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忍冬》, 本章共3813字, 更新于: 2024-11-01 14:25:32

又過了一會,許輝叫了兩個服務生來替他,自己離開房間。


水吧跟房間裡簡直是兩個世界,輕柔的音樂讓他的頭沒有剛剛那麼疼了。


拿了瓶啤酒,許輝來到窗邊坐著。


沒一會孫玉河也出來了。


“熱啊……”他坐到許輝對面,“空調開這麼低都熱,杭州這天簡直沒救了。”


許輝拿著酒瓶坐在沙發裡——或者說是沉在沙發裡,閉著眼睛。


孫玉河本想說幾句,但看許輝的樣子,又硬生生地壓住了。


這幾年下來,他也漸漸適應了許輝越來越怪的脾氣。


拿出手機,跟惠子聊天。


聊著聊著忽然進來一條短信,孫玉河一看,眼睛亮了。


“哎……哎!”踢了許輝一腳,許輝動也沒動,低低地嗯了一聲。


“猜誰給我發短信了?”孫玉河調侃地說。


許輝緩緩挪開胳膊,下面的目光有種醉酒後的麻木。


孫玉河說:“黃心瑩。”


許輝淡淡地看著他,孫玉河感慨地說:“哎呦,我就說你這女人緣……長得帥有福啊,老天怎麼這麼不公平。”


許輝一言不發,孫玉河又說:“知道她問我什麼不?她問我你平時喝那麼多酒,睡眠是不是不好。”

Advertisement


許輝似是累極,扯了扯嘴角,看不出什麼態度。


“我給你念念她說的——‘我之前就想到了,但是一直沒機會說。要是阿輝真的吃助睡眠的藥類,千萬不要酒後吃哦,很危險的。’”


黃心瑩容貌秀麗,說話聲音也可愛,現下被孫玉河學得極像,還配合著眨眼睛。


可惜聽的人似乎並不在意,許輝的胳膊重新壓在眼睛上。


“你覺得這黃心瑩怎麼樣?”孫玉河問。


許輝低聲說:“什麼怎麼樣。”


“人啊。”孫玉河一副你懂我也懂的樣子,“你別裝啊,看不出來她對你有意思?你來杭州才多久,多少女的給你留電話號碼了?”


許輝呼吸緩慢,別說講話,好像連喘氣都嫌費力。


“我感覺她還挺不錯的,反正你身邊也沒——”


許輝在小沙發裡艱難地翻了個身,“別說了……讓我靜一會。”


孫玉河一頓,隨後聳聳肩,不再說話。


孫玉河也沒有考大學,高中畢業了直接來找許輝。


來找他的原因第一是他跟許輝是朋友,第二是他覺得許輝這個人頭腦真的很聰明。


許輝父親出身農村,是白手起家,一路敢打敢拼,打下偌大家業。不管家庭情況如何,許正鋼的本事是不容置疑的。


可能受到父親的影響,許輝從小耳濡目染,做生意極有天賦。兩年多的時間裡,他們已經把本錢翻了幾番。


雖然掙了錢,可到現在,孫玉河卻覺得許輝精神一天比一天不好。他又不能總去問原因,畢竟他與許輝之間現在多了一層老板和下屬的關系。


孫玉河接著跟惠子聊天,過了一會又收到黃心瑩的短信。


孫玉河頭也沒抬地問許輝:“黃心瑩說過幾天他們藝術團有演出,音樂劇,你要去不?”


沒動靜。


孫玉河以為許輝睡著了,沒有再問,過了幾秒不經意瞥過去,頓時嚇了一跳。


許輝眉頭皺著,雙眼緊閉,臉上好像刷了一層漆一樣,灰白無比。


他不自主地抱住身體,額頭都是汗。


孫玉河連忙放下手機,“怎麼了?”


許輝連搖頭都沒力氣,孫玉河連忙說:“難受?”


許輝薄唇緊閉,唇上無色。


孫玉河:“嚴不嚴重啊!要不要去醫院?”


許輝這時才緩緩搖頭,聲音如同打磨的砂紙,“……不用,一會就好了。”


孫玉河起身到吧臺接了杯水拿過來。


“熱水,你喝一點。”


許輝精神有瞬間的恍惚,就好像不久前他也聽過同樣的話——


熱水,你喝一點。


那個聲音更輕,也更細。


讓我喝熱水,憑什麼讓我喝熱水,喝完有用麼,有什麼用……


一想,頭更疼了。


“阿輝!”孫玉河看著渾身冒汗的許輝,把水杯拿到他面前。


許輝思維混沌,恍惚之間覺得什麼都沒用,攢下來的力氣全用在推開水杯上。


杯子沒拿住,掉到地上,水灑了一地。


旁邊的服務生趕緊過來,“孫哥,擦一下吧。”


孫玉河點點頭,服務生跑去拿拖布。


孫玉河一臉擔憂地看著許輝,覺得他這狀態是說不出的差。


餘光掃見桌上的手機,孫玉河拿過來,邊發短信邊說,“我幫你答應黃心瑩了,過一陣你跟她去看那個什麼音樂劇,你這樣不行,得出去走走。”


許輝閉著眼,也不知道是聽見還是沒聽見。


孫玉河咬咬牙,幹脆直接給黃心瑩打了電話。


“你過來一下吧。”


半個小時後,黃心瑩來了。


“怎麼了?我剛從學生會開完會趕過來。”擦了額頭的汗,黃心瑩看到窩在沙發裡的許輝。“呀!臉色這麼差,身體不舒服麼?”


孫玉河在一旁說:“不好意思把你叫來,等下我還有幾個客人要陪,實在是沒空照看他了。”


黃心瑩按著膝蓋蹲下,“沒事,我來吧。”


孫玉河過去扶起許輝,黃心瑩上去搭手。


回到十二層許輝的房間,孫玉河給黃心瑩留了一把鑰匙。


許輝疼痛還沒有緩過來,暈睡在床上,黃心瑩去洗手間裡看了看,牆上掛著兩條手巾。


她取下一條輕輕聞了聞,上面有輕淡的沐浴液香味,感嘆道:“男生的手巾也這麼幹淨……”浸湿後,回到床邊,給許輝擦汗。


他皺著眉頭,表情痛苦。


嘴唇微張著,疼痛讓他的呼吸變得沉重。


黃心瑩輕撫他的臉,“許輝,好點了沒?”


他沒有回答。


身軀在床上顯得更為修長,黑色的襯衫縫隙間,偶爾能見精致的骨骼和蒼白的皮膚。


黃心瑩慢慢變得安靜,一點點地湊到許輝的臉頰旁。


他睜開了眼。


黃心瑩離他很近,看他醒了,輕聲說:“你好點了麼?”


許輝還是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她。


黃心瑩跟平日不太一樣了,沒那麼活潑,沒那麼愛笑,就連聲音好像也染上一層疲憊——極力地向他靠攏。


“你是不是有不開心的事?”


許輝身上的酒味還沒有散盡,黃心瑩低聲說:“其實,人人都有不開心的時候,我也有呀,隻是我也不喜歡把這些事說出來,可能是性格原因吧,總喜歡一個人擔著。其實有的時候也會覺得很累,想找個能分擔的人。”


他的目光似醉似醒,一直看著她,又好像不止是看著她。


同樣年紀的女孩,同樣的大學班級,同樣的生活……


同樣別有目的。


黃心瑩絮絮叨叨半天,終於問了許輝一句:“你有喜歡的人麼?”


許輝人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脆弱給了她信心。


“你這麼帥,肯定有好多女生喜歡你吧。都是美女吧……像我這麼普通的女孩,是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許輝聽著這樣的話,不由自主地笑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疼痛,他的笑聽著更像是在哭。


“你相信報應麼……”


他終於開口,聲音很低很低,低到黃心瑩都沒有聽清楚。


於是許輝接著自言自語。


“曾經做錯了事,沒有去彌補……現在再也沒有機會了……永遠都沒有原諒。往後所有這一切,就都是報應……”


“身體、精力、生活,弄成這樣,全都是報應……”


他太過有氣無力,黃心瑩細細地聽,隻聽到“報應”兩字。


“什麼報應?”她問,“你有什麼報應,你人很好啊。”


許輝看著烏黑的天花板,“你覺得我是好人……”


黃心瑩點頭,“是啊。”


許輝靜了一會,不贊同似地輕輕搖頭。


黃心瑩笑了,“那你覺得自己是壞人啊。”


他想了想,又搖頭。深深吸氣,許輝抬手擋住自己的臉,“我不知道……”他低聲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黑暗似乎也跟著迷茫起來。


黃心瑩不懂其中含義,隻當他在醉酒。她站起身,來到窗邊拉開了窗簾。


月輝照進屋內,外面的大學城燈火通明。


她被什麼吸引了注意——那是放在窗戶角上的、剛剛被窗簾擋住的一個相框。


黃心瑩把相框拿過來,上面落了一層灰,裡面是一幅小小的素描畫。


“這是什麼?”黃心瑩拿著畫看過來,問許輝,“是你畫的麼,好好看呀。”


許輝的頭偏過。


在看見黃心瑩手裡的畫的一瞬,他有片刻的茫然,而後好似被喚醒了什麼一樣,掙扎著從床上撐起身體。


“哎?你要幹嘛?”黃心瑩連忙放下相框。


許輝臉上的汗還沒幹,手有點抖地提起鞋子。


黃心瑩到他身邊,“怎麼了?想要什麼我去給你拿。”


“我要去你學校……”許輝好像迫不及待一樣,說話還沒力氣,人已經強撐著站起來。


黃心瑩趕快扶住他。


“去我學校?現在?為什麼啊。”


為什麼?不知道。


做什麼?也不知道。


隻是有一個念頭驅使他——他要見她。


他到現在也不確定他對她抱有的是什麼樣的感情。


他一直以為他們斷了,以為全部都結束了,以為那短暫的時光隻是年輕時不懂事犯的傻——


直到去年冬天。


他的父親來電,他滿懷期待地接了電話,卻得到弟弟去世的消息時。


父親聲音疲憊地告訴他,王婕的精神變得不太正常,送到了療養院。


“就是通知你一聲。”父親這樣說。


放下電話,他在馬路上站了很久很久。他嘗試著撥過一個號碼,後來掛斷了。


他不知道要做什麼。


從日出,到晌午,從夕陽,到夜幕。


他曾認定,那個下著初雪的日子已經是人生的最糟,沒想到老天還嫌不夠。


是不是永遠都不夠。


連續一周,他茫然無措。


第一次喝酒喝到身體麻木。


天旋地轉中,他又一次想起了她。


白璐——那隻披著羊皮的狼,那個細心又冷酷的女人。


他忽然想見她。


就像現在一樣。


章節目錄 第四十二章


九點多的校園生活區人來人往。


寢室沒有空調,很多學生都在樓下吹風,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男生聊聊遊戲,女生聊聊情人。


怡情怡性。


校園是最好的保護層。


像是蛋殼,雖然薄,但對其中尚未完全成熟的少男少女來說,依舊是一層壁壘,幫他們擋住社會大潮的侵蝕。


這種保護,隻有離開校園的人才能體會出來。


黃心瑩攬著許輝的胳膊,看著像女孩的撒嬌,其實是在攙扶。


他的身體還沒恢復過來,人卻一直堅持著要出來。


出來也好。


黃心瑩喜歡與他的碰觸。


黃心瑩是學生會的大忙人,認識的人不少。夜晚的校園裡,每走一會就會碰到熟人,打聲招呼。


隻是她從來沒有介紹旁邊的人,好像他在她身邊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朋友們笑著看著她。


晚風吹得她心裡歡喜。


“我帶你去我們藝術團看看吧,現在應該有排練,後天晚上就是正式演出了。”


許輝不知聽沒聽清她的話,慢慢停住腳,看著周圍幾座樓。


他臉色蒼白,身體無力,神色微微茫然。


高中畢業他就離開了校園,他對大學一點也不熟悉,這裡的一切都讓他感到隔閡而陌生。


每個人跟他年紀都差不多,可每個人看起來都跟他不同。


“去不去?”黃心瑩還在問,“不過不看也行,這樣正式演出的時候還有驚喜。”她衝許輝眨眨眼,“怎麼定,聽你的。”


“白璐住在哪……”

潛力新作

  • 原味三分甜

    仙貝有嚴重的社交恐懼,沒辦法看著人說話。   可她暗戀一個男人。   一咬牙一跺腳,仙貝轉過身,我我我喜喜……了好半天,臉爆紅,滿頭汗。   而他已經從背後抱住她,輕聲道:“我也是。”   ——我嘗過萬千口味,卻獨愛你這一杯。

    替身是男朋友他哥

    為了京圈太子爺,我從 1 變 0。 相戀兩年,我才發現,原來我是 3。 但實在忘不了那張好臉,我拿著京圈太子爺每月給的零花錢找了個長得與他八九分相似的替身。 直到有一天,太子爺看到我和替身衣衫不整的模樣,紅著眼咬牙切齒地開口:「你對我哥做了什麼?」

    網詐情緣

    我被網詐了,反應過來後,大半夜凌晨帶著兩個舍友直奔警察局。 被騙光家底的我坐在派出所裡哭爹喊娘,負責給我錄筆錄的帥氣警察不斷給我遞紙,嘴角抿直,但眼裡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雖然說看帥哥的笑很賞心悅目,但一想到他為什麼笑,我就哭得更大聲了,勢必今夜水漫派出所。

    狼人是個戀愛腦

    我撿到一隻受傷的狼人。閑暇時,最喜歡趴在他柔軟的毛裡睡覺。 後來,他傷好了變回人形,眸光兇狠地警告我: 「狼人一生隻會有一個伴侶,我已經有喜歡的狼,絕對不會接受你。」 說完他就跑了。 而我呆愣地站在原地,不明白。 他在說什麼? 我一直把他當狗養,和伴侶有什麼關系?

  • 小狗請撥開陰霾

    嫁給池逆三年。    直到他死後,我才從日記中發現了他對我病態偏執的渴望。  「好羨慕大小姐的狗,我也想被大小姐套上項圈。  「夢見大小姐,醒來……又濕了,我有罪。」 帶著日記,我重生到了十年前。

    將軍夫人要擺爛

    "夫君帶回來一個「真愛」,堅決要納她為妾。 我感動得熱淚盈眶,拉住真愛的手不放: 「怎麼能讓你做妾呢?我這個正室位子讓給你!」 「不如今日和離、娶親一條龍!」 不急不行啊! 抄家的聖旨已經在路上了! 「夫人!不好了!姑爺帶了個姑娘回來!」"

    豪門女配不想破產

    佟雨霧活到二十五歲,最滿意的除了自己的外貌以外,就是跟燕京最高不可攀的傅禮衡結婚了。 她生性驕縱奢靡,直到有一天,被迫得知自己活在一本小說中,一年後傅禮衡會跟她離婚,她會淨身出戶,隻能拿到幾百萬的安撫費! 系統:完成任務①一個星期所有開支在一千塊以內,一年後帳戶上多出五十萬! 佟雨霧:……nmsl 有一天傅禮衡發現他太太辭退了保姆阿姨,親自去菜市場買菜做了一頓飯,他望著一桌的飯菜,陷入了沉思中。

    oi!這個體育生我先談

    沈家小少爺把我掰彎後,我才得知這是他和兄弟無聊玩的「直男大冒險」遊戲。 【玩脫了。】 【他真喜歡男人,惡心。】 我識相滾蛋。 撞見他死對頭。 男生高揚眉峰,懶懶地笑問我: 「要不,你換個男人談談?」 我談了。不可一世的沈小少爺卻發瘋了。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