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駿果然帶著蘇小鼎來挨個介紹,對上方太太的時候,兩邊雖然都有點別扭,但也很快放開了。
賀雲舒估摸著老太太是見大兒子和大兒媳婦好不了,包辦的婚姻走向末路,隻好在小兒子那裡開口子了。
這口子開得好,能讓所有人都松口氣。
打完招呼後,方駿帶著蘇小鼎去廚房忙活,很快就擺了晚飯出來。
小熙和小琛玩得滿頭大汗來找媽媽,賀家父母換了好幾次汗巾子,忙著喂飯後弄回去洗澡。
她給打著下手,隨意吃了幾樣簡單得飯菜,便要拎娃回房。
方洲似乎想迎上來說話,她一扭頭抱著娃走開。他臉色變了幾下,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賀雲舒微微嘆氣,就知道他愛面子,大庭廣眾下不做恩愛夫妻,傷他自尊心了。
然他所受的,何嘗有她的百分之一?
“不要亂蹦,媽媽快要抱不住你們了。”賀雲舒一手摟著一個,“你們越長大,媽媽就越年老,力氣也就越小。”
“我不要媽媽老。”小熙道。
“我也不要。”小琛抱著她頸項,“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媽媽。”
賀雲舒被小嘴甜得蕩漾了,一人給了一個大香吻。
方洲雖然被她激得寫下了兩個孩子給她的公證書,可那玩意的效力如何同方家爭不爭的關系太大。若是方老先生計較起來,隻怕就連方洲也不太能搞得定。
隻這樣一想,她就忍不住更溫柔。
然小孩子甜蜜的時候真甜蜜,鬧起來真難弄,給他們洗澡和穿衣服是戰鬥,搞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弄完,丟床上去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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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床上挨一起的兩張小臉,看看時間,已經有點晚了。
方洲還沒回來,樓下的牌局未散,想是要鏖戰了。
方洲沒參與打牌,是旁觀。
上牌局的是幾個老友,旁邊都有妻子守著打氣。幾對男女有說有笑,夫妻恩愛得很。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也是其中一人。
賀雲舒雖然不像別人那樣喧鬧,但也會立在他身後,偶爾幫忙添茶倒水,或者做一些清點籌碼的工作。她微垂著頭,認真的時候嘴會微微嘟起,就顯得有些可愛。如果他出去透氣,她就幫他替一局,速度也能跟得上。他回來,她就要讓,他會按著她坐下去,看她打。她摸牌快,出牌也快,不管輸贏,樣子都很堅決。若是輸得太多,她就自嘲,“我做了一副要贏牌的模樣來。”
方洲偶爾指點一下,教她怎麼扣牌,不讓下家過得太好。
往事歷歷在目,越想太陽穴越痛,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他再坐不住,去外面透氣。
院子裡逛蕩一圈,不知怎麼就去了廚房,方駿和蘇小鼎在裡面幫忙,蘇小鼎的父親一樣樣整理年菜配料,自己父母坐旁邊看電視。
母親松口請蘇小鼎來,便是接納了她,也承認了她主導的包辦婚姻的不夠成功。
大概,賀雲舒的單方面冷戰確實對父母形成一定的震撼效果,若沒想錯,等這年過完,父親該找他談話了。
從一開始,他就輕視了賀雲舒,才導致今日的場面。
方洲在院子裡等了許久,直到四面人散盡,徹底安靜下來。
方駿和蘇小鼎拉拉扯扯,舍不得分開,惹得蘇家老父親連著清了好幾回嗓子。
再見的時候,幾乎擺出了牛郎織女的模樣來。
方洲看得發笑,年輕人的愛情——
他有點笑不下去了,方駿說起來是弟弟,其實年齡和賀雲舒差不多。
這麼一想,心就有點抽抽。
他用力搖頭,甩開多餘的想法,走出去叫,“方駿!”
方駿轉頭,有點興奮地跑過來,“哥,幹啥?”
“看你那個丟臉的樣子。”
方駿就傻樂,“我跟我女朋友好,有什麼丟臉的?”
“走吧,喝酒去。”寒夜冬雪,煮點水果熱啤酒,全身手腳都是暖的。
賀雲舒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給她也帶上一點。
方駿渾身都是勁,當真不嫌累,跑去廚房煮啤酒。
順帶的,還弄了幾個小菜。
酒菜上桌,啤酒冒著香甜的味道。
方洲給兩人各盛了一杯,碰一下,一口幹下去一大半。
方駿看他那樣,哈哈一聲,也跟著下去。
喝完,方駿問,“哥,你跟嫂子吵架了?大家都看出來你們心情不好了——”
方洲‘嗯’一聲,繼續倒酒。
“吵什麼了?”
方洲一口氣又下去半杯,這才道,“你嫂子說我出軌,要離婚,我怎麼解釋她都不信。”
方駿瞠目結舌,半晌才問,“真的啊?”
他苦笑一聲,“她病了。”
這個病了,方駿無法判斷是陳述現狀還是方洲的一個形容詞。
方洲又道,“她病了,鑽牛角尖,私下做了很多以前不會做的事。可我是個男人,不能和一個病人計較,也不能不管她,更不能隨隨便便離婚。”
他糾結再三,最終選擇接受賀雲舒的一切。
無論她以前是什麼樣的人,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她是帶著愛和期待嫁給他。
沒能體會她的真心,是他錯,可若隨了她的意放棄她,是錯上加錯。
他得帶她看醫生,先治病。
第三十七章 神經病
賀雲舒和方洲冷戰了一整個過年的假期。
母親實在看不過去,“你倒是理方洲一下啊, 人家好幾次跟你說話, 你怎麼回都不回?”
有什麼好回的?
“起碼要有禮貌。”
對哦,夫妻關系還能講禮貌, 那也實在太慘了。
賀雲舒根本沒空管方洲, 她依然在為趙舍的事情煩惱。趙舍身負重任,既要負責把方洲勾搭走, 還要給她提供剩下的另一半資產清單。然小年夜,大年夜均發了過年好的短信過去, 她卻音訊全無。
不該是這樣的啊。
賀雲舒對自己看人的眼光有點自信,趙舍當時那種豁出去的表情,注定了她不會半途而廢。
怎麼就不回短信了呢?
賀雲舒就撥電話, 然而嘟嘟地響半日, 始終無人接聽。
她轉悠著想了好幾天,眼見假期過完, 她才不得不相信一個現實——趙舍半路開溜了。
忍不住, 就罵了髒話。
作為女人, 一點野心和恆心都沒有, 怎麼能把中意的男人搞到手?
賀雲舒第一次慘遭滑鐵盧, 看方洲就更不順眼了,連睡他的勁都沒了。
結果年假結束後的第一個工作日, 趙舍主動給了賀雲舒一個電話。
“回老家靜養著, 手機信號不好。”
見面的時候, 趙舍很敷衍地給了賀雲舒一個理由。
她姑且說, 賀雲舒姑且聽。
“我考慮了一個假期,覺得先要一些保障比較好。”
賀雲舒就好奇了,“什麼保障?”
趙舍看著她道,“你之前說離婚,我以為是說笑。可在你收集他的個人資產準備離婚的時候進行分割後,我就曉得你是來真的。你同他結婚六年,尚且要自保,我就更需要了。和你比起來,我即將要做的事情更具有風險,一旦處理不好,他不僅不會跟我在一起,反而會追究我的責任。那樣,我會失去他,連帶現在的工作和收入一起。”
看來,是把風險想清楚了。
“那你要什麼?我想了想,你後面跟我做事能夠全方位接觸方家,除此外,我會給你提供一份報酬。”賀雲舒說了自己能動用的最大數字。
趙舍毫不猶豫地搖頭,“他年前沒動我位置,應該是我想太多,驚弓之鳥了。我在老家仔細考慮了很久,不需要你幫我靠近他了,全部換成錢。所以,你剛說的那些數目不夠。”
賀雲舒覺得有意思了,看來趙舍的胃口大,一點錢根本無法滿足。
她道,“賀雲舒,別覺得我貪心,你用我給你的文件,可以從方洲那裡分到不少。”
賀雲舒眼睛眯了眯,沒吭聲。
“在你看來,這仿佛是共同財產,理當該你的。可在簡東這樣的人看來,他分分鍾可以做成欠債,叫你跟著還債,你信不信?”
信,如果不信,怎麼會離得這麼曲折婉轉?
“所以,我私下給你這些,其實已經幫你撇除了他動手腳的機會。再有一個,我還會送你一份大禮。”
說完,她從包裡掏出兩份資料,推給賀雲舒。
賀雲舒接了,密密麻麻的數字報表,她其實不太看得懂。
趙舍解釋道,“這裡的兩份資料,一份是上次剩下的一半,我提前給你表達誠意;另外一份是從簡東那裡搞到的,這次過年我跟他套了好久的話才套出來。一個私募基金的項目,方洲投錢,從簡東那裡過帳,十個月後收。錢款清了之後,才會打入方洲的賬戶。”
賀雲舒看最後面的數字,龐大得令人心動。然而,要等十個月?
她有些懷疑地看著趙舍。
“你分這筆錢的一半,我分你得的四分之一。”趙舍兩眼漆黑,內有幽光,“這樣的話,縱然我得不到他,也能得到錢。”
果然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你能等十個月?”賀雲舒不信。
趙舍點頭,“這麼多年都等了,不差十個月。”
可她等得起,賀雲舒卻等不起。
賀雲舒有點拿不定主意,試探道,“錢撇開不談,你不如先跟我——”
趙舍扯了扯嘴角,顯出幾分涼意來。她道,“此事甚秘,不能輕舉妄動,我就先不跟著你節奏走了。你盡快考慮好,聯系我就行。”
說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