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舒盯著他看,手非往下。
他不給,她也不讓。
堅持一分鍾,她突然喪氣道,“還是不是男人啊?”
方洲真是日了狗,這女人就算上了床對他也沒好臉,到底拿他當什麼了?
然而不等他開口,她幹脆地放手,卷著被子滾床鋪另一邊去,“不幹就算了,睡覺。”
就當真睡著了。
方洲更氣得嘔了一口血,她這種態度根本就把他當了一盤菜,要吃的時候非要吃,不吃了馬上丟開手不惦記。
他躺不住,起來轉了兩圈,又去陽臺上抽一根煙,然後返回。她睡得很香,根本沒被他的一番折騰影響,甚至嘴角還帶了淡淡的笑,不知在做什麼美夢。他盯著她的臉看了許久,最後放棄地揭開她的被子,壓了上去。
她被親醒了,迷迷糊糊叫一聲他的名字,然後熱情地抱著他開始配合起來,甚至還說,“想要就要,那麼別扭幹什麼?我又不會笑你。”
真TM想掐死。
方洲不太想白天去面對賀雲舒,早早地起床走人。
恰逢集團年底聚會,需要他參與的事情也多,他電話聯系方涵,叫她帶著父母一起來。
方涵每年的重頭戲就是參加年終聚會,以彰顯自己這個小股東的存在。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將方老先生和方太太送去和老部下聊天,便去找方洲。
方洲沒功夫理她,她端了酒杯到處找人說話,居然將趙舍給翻了出來。
趙舍這幾天過得不太好,黑眼圈幾乎蓋住了全部的臥蠶。她立在會場的最角落裡,毫無神採,但卻直看著方洲的方向。那雙眼睛看得太過認真專注,裡面藏了無限神情,又似有許多話要說。一會兒是哀慟的樣子,一會兒又是決絕,其復雜根本不是一個正常下屬該有的。
方涵盯著她看了會兒,每當她視線隨著方洲轉的時候,便撇一下嘴。連撇了好幾下後,她將方太太拉過來,道,“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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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太太先以為沒啥,看了會兒後真看出問題來了。
她直瞪著方涵,方涵道,“之前我告訴你和雲舒,你們都不當回事。如何?”
“趁還沒什麼苗頭的時候,趕緊弄走了。”方涵道,“老大再是要在外面養一個,也別弄身邊的,也別弄能接觸到家裡人的啊,隱患太大。”
方太太卻道,“怪不得雲舒這段時間跟他鬧別扭,還不好意思說。我一定問,她才說想自己做點事,做起來了辭職帶孩子,但是想把趙舍要她那邊去幫忙。”
方涵悶了一下,想了想道,“老大媳婦也不是太傻啊,想把人圈自己身邊看起來呢?”
“老大咬死了不同意,他——”方太太氣得半死,“他怎麼這麼不懂事!”
“難免的。男人嘛,都這樣了。”方涵道,“外面花好朵好,不耐煩守家裡的黃臉婆了。不是我說,咱們雲舒雖然什麼都好,但就是沒趣,哪兒有外面的小妖精手段多?她這樣,是要吃虧的。”
竟然幫她打算起來。
“嫂子,你趕緊把房子給她買了,人安撫著。”
方太太這才扭捏起來,貼著她耳朵說,“他們,好像真的在鬧離婚。”
“真離啊?”方涵微微張口,“誰提的?老大還是雲舒?”
“他們吵架,我悄悄聽了一耳朵,沒詳細問。”方太太拉著她去角落裡,“那會兒是雲舒在吵,大概是錢上面不松快,覺得老大管得死板了。老大當時不願離,跟她鬧了會兒就偃旗息鼓了。我跟老頭見沒後續,就當不知道,畢竟世上也沒不吵架的夫妻,對吧?”
“你的意思,是雲舒先提離婚,老大不願意;現在雲舒可能不想離了,要收拾趙舍,可老大不願意放趙舍過去?”方涵總結完,倒抽一口氣,義憤填膺起來。她的婚姻大概也是這麼個走向,最後鬧得兩家人烏煙瘴氣,因此舊傷還在。
話說完,共情一起,整個人就要爆發。
方太太見勢不好,將她按下去,“你別找老大鬧,他們既然都沒說,那就是還顧忌著長輩。要都說開了,再沒個忌諱,指不定更糟。”
方涵瞧著臺上西裝革履氣派天成的方洲,滿頭黑線道,“老大也太摳了吧?人方駿兒對女朋友不說多大方——”
方太太臉黑一陣白一陣,萬分不自在,再三交待她別鬧。
方涵繞著會場逛了一圈,聽完各路人馬發言,再看公布出來的人事安排。
待開餐的時候,她實在賭得慌,跑去跟方洲一桌座了。
“怎麼年年都不叫雲舒來?”她一見他就開酸,“滿地想找個人說話都找不著。”
方洲給她讓座,道,“之前問她,她不愛來。”
“她說不來,你就當真不叫了?”方涵撇著嘴擺面前的碗筷,對旁邊招呼的人隨意笑笑,又衝方洲去,“女人口是心非,嘴巴裡說不要,心裡想得不行。你半強迫著她來,到處跟人介紹這是我太太,我保證她天天對你笑得跟蜜糖一樣。”
方洲頓了一下,道,“女人除了口是心非,還會做假戲吧?男人面前一張臉,女人堆裡又不同,看起來像騙子一樣。小姑,你當年在小姑父面前可不是現在這樣,他肯定是感覺被騙——”
“騙你媽個大頭鬼。”方涵憤怒了,“我要不是眼瞎看上他,能裝出一副他喜歡的樣子?還說我兩面三刀,我去他媽的瞎眼鬼。他怎麼就沒看出來外面找的女人比我還裝的厲害?不就是圖人家年輕貌美?明明一樣的事,我做就厭煩,別人做就是用心。什麼叫裝?一天兩天那叫裝,一年兩年十年,也能叫裝?”
“不是裝,那是什麼?這個需求和供給吧,總要放臺面上——”
方涵嫌棄地道,“你搞個生意吧,也算不笨,怎麼說話這麼不中聽?將心比心,你爭取項目也要玩些搞欲擒故縱的把戲,怎麼終生大事就不能了?還敢說小姑是騙子,你才是木頭。人家女人想和你玩,不叫裝也不是騙,那叫處心積慮小心翼翼唯恐失敗。哪天不和你玩了,你——”
“你懂個屁!”
方洲也還是乖順,“對不起,我亂說的。”
方涵打他一下,指指不遠處的趙舍,“廢話不多說,我來找你就說一個事。趙舍是個禍害,你趕緊弄走。”
方洲抬眸,心卻沉沉的。
他這邊敢把趙舍辭退了弄走,賀雲舒掉頭就敢把人領家裡去。
禍害已成,心如日狗。
第三十六章 冷戰
賀雲舒要趙舍得目的沒達成,趙舍也當真沒被調職, 她便正大光明和方洲搞冷戰。
冷戰搞得有點過, 連方太太和方老先生都感覺到了。
不過,方太太這次旗幟鮮明地支持她。
“雲舒, 老大不對, 我幫你。”
老人家這麼說。
她不由得感謝,是真感謝。
不過她也知, 這種幫是有前提的,那就是當方洲還不想離婚, 為了家庭的和平,為了方洲少麻煩,方太太有必要通過這樣的表態來安撫她。
如果不是婆媳, 隻是崔阿姨那般的朋友關系, 方太太是個很好的交往對象。她心直口快, 也不算小氣, 崔阿姨那邊缺點什麼她很快就能補過去,也會給人留面子。
奈何成了婆媳,天然就有利益持方, 很難水、□□融。
“我收拾孩子們的東西,你收拾你們的就好。”方太太主動道,“不然也太累了點。”
方家過年,向來是約著親戚朋友, 全挪著去南山會所。
會所裡溫泉、地暖、雪景和廚師一應俱全, 且不會有闲散人打擾, 最好不過。
此時距離過年沒幾天,該收拾的要收拾起來,該招呼著一起去的人也要招呼了。
隻是方洲一如既往,還在忙著拜會重要的客人,無法立刻加入這樣的家庭時間。
賀雲舒很無所謂,她巴不得他忙,最好忙得連過年都不能回家。
行李收拾出來,好幾個大箱子。
小熙和小琛興奮得不行,繞著她轉圈子。
她有點顧不過來,幸好方駿回家,把娃給引走了。
車到山上,積雪皑皑,冰霜如掛。
先到的親朋已經擺開桌子,打牌的打牌,喝茶的喝茶,還有呼朋喚友去泡溫泉的。小熙和小琛出去,孩子們馬上呼嘯著過來,將人卷著去玩具室瘋鬧了。賀家父母立刻陪著過去玩,一派見了外孫不要命的樣子。
賀雲舒沒精神應酬,打了個招呼就借口回房收拾東西,自然忽略了方涵和方太太的擠眉弄眼,以及擔憂。
她在房間裡磨蹭了許久,將衣服和日用品一樣樣擺出來,聽見外面一陣喧鬧。她出去看了一眼,是方洲開車來,幾個同齡的親朋拉他去打牌抽煙。她將頭縮回去,裹了被子昏睡。
這個年,是做方家媳婦的第六個年,也是最後一個年,她卻完全沒有善始善終的想法。
兩眼一閉,亂夢重生。
賀雲舒被鬼魅壓得掙扎不能,睜開眼,卻見方洲半個身體壓在自己身上。
她一把推開他,面色不善。
方洲一言不發地讓開,她則翻身坐起。
他拉了拉有點皺的西服外套,“我上來換衣服。”
她指了指衣櫃,全部衣物都掛好分類完成,要什麼有什麼。
方洲拉開衣櫃選衣服,道,“媽讓方駿請蘇小鼎來。”
賀雲舒不解,來就來唄。
“等會兒,一起下去打個招呼吧。”他開始脫衣服。
賀雲舒沒說話,撥了撥頭發,隻看著他。兩個人都要離婚了,他還想著給弟弟做面子,給未來的弟媳婦捧場面,確實是好哥哥。
她不動,又倒回去繼續睡。
被子裡漆黑,沒光線,但卻能聽得見聲音。方洲動靜不小,來來回回走動,最後停在床邊。
靜謐裡有種被凝視的感覺,賀雲舒全身汗毛一點點豎起來。
她不禁有些惱火起來,但還是憋著不動。
片刻後,他終於走了,門開了又合上。
賀雲舒躺了一會兒,再睡不著。她在被窩裡翻來覆去,搞得渾身酸痛,隻好爬起來,陽臺上透風。
外面天已經有點黑了,霧沉沉的不見光,院子裡卻燈火透亮。
院門被推開,方駿牽著蘇小鼎走進來,後面跟了個面生的老者。三人都是很開心,特別是方駿,那種喜不自禁溢於言表的模樣,隔老遠都能噴射出來。
愛人的樣子,被愛的樣子,淋漓盡致地現在賀雲舒面前。
她看得眼睛痛,忍不住又嫉妒起來。
可這樣美好的存在又堅定地告訴她,愛情這玩意是存在的,隻是她還沒得到而已。
基於此,她有必要給蘇小鼎一個歡迎。
賀雲舒梳頭,穿衣裳,慢悠悠下樓。
方洲站屋檐下抽煙,見她來,笑了一下。
她轉身,從走廊的另一頭過。
方洲來,拉了她手問,“你就打定主意不和我說話了?”
當然,除非把趙舍弄過來。
又除非,離婚排上日程。
方洲見她不答,也顯出些薄怒來,“雲舒,你要什麼就明明白白告訴我,我能給的全都給你。你什麼都不說,隻和我鬧脾氣,有什麼用?”
她想要的早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