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還在樓下,剛過八點,吃點東西,別著急。”
聞天嶽隨口道:“今天才第一天,別搞得太緊張。你把我也帶得緊張了。”
關越接過熱毛巾,在臉上擦了下,天和知道大家都說不緊張,但實際上都有點不安。關越的壓力是最大的,現在所有的責任都落在了他的肩上,金融市場上不可能零風險,哪怕做足了完全的準備,一旦搞砸,背責任的隻能是他。
關越點了點頭,沉默不語。
還有四十五分鍾,今晚九點開始,百億級別的基金貨幣戰爭,即將打響。
關越沒有朝其他機構提出協助要求,隻向越和的其中一名最大主顧要求了一部分資金的調度權,接下來,他將首先使用自己的五十五億,來與洛馬森展開周旋與一場大戰。
加上槓杆,關越手裡已經達到了千億級別,私人操控上千億的人民幣,在這一刻,就連見慣國家級科研資金的聞天衡亦有點緊張起來。
江子蹇坐在花園裡,夜幕低垂,今天是個晴朗的春夜,星河燦爛。
佟凱則在整理幾份合同,拿出江子蹇的那份合同,看了一眼,兩人隔著一面玻璃牆,始終沒有交談。過了一會兒,江子蹇先起身,佟凱便跟在後頭,兩人上了二樓,眾人集齊,氣氛凝重,沒有人說話。
聞天嶽坐在桌前,忽然道:“我看要麼不玩了吧。”
所有人看著聞天嶽,關越自然明白天嶽的意思——開弓沒有回頭箭,壓力實在太大了。
天和:“跳傘看上去很嚇人,但真到跳出去的那一刻,就不怎麼可怕了。”
聞天嶽忽然爆出一陣大笑。
聞天衡想了想,答道:“確實,多少家族,拿著幾億的錢,不,還到不了億,一千萬,就能過上很好的生活,退而求其次,溫飽、小康,哪種活法,不是一樣地活?”
聞天嶽又道:“就是嘛,大家小富即安,有問題嗎?錢這麼多,何不學那個你們那個土豪主顧,拿去存在農業銀行裡買理財吃利息呢?”
天和:“你們一定要這麼來擠對關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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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天衡認真道:“我擠對他做什麼?我向來把關越當弟弟看,不想你們活得這麼累。”
天和說:“可你對自己的弟弟們,總是缺乏必要的耐心去了解。”
聞天衡說:“隻是提一個建議,我當然尊重你們。”
“如果在今天放棄的話。”
一片靜謐裡,關越說:“也許在很多年以後,想起這個晚上,我會覺得遺憾。到了如今,錢、資金已經不再重要了。”
月亮出來了,透過公司的玻璃落地窗,照耀著會議室裡一片寂靜。
眾人抬頭,望向天際明月。
關越:“至少不是最重要的,過了今夜,哪怕都成了過眼雲煙,我們始終會記得此時、此刻。”
“好!”聞天衡說,“很好!”
聞天嶽點點頭,說:“你能贏,忘了錢的事,我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那些都是數字而已。”
江子蹇見氣氛實在太凝重,說:“要麼……聽聽音樂?普羅不在,都沒人放巴赫了。”
天和起身去取唱片,放了首歌。
《Larrons En Foire》音樂一響起來,江子蹇便蠢蠢欲動:“不要這個表情嘛,跳個舞給各位大爺看?”
還有半小時,江子蹇脫了西服外套,打了個響指,天和開燈,江子蹇穿著襯衣黑西褲,一步上了辦公桌,在長桌上開始跳踢踏舞,聞天嶽頓時哈哈大笑,江子蹇一個旋身,皮鞋跟著節奏,踢在桌面上。關越也起身,眾人紛紛脫了西服外套,佟凱無可奈何,隻得把電腦挪開。
關越也一步上了桌面,緊接著天和也上了大桌子,三人同時轉身,關越當年在牛津學了踢踏舞,還跳得很好,卻很少跳。畢竟他需要通過舞步來表達心情的時候不多。
天和則不太習慣這種耍寶式的舞步,學得也不好,江子蹇倒是很喜歡,但關越身材好,樂感也強,反而是跳得最好的。
緊接著,天嶽也脫了西服外套,一步上去,打著響指,跳了起來,聞天衡躍上桌面,跟著眾人節奏,開始跳舞。
佟凱笑了起來,跟著上桌,巨大的長會議桌猶如舞臺般,六個大男生開始跳踢踏舞。一首歌放完,佟凱道:“這跳給誰看?瘋了!”
聞天衡:“不知道!錄像了嗎?神經病!”
聞天嶽:“你自己也是神經病!”
天和哭笑不得道:“不是慶祝的時候才跳嗎?”
佟凱:“慶祝的時候不是跳年度格萊美金曲《Who care》嗎?”
關越突然爆出一陣大笑,腳步不停,一旋身,天和怕他摔下去,關越那舞步卻非常穩,落地,踩在木地板上,音樂停了,關越像在唱歌劇一般,自己唱道:“Who care!”
佟凱打了個響指,跟著節奏,編了句歌詞唱道:“I don’t care!”
江子蹇扔了把束好的傘給關越,關越拿著它當手杖,給眾人領舞,開始又唱又跳,天和已經快笑岔氣了。聞天嶽又開始唱道:“錢錢錢!我要錢!我要錢!”
“沒有錢,”關越的聲音唱道,“寸步難行,但who care?”
天和快要不行了,以前有次在倫敦逛街,和關越吵架,關越走著走著,突然在一個下水道井蓋上跳了一段踢踏舞來哄他,當場把天和笑岔氣了,而且這麼一本正經地唱著胡編亂造的歌詞,長腿叔叔跳踢踏舞還很帥!
五分鍾後,天和翻出錄像,眾人回到桌前。
“那個……”關越咳了聲,說,“把它刪了。”
錄像上,Epeus的六名老板,在會議桌上跳踢踏舞,簡直就像喝醉酒了一樣。
聞天衡坐立不安,側過去朝天和說:“寶寶,把它刪了,聽到沒有?”
江子蹇看完以後說:“還……還是刪了吧,燈都沒開,錄像裡臉色好慘白。”
聞天嶽低聲說:“朝他們一人收點封口費,再把錄像刪了。”
天和欣賞完,備了個份,把它刪了。聞天衡馬上說:“你是不是備份了?”
天和忙道:“沒有,快看時間?”
八點五十五,關越沉聲道:“電話連線香港。”
所有人打開電腦,離岸基金負責人傳來聲音:“關,準備就緒。”
關越戴上平光眼鏡,說:“開始吧。”
聞天衡按下回車,四周期貨市場數據投射出來,中央屏幕上是銅期貨,兩旁幾十個窗口則是分析內容,“唰”一聲仿佛進入了科幻電影中所描述的未來時代裡。
“普羅?”Andy說,“看來今天行情應該不錯,我沒有白來。”
“是的。”關越禮貌地說,“您今天一定會賺個底朝天。”
所有人笑得發抖,從前隻有賠錢才說“賠個底朝天”,關越顯然是故意揶揄他。
Andy:“今天的交易呢,我準備試一下你的這些功能,順便給我分析分析?”
“是的。”戴著眼鏡、端坐會議桌上的關越沉聲朝麥裡說,“在這個時候,我必須朝您提前說一聲——”
接著,關越示意聞天衡,聞天衡投出兩個交易窗口,第一個是關越的離岸基金,第二個是Andy的洛馬森基金,開始做比對。
“恭喜發財。”
關越認真而嚴肅地祝福了Andy。
第70章
聞天嶽與關越盯著銅期貨走勢,聞天嶽示意江子蹇隨時做標記,聞天衡與天和開始對接基金,根據關越的指示發虛擬單,佟凱則連接了美國的早間新聞報告,隨時觀察智利的動向。
“這個節點。”關越朝聞天嶽說。
“太快了,”聞天嶽說,“他會發現的。”
關越:“不會。”
聞天嶽沒有與關越做太多爭執,按了下回車。關越朝麥裡說:“老板,我建議您可以在這個時候適當操作一下。”
Andy那邊的聲音懶洋洋的,說:“喲,一不留神都過六千三了。”
“再喂給他一點。”關越說。
佟凱:“消息出來了。”
Andy那邊精神抖擻,說:“很好,太好了!”
這是關越最初制定的對Andy的戰略,現在兩支最大的基金正在銅期貨裡進行對賭,其他中小基金則紛紛停下了交易,開始觀望兩邊操作。洛馬森掌握了內部消息,等待著今天國會宣布對智利的制裁,所引發的智利銅價暴跌,關越也認準了這個時機,Andy一定會入套。
洛馬森在銅期貨裡投入了相當大比例的資金,Andy好幾天前就摩拳擦掌,為的正是賺這波國際趨勢。
新聞推送被推到了大屏幕中間,內容是有關智利的示威與大範圍罷工,以及美國國會發布的調整案。佟凱馬上開始參與操作,當場期貨銅開始暴跌,洛馬森不遺餘力地賺錢了。
關越手下第一支基金撤了,另一支基金進來。Andy那邊得意洋洋道:“不錯!今天是個好日子,隻可惜沒人陪我慶祝一下。”
青松總裁辦裡,馬裡奧已經昏昏欲睡,強打精神,懇切地說:“恭喜Andy總!”
“哎,都是小錢,”Andy說,“幾億。”
小基金陸陸續續,開始跟進,Andy有恃無恐,吩咐美國那邊馬上做空。
“他要滿倉了。”天和監視著洛馬森的資金流動。
指數開始劇烈波動,聞天嶽看了眼電腦屏幕,說:“注意黃金。”
“看著。”關越說。
洛馬森的白銀倉位相當高,而白銀受黃金影響十分強烈,也在持續波動中。
“建倉。”關越說。
“早了,”聞天嶽說,“再等一會兒,回來銅這邊喂他一點。”
“你知道嗎,普羅,”Andy在辦公室裡,兩腳架在辦公桌上,一手控制電腦,說,“錢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
關越:“是的,金錢對於現在的您,隻是一個數字而已。”
Andy唏噓道:“財富等同於權力,等同於生殺予奪。”
關越:“銅價正在不可遏制地暴跌,簡直是資本的藝術。市場在您的操縱下臣服了。”
“說得很好!”Andy說,“臣服,可惜啊,沒有對手,全是我自己在玩,唉,沒意思。”
“到六千兩百五這個點上,馬上交易。”聞天嶽說。
“到不了。”關越說。
“到得了,”佟凱說,“聽他的。”
天和與聞天衡準備完畢,關越與聞天嶽緊張地盯著走勢,關越喃喃道:“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