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心瑩沒有聽清,“什麼?”
許輝轉眼,低頭看著她,“白璐,你們班的那個白璐,她在哪?”
這次聽清了,但是她不懂。“璐璐?你找她幹嘛?”
許輝摸了摸身上,他的手機沒有帶。
“你想問她宣傳的事情麼?”
許輝眉頭微皺,“她住哪個樓?”
黃心瑩依舊不懂,但還是給他指了指,“喏,那個樓,璐璐她們住五樓,我在六樓。”
許輝靜靜看過去。
“璐璐她們為你們店的事情很上心的,等她們期末答辯的時候你要好好配合呀,讓她們拿個好成績。”
許輝邁開了步子,黃心瑩緊拉住他,又說:“璐璐很厲害的,雖然平時看著很蔫,但做什麼事都有準,跟她一起特別安心。”
許輝無意識地說:“是麼……”
“是的呀。”黃心瑩笑著看著她,又說,“她男朋友是交大的高材生,還是上海學聯的副主席呢,聽說高中就認識了,厲不厲害?”
腳步停了。
風卻還在吹。
許久之後,他才又說了一句:
“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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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起眼的女生從他們身邊經過,剛好聽見了他們的話。
一頭霧水地推開寢室門,皮姐看過來,“回來啦,社團怎麼樣了?”
老幺回答:“還行……”掃了一眼,“室長呢?”
“她去杭電踩點去了,過幾天給阿輝店做宣傳活動,還沒回來呢。”
“哦……”
皮姐看她一眼,“幹什麼玩意,神魂顛倒的。”
老幺搖搖頭,到自己座位坐下,過一會又回頭問皮姐:“哎,室長跟那個交大的同學在一起了麼?”
“哪個交大的……那個學聯副主席?”皮姐還在看劇。
“對啊,他們在一起了麼?”
“還沒吧,有那方面的意思。但那男的好像說得等大學畢業了才能正式談,我聽室長說他很忙,沒有時間。”
老三正跟大劉視頻,聽見了,也湊過來,“你們說那個地中海啊?”
皮姐哈哈大笑,“對對,地中海副主席。”
老三一撇嘴,“他可真能折騰人,大一讓室長考託福,大二讓她考雅思,現在大三了,聽說又想留校了。”
皮姐嗨了一聲,“怎麼回事還不一定呢,我看室長純是考著玩,她連研究生都不想念,出國幹什麼?”
老幺這時才抽空插了一嘴,“我剛在樓下碰見黃心瑩和許輝了。”
皮姐一聽,耳機扯開,頓時捶胸頓足。
“哎呦還真讓她給得手了!鮮花長在碧池裡!許輝那個不長眼睛的!”
“不是。”老幺打斷她,把剛剛聽到的說了。
“什麼意思?”皮姐和老三面面相覷,一臉疑惑,“跟室長什麼關系?”
老幺聳肩,“不知道,我就覺得奇怪。”
老三:“在那亂吹牛唄,顯擺自己知道的多,天天在背後八卦別人。”
三個人一聊一過,沒人往心裡去。
周五下午選修課,非線性編輯。
白璐提前佔好了座——按照多年經驗,在老師電腦正前方往後數六排,是老師的絕對盲區。
課程主要是講影片的剪輯和設計,因為不是專業課,所以517寢室對這門課的興趣都不大。
曾經畢業的學姐說過,“後期學得好,要飯要到老。”除非真的是天降奇才,能拍能導,否則這行真的就是一路苦逼到底。
窗外,天有點陰。
“這個星期也不知道怎麼了。”老三拄著下巴,看窗外,低聲說,“天一直陰,到底什麼時候下雨啊,悶死了。”
白璐也看著。
這幾天的確悶熱,尤其是在沒有空調的大課教室裡,喘氣都出汗。
從運動會的那天起,她就沒有見過許輝了。
她給他打過一次電話,可他沒有接。
昨天她跟杭電的學生談完,本來想著有理由能跟他說話,可去他店裡時,上樓不巧遇見孫玉河,他把她攔下了。
孫玉河若有所指地暗示她,許輝似乎跟黃心瑩有所發展。
“你這麼想見他,明天在學校就能看見了。”他說了這樣一句話。
白璐問他是什麼樣的發展,孫玉河隻嘲諷地笑。
或許是因為天氣,白璐覺得有點焦躁,也有點無力。
“嘆什麼氣?”
白璐轉頭,看見皮姐正看著她。一集韓劇演完,她有五分鍾的休息時間。
“沒什麼……”
皮姐:“感覺你最近有心事呢。”
白璐看向皮姐,“你能看出來?”
皮姐一樂,“當然能。”
白璐想了想,問:“對了,你知不知道黃心瑩最近有什麼動靜沒?”
一聽黃心瑩,皮姐眼睛就豎起來了,“你別說,還真有。”她悄悄靠近白璐,“她好像把阿輝泡到手了。”
白璐一頓,“什麼?”
皮姐把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講給白璐,“你說怪不怪,她跟阿輝提你幹什麼。”
白璐靜了靜,嘴角微彎,自語道:“……這樣啊。”
“哦對了。”隔著皮姐,老幺悄悄過來說,“他們還排了一出音樂劇,昨天跟我們團借幕布來著。”
“音樂劇?”
“嗯,劇目還挺高端,《悲慘世界》。”
“我呸吧!”皮姐噴了,“就他們那藝術團,能不能挑出三個五音齊全的都難說,還排《悲慘世界》?”
“反正就是排嘛,排不好還排不賴麼,就今天晚上演出。”
原來孫玉河說的進展是這些。
白璐趴在桌子上,旁邊皮姐還在跟老幺討論藝術團的事。
她轉過臉,看向窗外。
天是灰的,雲很低很低。
黃心瑩不是笨人,她對許輝有想法。
每個女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和手段,如果真的有辦法,她能幫到他,那也很好。
白璐轉過頭,額低著桌面。
她能幫到他,那也很好。
*
“真他媽悶……”孫玉河一邊抱怨著,一邊從冰箱裡拿了一瓶冰飲出來。
連續幾日的悶熱天氣讓所有人都跟著暴躁起來。
“阿輝呢?”
“輝哥還沒起吧。”
“都幾點了,不是說要跟黃心瑩去看音樂劇麼……”孫玉河蹙眉,“等下我要出去,你去叫他一下。”
服務生點點頭。
六點半的時候,黃心瑩接到一個宿醉的許輝。
“怎麼這樣了啊……”黃心瑩微微有點不滿。
悶熱的天氣裡,她跑上跑下,費了好大力氣才從團長手裡要來兩個最好的位置。
她盡心打扮一個下午,他卻是這副沒精神的模樣。
看著許輝,“還行麼?”
許輝沒有說話。
“票都要了,不能不去呀。”黃心瑩拖著他前往劇場。
路上,黃心瑩又恢復了良好的心情,攬著許輝的胳膊,給他講她是如何從競爭對手的手裡要來演出票的。
“我給團裡忙這忙那的時候,她可什麼都沒幹,現在演出了開始要票了,她怎麼好意思呢。”
她的小嘴一直沒有停下,可惜身邊人一直都沒有回應。
黃心瑩適應了許輝的沉默,依舊嘰嘰喳喳地說著。
“虧了團長跟我關系好,才沒讓她的貪票計劃得逞,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不勞而獲。”黃心瑩哼哼兩聲,跟許輝炫耀自己的小勝利和小驕傲。
“她配麼她,根本不配好吧!”
混沌之中,他目光一抖。
不配……
尖爪從腦皮下方鑽出。
你但凡還是個人,就該自己下地獄。
你不配有好生活。
你不配……
本來混亂的呼吸變得更重了。
用力晃了晃頭,黃心瑩拉著他往裡面走,“我們不用在外面等著,我帶你去後場。”
離演出還有一段時間,後場很熱鬧,演員都在休息,有人在聊天,有人在開嗓子。
黃心瑩看見了熟人,跟許輝說:“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跟人打個招呼。”
許輝低著頭,來到牆壁邊靠著。
身後一個房間裡,有人在放原聲帶,似乎在醞釀情感。
隔著一道門,屋裡的人跟著帶子一起哼曲。
透過耳邊的嗡鳴聲,細微的音樂一點一點鑽進他的耳朵。
站了一會,他緩緩邁步,離開了小劇場。
夏蟲鳴叫,草木清香,夜間的校園柔情似水。
身旁幾個從圖書館裡出來的同學,背著書包,有說有笑地從他身前經過。
他枯站一會,拖著步子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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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的樂曲,康姆·威爾金森滄桑悲憫的嗓音還在耳邊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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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步伐很虛,因為已經被掏空了的身體。
路過她的宿舍樓時,他抬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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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夠了吧,夠了吧。
回到店裡,進了房間,許輝輕輕關上門。
*
白璐坐在書桌前,沒有開電腦,一本書攤開著,筆在亂塗亂畫。
皮姐的劇放著,老三跟大劉視頻聊得歡快,老幺照例去社團排練。
隻有她的心境格格不入。
她不停地思考。
音樂劇開始了麼?
他們應該已經到了吧。
白璐覺得焦慮。
後背發粘,出了一層汗。
她有點後悔,她應該跟著去,就算隻是在後面偷偷看一眼,看一眼他現在是怎樣的情況。
她好久沒有見到他了。
十點多,老幺從社團回來了。
一進屋就慧黠地笑,跟大伙說:“你們猜今天發生了什麼?”
老三涼涼地說:“你不用當背景了?”
老幺咝了一聲,“你再說我就不告訴你了。”
皮姐笑著說:“咋了咋了?”
老幺關好門,揭開謎底,“黃心瑩被放鴿子了。”
白璐轉頭,慢慢站起身。
皮姐眼睛一亮,“什麼?”
老幺說:“剛才我從社團出來,路過劇院門口,看她跟團長解釋呢。許輝好像提前走了。”
老三一拍大腿,“該!”
白璐問:“走了?他沒有跟黃心瑩聽音樂劇麼?”
“沒,黃心瑩要氣死了都,我特地站後面聽了一會,她還在跟團長抱怨許輝喝了酒來的,一點都不尊重演員。”
白璐直接往外走,“黃心瑩回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