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驚訝。
密碼看起來像誰的生日。
但我記得江喻是98年的,生日在冬天。
江喻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因為困頓而微紅的眼尾上挑:「以後自己進來。」
我立馬做出熱淚盈眶的模樣。
還柔聲細語地關心他:「老公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他眼神落在我手裡的早點,纖長的睫毛投下一層陰影。
「為了吃早飯,算嗎?」
我懂了。
是為了折磨我。
12
江喻慢條斯理吃完早飯,又讓我替他去買城東另一家的水晶蝦餃。
我拿起手機要點外賣。
江喻:「是你追我還是外賣小哥追我?」
行,我去買!
等我吭哧吭哧提著水晶蝦餃回來,親手在餐桌上擺好,拖出椅子,朝他擠出一個溫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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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快來吃嘛。」
江喻連屁股都沒坐下,隻看了一眼。
「餃子皮粘了。」
Vocal!
我蹬著自行車來回跑了三裡路!
他一口都沒吃!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我氣得嘴唇打哆嗦,恨不得把他包成餃子給吃了。
但我不得不忍氣吞聲。
夾起嗓子,搖著他的胳膊:
「老公,你想吃什麼,人家以後每天給你做嘛!」
於是。
中午我給他做了糖醋小排。
晚上又給他做了幾樣特色小菜,還貼心地幫他整理好房間。
像我這般任勞任怨,他就算鐵石心腸,也得融化一點吧?
我搓著小手,甜膩膩地問:「老公,今天覺得怎麼樣?」
等著他誇我。
可他隻是斜了我一眼,悠哉悠哉地繼續吃飯:
「活幹完了就走,還要我送你?」
「……」
但我仍然從他緊抿的唇線中,看到一點彎起來的弧度。
他果然在耍我,譏諷我,嘲笑我。
行,我走。
有人看海,有人被愛,有人像路邊的野狗被踹了又踹。
離開他的別墅時,天已經黑了。
我看草坪旁的小石子不順眼,一邊踢一邊罵:
「老公老公,我問候你八輩祖宗。」
「要不是為了回到原來的世界,誰願意跟狗似的伺候你。」
「嗚嗚嗚好想我爸媽……」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後面有道視線一直盯著我。
我驀然回頭。
別墅二樓雖然開著燈,但窗邊並沒有人。
13
也對。
江喻這時候正美滋滋享用我做的大餐呢,總不會心血來潮跑到陽臺上,目送我離開。
我累得雙眼發直,拖著疲憊的身體終於到家了。
臨睡前咬牙切齒地給江喻發過去:「今天也是愛老公的一天呢!」
把手機一扔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在不到六點的鬧鐘裡醒來,我又騎著自行車出發了。
朋友們,你們有為誰拼過命嗎?
我上班掙錢都沒這麼拼過。
江喻穿著一身黑色綢質睡衣,看起來禁欲又高冷。
但看我的眼神好像跟平時不一樣了。
甚至還主動打招呼:「喲,來了?」
我扯起燦爛的笑容:「又是能跟老公在一起的美好的一天呢!」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說不清是個什麼表情。
接下來一段日子,他頗為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的伺候,太子爺的範兒拿捏得足足的。
但他犯神經的頻率越來越高。
我表現得越溫柔,他就越暴躁。
我越用甜言蜜語哄他,他越嗤之以鼻。
我也納悶,他以前不是最吃這一套嗎?
最近這是怎麼了?
我拽上他的胳膊,一聲一聲地喊:「老公,理理人家嘛。」
「別亂喊。」
他嗓音有些啞。
悶悶不樂地走去陽臺,點了根煙。
又過了幾天,江喻突然提出,讓我作為女伴跟他一起出席晚宴。
看來私下折磨還不夠,還要讓我被當眾折磨。
也對。
畢竟我讓他在那麼多人面前丟了臉。
他肯定要找回面子的。
14
夜幕沉沉,華燈初上。
宴會大廳裡,名流貴胄雲集。
人群裡的薛蔓,端著酒杯,一襲香檳色魚尾裙,笑容甜美。
她優雅高貴的姿態,在瞥到在餐桌前正吃得歡快的我時。
猛地碎裂。
「虛偽的壞女人!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誰允許你進來的?」
薛蔓表情猙獰,尖叫著沖過來。
嚇得我一口布丁卡喉嚨裡,差點沒被噎死。
「感謝你為我平淡的生活增添了幾分怒火。」
好不容易緩過來。
我微笑著湊近她耳畔:
「悄悄告訴你,我和你喻哥哥和好了。」
「他超愛哦。」
「這不可能!」薛蔓難以置信,煞白著臉破防了。
「你這個壞女人耍他玩,騙他錢,我不允許你們復合!你快滾!滾吶!」
尖利的女聲鉆進耳膜。
我充耳不聞。
端起一盤慕斯蛋糕,悠哉悠哉吃了起來。
「對於你寶貴的意見,我隻想說——就不。」
「我站在這,就是一根給你和世界的中指。」
薛蔓胸脯劇烈起伏,氣得要昏厥過去。
正要面色扭曲對我動手,忽地瞬間換了副嘴臉。
「姐姐,求你別罵我了,我隻是開個玩笑……」
聲音帶著哭腔,顯得格外無害柔憐。
我哦了一聲:「妹妹,你開的玩笑還沒你長得好笑。」
「賤女人啊啊啊!」
耳邊一聲輕笑響起,江喻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身後。
薛蔓眼裡含著淚花,聲音嬌滴滴的,指著我委屈控訴:
「喻哥哥,這個壞女人偷溜進晚宴,她還罵我!」
帶著鉆的長指甲差點戳我臉上。
江喻眼神涼涼地掃過我,似笑非笑地反問:「復合了?我超愛?」
15
他有點生氣。
我感覺到了。
是因為讓薛蔓誤會了?
我穩住語調,擠出個笑容搖頭:「沒沒沒,是我超愛的。」
「跟你分開的我,像離水的魚,瀕死的驢。」
「微博上那些話其實我是故意的,為的就是再次引起老公的注意。」
「我費盡心機的欲擒故縱罷了!」
把自己擺在一個單向的舔狗位置。
故意大聲把這些話說出來,當著眾人的面還他面子。
果然江喻面色倏然轉好。
我心間一黯。
之前能攻略成功,估計也是薛蔓不在,江喻隨便玩玩的緣故。
現在估計是難了。
我又開始發愁,薛蔓忽然奇怪出聲:
「喻哥哥今天怎麼打的藍色的領帶?什麼牌子?」
「喻哥哥不是最討厭這個色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江喻面色竟然有幾分不自然。
他別過臉,唇線繃直:「昨天喜歡的,今天不一定喜歡。」
「昨天討厭的,今天說不定喜歡。」
我眨巴眨巴眼。
這話聽著挺繞啊。
薛蔓的臉血色盡失,這下眼裡的淚花成真的了:
「喻哥哥,我就知道你還在因為當年我不告而別出國而生氣……」
她難以忍受男人的冷淡態度,哭著跑開。
我以為江喻會追上去,他卻隻是沉著眸子看我。
「虞窈,你嘴挺6。」
莫名其妙。
不是,你這架吵得也能算到我頭上來?
晚宴結束。
回去的路上,車廂寂靜,江喻扭頭看著窗外沉默不語。
我剛想說點騷話,目光忽然落在那條領帶上。
剛才隻顧著跟薛蔓鬥氣,沒有仔細看。
那不是我送的那條領帶嗎?
地攤買的,十九塊九兩條。
一路上我們沒有再說話。
送我到家時,江喻咳了一聲,突然道:
「藍色其實也挺好看的,對吧。」
「……」
我噎了一下,突然有點無所適從。
但還是敷衍著點頭:「是是是,老公說的都對。」
江喻繃著臉,又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
然後扯扯唇角,把我趕下車。
16
突然覺得好煩。
我知道江喻喜歡薛蔓。
她一回來就要和我分手。
宴會上帶著我也不過是想讓薛蔓生氣。
我和薛蔓爭吵就沉了臉。
我都知道啊。
唉,要不換個攻略對象?
正煩著,好久沒動靜的系統忽然又喘氣出聲了:「寶,想換攻略對象了?」
「這個確實是我的鍋,我幫你申請下,一般都能通過的!」
能換攻略對象,怎麼不早說!
聞言我喜極而泣,都顧不得罵它了。
終於能擺脫那個混蛋了。
一時激動,我忍不住又在微博上大放厥詞——
「笑死,傻逼才復合。」
「姐不伺候了!」
兩分鐘後,下面有了一條評論。
黑色頭像,回復很短:「?」
我心裡一咯噔,手機果然立馬響了起來。
江喻的聲音低沉寒冽:「現在,過來。」
「不過來,怕過來忍不住把你的頭打爆。」
我眉開眼笑,掛了電話,然後關機。
準備連夜跑。
結果五分鐘後。
系統底氣不足,支支吾吾憋出幾個字: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遇到了意外,換不了攻略對象。」
我:「……」
系統安慰:「寶啊,你再去騙會。」
好歹毒的系統。
……死了算了。
我蒼白著臉,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中,哆哆嗦嗦又打開了手機。
無數個未接電話。
我抹了把眼淚,撥回去,聲音諂媚:「喻寶,我現在就過來。」
那頭,男人冷冷哼笑:「準備來打爆我的頭?」
17
趕到江喻家時,已經是深夜了。
他坐在昏暗的客廳裡,沒有開燈,寒星似的眼眸帶著夜色,冷得煞人。
茶幾上擺著一瓶快見底的酒。
「你就這麼想拋下我?」聲音聽不出喜怒。
我懷疑江喻是因為和薛蔓吵架所以在跟我發瘋。
有沒有機會趁虛而入?
我眼睛亮了,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怎麼會呢?」
「我隻是看你和薛蔓眉來眼去的嫉妒得扭曲了。」
「懂吧,我嫉妒得發狂,腦子不好用了,就開始胡言亂語了。」
江喻沉默不說話。
我心裡七上八下的,正要開口,手上忽然被用力一拽。
猝不及防地摔倒在江喻懷裡。
黑暗裡窗外透進來的月色淺淡朦朧,江喻的輪廓模糊不清。
距離驟然拉近。
灼熱的氣息寸寸落在頸間。
「那就證明給我看。」
江喻的意思好像是……讓我親他。
可他以前明明連手不讓我牽。
是我理解錯了吧?
我試探性湊到他的唇邊,「那,親親?」
本以為會被一把推開。
沒想到江喻倒沉得住氣。
他雙臂環著我,將我禁錮在胸膛裡。
「想親就親。」
說得跟我想親似的。
這不是你讓的嗎?
我硬著頭皮,在他唇上快速點了一下。
江喻不太滿意,挑眉:「這就完了?」
不是,他哪根筋搭錯了啊。
非但沒讓我滾。
反而有點意猶未盡。
扣在腰間的大掌逐漸加重力道。
男人的眼神太過晦暗強勢。
看得我心裡發慌,下意識捂住唇,「那是另外的價錢。」
「什麼價錢,我出得起。」
「……復合的價錢。」
凝著我的灼熱視線一點點收回。
江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松開手臂。
我以為他要拒絕,卻沒想到他說可以。
「虞窈,你這張嘴裡,最好有一句是真的。」
江喻的指尖,慢條斯理擦過我的唇。
那雙暗沉沉的眸子,情緒翻滾,洶湧得驚人。
我整個人快炸了,心臟跳得飛快。
緋紅從脖子染到耳根。
18
復合後江喻也不知道抽什麼風,到哪兒都得帶著我。
我跟個掛件似的,每天陪他一起去公司,被他拴著東奔西跑。
我說我無聊。
他丟給我一摞比磚頭都厚的書讓我看。
我說我也沒那麼無聊。
江喻涼涼看我一眼,「你有。」
……
幾天過去,我啃書啃得眼神呆滯,面色發青。
暮色漸濃,紅日匿在低垂的雲層裡。
「學到哪了?」男人忙完後慢悠悠走近。
我眨了眨沉重的眼皮,麻木回復:
「野鳥利用交易性金融資產捕獲微積分,假設毛姆發明了混凝土,結合血液循環,烤出來的C語言才酥脆,否則會增大地面摩擦力,強化關節炎。」
「……什麼亂七八糟的,算了,先別學了。」江喻揉了揉眉心,把我提溜起來。
他今天穿的很是貴氣講究。
熨帖挺括的西裝外,是過膝的深色大衣。
挺拔的鼻梁上還架著副金絲眼鏡。
裝模作樣的混蛋。
我暗暗磨牙。
故意上前幾步環住他的腰,仰頭索吻:「老公真好,人家好想親你。」
本來是打算惡心他的。
這裡是他的辦公室。
光天化日的。
沒想到江喻輕笑一聲,一把將我撈在懷裡:「來,給你親。」
我幹巴巴地婉拒:「這不太好吧。」
我甚至能聽到走廊外秘書走來走去的腳步聲。
江喻將我抱在辦公桌上,掌心的溫度隔著衣服燙得我一顫:「是不太好。」
「但架不住你這麼熱情。」
他目光暗沉,將我錮在懷裡。
19
到底是誰熱情啊。
我咬了咬牙,就不信他還真敢對我做什麼,仰頭吻在他的喉結上。
後腦勺被摁住,男人喉間呢喃的震動一點點傳到我的心上。
臉有點熱。
好在秘書敲門說約好的客戶到了。
江喻嘆息一聲,輕輕捏了捏我的下巴,終於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