨的一切,隻不過都是東施效顰。
樓迦喜歡的是章臨這個人,而不是他所有展露出來可以輕易被他人學去的客觀存在。
在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後,蔣斯惟決絕地和過去的一切都斬斷了聯繫。
隻是電話和短信可以攔截,關於她的一切都可以視而不見,可喜歡卻沒辦法停下來。
蔣斯惟不想失去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希望能從章臨的失敗裏習得一些教訓和經驗。
“分手不是因為不喜歡。”樓迦說,“但不和好是因為不喜歡了。”
不算意外地回答,卻還是讓蔣斯惟品到些苦澀,他執著地問:“既然還喜歡,那為什麼要分手?”
“他給我的一切都是他權衡之後才留給我的。”樓迦把一摞書放進書架裏,“我不需要這樣的喜歡。”
蔣斯惟蹲在地上,低頭整理箱子裏的書:“那如果有人能給你不用權衡的喜歡,是他全部的喜歡,你會願意考慮一下他嗎?”
樓迦不假思索地說:“當然願意。”
“如果這個人是……”蔣斯惟抬起頭,眼睫輕顫,心跳異常地快,“是你從未想到的人,你也願意嗎?”
樓迦低頭看他,很認真地看了一會才點頭說:“願意。”
蔣斯惟好像松了口氣,又有些激動,猛地從地上站起來,卻因為蹲得太久,小腿有些發麻,整個人又跌倒在裝書的箱子裏。
樓迦被嚇了一跳,回過神看他狼狽的樣子又覺得好笑,跟著蹲了下去:“沒事吧?”
“沒事。”好在箱子裏的書都被蔣斯惟拿了出來,他沒磕著碰著,隻是覺得有些丟人。
樓迦站起身,朝他伸出手:“那快站起來,今天不把這些整理完,我們晚上就別想吃飯了。”
蔣斯惟沒猶豫地,伸手握了上去,掌心的溫度交疊,令他心跳蹦得更猛了,他甚至感覺整個人都有些發軟,不自覺把整個力量都落在了交握的兩雙手上。
下一秒。
樓迦順著男生的力量,整個人倒了下來。
蔣斯惟這才回過神,手忙腳亂地把人接住,原先就破爛不堪的箱子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徹底被壓爛。
他腦袋重重磕地,後背被箱子不知道哪裡的折角戳了下,而樓迦卻穩穩倒在他懷裏。
一陣慌亂的動靜結束。
世界似乎都安靜了。
蔣斯惟頭磕得有些猛,一時有些發昏,胸腔底下一顆心正在毫無秩序地蹦跶著。
樓迦不用刻意去聽,也能聽見那“咚咚 ”的動靜,每一聲都在替他的喜歡吶喊。
她默不作聲坐起來,背靠到書架。
蔣斯惟也跟著坐起來,和樓迦面對面坐著,傍晚昏黃的光線從窗口落進來,空氣裏都是起伏的灰塵。
他莫名地,眼眶微微發熱:“你是不是都猜到了?”
“嗯。”樓迦沒有撒謊,“你那麼明顯,我又不是傻子。”
蔣斯惟有些想笑,眼淚卻先落了下來:“我也想藏住,可我忍不住,就是忍不住。”
“我也沒說要你藏著。”樓迦先笑了。
“那你……”蔣斯惟感覺這麼流著淚說這些好像挺遜的,抬手往臉上胡亂一抹,“你是怎麼想的?”
“有些意外。”樓迦說。
“就這樣?”蔣斯惟眼睛紅紅的,“沒覺得我像個……變態嗎?”
樓迦沒想到蔣斯惟心裏是怎麼想的,皺著眉頭說:“你喜歡我,我就覺得你是個變態,我腦子是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