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錢,陳鹽也沒底氣了,畢竟她剛參加工作才一年,還沒存幾個達不溜,有點兒後悔今天下午的衝動買買買了。
欠人手短,陳鹽聲音都低了很多:“不是說三年後還清嗎?”
他不留情面的問:“你生活的社會什麼時候輪到欠債的說哪天還錢了?”
十萬塊,又不是能逼死人,她去跟陳油借,去跟馮珂借,還能愁死她不成,何必在這裡為了十萬塊看他臉色,低聲下氣。
陳鹽說:“好,你留下銀行卡號,十萬塊,明天打給你。”
他冷笑:“十萬塊你怎麼算出來的?”
“信裡寫的很清楚,春節你給的七萬塊,還有兩瓶茅臺。”
“那你算錯了吧,你沒看一下,那兩瓶是92年,九幾年的鐵蓋茅臺拍賣價格三十多萬一組,我給你帶的那兩瓶,市面上有錢都買不到,算你十萬二十萬一瓶都給你算睡、後價了。”
她哪有心思聽他重音所在的睡後,腦門裡隻有一句驚嘆:我的老天!
她趕緊拿出手機給她爸打電話,接通後心急得問:“爸,前年春節時候那兩瓶茅臺,你還留著呢吧?”
“瓶子留著呢?”
“你喝了?”陳鹽難以置信,側了下身體,捂住話筒低聲問:“剛收到時候,你不是罵我,讓我趕緊退回去嗎?你怎麼給喝了?”
陳友國也有點兒心虛:“咱不是也放了一年你沒還嗎,去年過年時候,你大姐,跟她公公顯擺咱家有茅臺,那個愛沾便宜的老東西沒幾天就尋了個由頭來咱家喝酒,就一頓飯,兩瓶都幹完了,別說,這好酒喝著就是不上頭。”
陳鹽:“……”
陳友國還邀功般的說:“閨女,酒瓶我沒舍得扔,證明咱也是喝過茅臺的。”
陳鹽出門的時候圖方便就套了長裙,沒穿打底褲,加上穿著酒店拖鞋,聽完她爸的話,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腳腕冷飕飕的,就把腳丫子灰溜溜縮到了卡座上面,用長裙裙捂住了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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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沒聽到回應,陳友國這才後知後覺的問她:“怎麼了?都快兩年了,送你酒的人,來要了?”
沒來要酒,來要錢了。
有酒還好說,沒酒就難辦了。
“沒,就是忽然想起來,是不是應該主動還給人家。”
“大不了給他錢,你查查價格,這錢我出。”
爹啊,這價格我怕嚇到您,一頓酒喝沒一套老家的房子,您能受得了嗎?
承受力還算可以的陳鹽回:“沒事兒,喝了就喝了,我就隨便問問,最近天冷,別感冒,那我掛了啊。”
說著讓她老父親注意別感冒,她自己的鼻涕反而要流出來了,她掛電話的時候趕緊抽了兩張紙巾,擤了一下鼻涕。
然後就被一件衣服兜頭砸臉上,她扒拉下來一看……是他扔在旁邊的外套。
看他神情,顯然是聽到酒被喝掉了。
得意了吧,能換錢了,所以,外套都不要了。
男人果然太不是東西了,看你順眼的時候,幾萬一瓶的茅臺隨便送,一分手就翻臉不認人,連進了口的酒錢都得要回去。
這要是再繼續聊聊,搞不好當年請她吃的賊貴的飯錢都得給她算AA。
此時此刻,陳鹽已經打定主意賴了,本來十萬外債就夠多了,聊了兩句就直接翻倍了,哪有這麼冤的事情,酒是他主動送的,也沒說價格,不能喝掉了又獅子大張口要錢,簡直就是打劫。
一直都知道他不要臉,今天才知道,他不要臉,隻要財。
陳鹽趕緊放下雙腳,坐正身體,抓起衣服如拿燙手山芋一樣越過餐桌遞給他,跟他撇清關系的姿態不能再明顯。
“談錢就談錢,不用這麼懷柔,真好心就該把債給我免了。”
他一把扯過去外套:“沒什麼可談的,準備三十萬吧。”
這冤枉錢,陳鹽肯定是不認可的:“哪有你請別人喝酒,喝完又要錢的,酒錢我不出。”
他呵呵笑:“我請別人喝酒?什麼時候?哦,我就記得我是大年三十花了八小時到了一個鳥不拉屎的窮山溝,就喝了一口酸奶,吃了幾口涼飯,就這,可以抵酒錢嗎?”
提過去也沒有用,八小時你就想換二十萬,那是做夢!讓你坐著飛又不是讓你立著走,有什麼大不了的,給她二十萬她能一個月內青海北京來回飛十趟信不信。
所以,任他說破天她也不會認這無名債的。
陳鹽就回:“就十萬,多了沒有;再要,十萬我都不還了。”
“陳鹽,你現在底氣足啊?”
對,她就是底氣足,怎麼了。
上學時候她是剛進城沒見識沒膽量的丫頭片子,被他欺負,她忍了;
畢業後她是社會新鮮人,又倒霉犯他手裡,她不想得罪他,也忍了。
現在他倆一南一北,八竿子打不著,她大發慈悲跟他聊幾句都是賞他臉了,他還想跟以前一樣,壓她一頭,做夢去吧。
“說這些沒用的有意思嗎?銀行卡號告訴我,明天給你打錢,錢談完,我就回房間了,你願意走就走,願意留下一個人喝點兒就在喝點兒,愛喝什麼喝什麼。”
他說:“一晚,十萬,你陪嗎?”
第49章 言和
這個混蛋怎麼還這樣呢?有權就拿權壓她,沒權就拿錢砸她,把她當什麼這是。
陳鹽特別平靜的回答他:“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那我也明明白白回答你,不,陪!”
我呸!
他譏諷道:“嫌少?”
“對,漲價了,你之前怎麼不給,現在給,太遲了。”
他對她,真是極盡嘲諷:“之前,要知道你是賣肉的,我就不跟你談感情了。”
陳鹽:“……”
在經過大學被他用語言抽巴掌之後,從他狗嘴裡吐出什麼都不意外。
談感情,你懂什麼叫感情嗎?你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跟你廢話有什麼用:“你想泄火還是找蘇婷吧,那個才是真喜歡你。”
“你都說是泄火了,我就想找你,既然都賣過了,怎麼不繼續賣,趁著今晚我興致高,你還能賣個好價錢。”
陳鹽本來想心平氣和的,畢竟欠他錢,可她從他身上真是能聽到到這世間最大的貶低和刻薄,陳鹽不想跟他繼續談了。
“你在這裡說破天,你這顆回頭草我是肯定不打算吃二遍的,欠你的錢,明天一定還你,十萬塊,現金,一分不少你,多了也沒的談,你覺得我和葉涼風接觸別扭,不好意思,你沒權利左右我正常交友。”
“……”陳鹽本來打算再好好回敬兩句難聽的再收尾,看他表情,能在她臉上戳出一個窟窿,她猶豫了一下……
好女不跟獸鬥,坐直身體鏗鏘有力說了句:“話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她準備起身離開,屁股還沒抬起來,他忽然語氣特別平靜的說:“我話還沒說完,你走走試試。”
陳鹽想冷笑一聲,回一句:試試就試試,我就走了!大步流星的走了!頭也不回的走了!我看你能怎麼樣!
不知道怎麼就冷不丁想起了大學那夜,他猙獰的面孔和下流的辱罵。
她身形本能般的定住:“你想幹嘛?”
他盯著她,表情陰測測的,不開口。
陳鹽被盯的發毛了,就……又慫包了:“說正事兒,再侮辱我,我就試試!”
說完覺得自己就像是死鴨子嘴硬,也沒扳回一城,非常懊惱。
她這邊懊惱了,望著眼前的果茶不吭聲。
看得久了,發現果茶竟然一口都沒喝,這錢花的浪費了。
對面之人也不吭聲,倆人就這麼無聲的僵持著。一旦安靜下來,陳鹽就覺得有點兒冷,還想咳嗽,但現在這個氣氛,咳嗽好像很跌份兒。
她就憋著氣,梗著嗓子眼,跟一股股湧上來的咳意鬥爭,繼續鬥爭,堅持鬥爭……
不知道過了多久,估計他也冷靜下來了,先開了口:“我今天來就想知道,你跟一個不愛的男人天天滾床單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你自己不是更有發言權,你跟不愛的女人什麼感覺,她就是什麼感覺,你把她當BIAO子,她把你當NIU郎。
陳鹽剛想回話,一張嘴,就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弄得她想表達的都沒法表達,咳嗽了半晌,停下來,回了句:“習慣了就沒感覺了。”
他:“……”
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句話好像……怪怪的。
果然,他沉默了一瞬,回了句:“沒感覺你每次還lang叫。”
什麼時候!
陳鹽臉都急紅了:“我沒有!”
他哼笑了一聲,個中意味讓她自己體會。
陳鹽一聽這聲哼笑,來氣了:“我是信裡沒寫清楚嗎?我除了錢什麼都不欠你,都是你欠我的,你憑什麼還這麼侮辱我?”
“我聽聽我欠你什麼?”
欠她什麼都不知道:“好,那我就一筆一筆跟你算,大學裡,我不喜歡你,你憑什麼強迫我?”
“八百年前的陳年老帳你怎麼還翻,我那叫強迫你?哪個男的看上女人不上床,我不睡你留著給你這個老處女上墳啊?”
這個混蛋!你有沒有get到重點:“我,不喜歡你!你,憑什麼強迫我?”
他呵呵笑:“你不喜歡我?是不是你自己來的酒店,你送上門脫光了讓我睡,怎麼穿上衣服就成了我強迫你。”
陳鹽氣到:“你別混淆時間線,後面的賬一會兒算,我還在說大學那段。”
“不提我還不生氣,大學?你這個不長眼的東西,太有種了,敢把我當魚養。”
他要是條魚還真就謝天謝地,她絕對第一時間拿刀宰了他下鍋烹飪。
“我當初就是為了擺脫你,利用了葉涼風,這件事我隻對不起葉涼風,沒對不起你,就算做法不妥當,你是怎麼眾目睽睽之下侮辱我的……”
說著說著,陳鹽眼圈紅了。
他沉默了會兒,做出了談話以來的第一次讓步:“你非要讓我給你說句抱歉才滿意,我也隻針對你劈腿我嚇唬你那件事。”
陳鹽最恨那件事,他那已經不叫嚇唬了,叫恐嚇,給她造成心理陰影多年的那晚,他竟然說的輕輕松松,陳鹽氣的眼圈更紅了。
“混蛋,你別跟我道歉,你怎麼道歉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他:“……”
她抽了兩張紙巾又擦了擦鼻涕,喝了口果茶,平復了情緒,才又開口:“你該得到的也得到了,差不多得了,你憑什麼還這麼不依不饒得。”
他比她更氣:“你是不是個棒槌,我對你不依不饒你看不懂什麼意思嗎?”
懂,怎麼不懂,就是懂才想問問他,明明現在有蘇婷了,跑她跟前要錢就要錢,說些沒用的幹什麼:“我懂,你就是迷我這身子骨還沒夠,所以寧願碗裡有肉(蘇婷)也得佔著我喝湯。”
他呵呵的回:“你身子是金裝的嗎有什麼值得我迷的!”
陳鹽感覺再不走會被他氣出心髒病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就不能對他抱有一絲一毫的期待,真是一分鍾也不能和他待了。
“當初住一起時候,你不是問我愛你嗎?那我明明白白回答你,不愛!我要愛你,我就太不把自己當人了,我已經在你面前當了半年的狗了,夠夠的了。
話盡於此,陳鹽已經覺得沒必要繼續談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淨了。
她剛起身,忽然聽到他說:“我也要臉,我也不想犯賤,我換城市都躲不開你,我他媽要不是知道你在哪兒就跟毒癮犯了一樣難受,控制不住自己往你跟前湊,我會灰頭土臉來這裡讓你糟蹋嗎!你他媽為什麼不愛我,你怎麼骨頭就這麼硬。”
做女人真難,矜持點兒被說骨頭硬,主動點兒,被說,骨頭賤。
“你以為去年你一走了之我就真找不著你嗎?你的身份證號我都知道,我這輩子竟然被一個女人連耍兩次,我也夠了,局裡朋友把你新住址和手機號發給我的時候,我忽然就不想看了,連同手機,還有你的一堆垃圾,都燒了,你願意滾,行,滾吧,這世道,沒了誰不行,沒了你,我過得更好。
袁野那東西跟我說你要結婚了,你結婚關我屁事兒啊,我真是太煩他多嘴了,我對你的消息真是一絲一毫都不好奇,更煩他媽的聽到,我跟你在一個城市我都待不下去,我看不見你的時候,我挺好的,挺正常的,你他媽非得來我跟前晃悠,你還問我想怎麼著,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呢。”
陳鹽身體一僵,又坐下了,愣神了半晌。
想起他的手機裡有她倆一起旅遊時候拍的照片,之前,她一直想毀屍滅跡抹除痕跡,到離開都沒找著機會。
現在,聽到他真抹除了,她又覺得可惜,那他倆,連回憶也沒有了。
陳鹽記得他的手機是華為最新款,知道價格後還點評了句:真不如蘋果性價比高。
他回了句:你懂什麼,我們禁用蘋果。
陳鹽當時聽完還肅然起敬了,覺得他們還是真為老百姓辦事兒的同時怕泄密。
這麼好的手機,就不要了,太燒包了。
所以,她稀裡糊塗問了句:“燒手機,會爆炸嗎?”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