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敷衍我。”賀雲舒不讓他拉,“方洲,從結婚到現在,我有對你提過任何要求嗎?”
電梯裡,她直盯著他問。
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清如一泓泉水。她微微仰起頭,下巴尖尖的,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方洲忍不住放軟了聲音,“你要別的,我都能給你。”
她的眼睛馬上燃起兩團火光,他立刻補充,“除了馬上離婚。”
賀雲舒切了一聲,正好電梯門開,她提前出去。
以前,她會等著他先出電梯,讓他先洗漱,然後將宵夜端上來。她會溫柔地告訴他今天大概發生了什麼,明後天應該去做什麼。孩子們的培訓課上得很好,老師表揚了小熙的進步。她會要他不要忘了周日的家庭日,小琛想和他一起做橡皮泥。睡覺前,房間通氣,床上用品整理完全,然後柔柔地躺身邊,看著他。
是的,看著他。
賀雲舒非常喜歡看他,用那種帶著水光的眼神,一眨也不眨地看。
剛結婚那會兒,他問,“你看什麼?”
她就笑,並不回答。
後來,他被看得習慣了,就無視。
現在想來,她已經很久沒有那樣看過他——除了變裝遊戲的時候。
賀雲舒將包丟去臥室,一聲招呼也沒打,找了衣服去洗澡。方洲看著衛生間門,燈下照出她隱約的影子,窈窕動人。他換上家居服,下樓去找保姆要夜宵。吃喝的溫在鍋子裡,他幹脆全端上來,擺在外面的小廳。
恰她出來,見飯菜好了,過來揭開蓋子一看,“好香。”
方洲將碗筷給她,她沒推辭,自己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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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了一下,幫她夾了一塊菜。
她鼓著眼睛看他,仿佛是驚嚇。
方洲略有點不自在,埋頭吃起來。
賀雲舒隻吃了半碗米飯,喝了一碗湯便放下筷子。她沒有要收拾東西的意思,輕手輕腳去兒童房看孩子。
方洲對著飯菜,十分不是滋味。
以前,他不吃完,她是不會離開的。
他起身,收拾碗筷下樓,撞見了出來拿水喝的方太太。
方太太看看他,再看看他手裡的碗筷,表情奇怪地問,“雲舒呢?你不是去接她嗎?”
他指指樓上,“看孩子們睡覺去了?”
方太太還是沒緩過勁來,她這個兒子雖然很頂事,但從來很不對家務動手的。
這是受什麼打擊了?
“老大,你沒事吧?”方太太伸手去摸他額頭。
方洲往後一讓,避開後將東西丟水池裡,轉身要上樓。
方太太不放心,跟著去,“病了?累了?要不要吃點藥?”
他搖頭,“我隻是在想點事情。”
“什麼事?”
他轉身,看著方太太焦急的樣子,終究沒將困惑問出口。
賀雲舒在相親時候的背調,正常嗎?
方洲上樓,在小陽臺抽了一根煙才回房。
床上一點微微的隆起,賀雲舒的呼吸清淺,仿佛睡著了。
他盯著那點看了會兒,走向衛生間。熱水四濺,衝得他渾身滾燙,心卻一陣陣的緊縮。
洗漱完成,摸著夜燈上床,發現她給自己留了一多半的位置。
揭開被子,清淡的甜香氣撲來,仿佛是她本人。
他小心地坐上去,半躺著,睜眼看被夜光找出一些花紋的天花板。
賀雲舒動了,小小地翻個身,面朝他。
“嘿。”她說。
方洲低頭,看著她。
她眉眼在夜光裡發亮,仿佛幽暗裡的妖精。她輕笑一聲,一隻溫軟的手落下去,越來越曖昧。
他沒攔,她就不停。
“想玩嗎?”她問。
方洲喉嚨幹啞,說不出來話。當然是,想的,可現在他還沒搞清楚全部的事情。
“不說話?那就是想了——”她暗笑兩聲,“你還挺快的嘛。”
也不知是滿意,還是嘲笑。
方洲沒動,就那麼看著她。
她卻迎著他的目光,一邊親他的下巴,唇齒間的暖意和香氣止不住地往外流。
他忍不住伸手固定好她。
她又笑了,“我當你坐懷不亂。”
這樣的風姿和情態,前所未見。
方洲忍不住,手上微微用力。
賀雲舒坐在他身上,稍用力對上鎖扣。
她下巴往上抬了抬,悶哼一聲,開始動作起來。
那雙眼睛,貓咪一樣眯起,完全沉迷其中。
仿佛在享受。
純粹地享受方洲這個人。
方洲不相信病能將人改變得如此徹底,更不相信平靜的水面無風能起激流。
這個女人,果然是在裝啊。
他收縮肌肉,將身體崩得死緊,果然聽見她一聲淺淺的吟。
幾個來回,她渾身顫慄,歪倒在他身上。
可又幾乎是立刻,她直起身要離開,沒有要依靠他的意思。
方洲眼中便有了怒,居然又這樣就想走了?
他一手按著她的肩,一手將人死死按下去。
賀雲舒又笑了,“你不說話,我當你不要了。”
軟糯的聲音,尾音上都帶著幾分惑人的滋味。
方洲再忍不住,陷入了風暴之中。
過多的快樂衝擊著大腦,令他無法冷靜的思考,更看不清下面那女人冷靜的面龐。
她睜眼看著他,偏頭端詳他,然後伸手摸著他的臉問,“親愛的,把趙舍給我,好不好?”
方洲正在緊要關頭,哪兒忍得?
可賀雲舒沒得到答案卻不依了,一把抓過他胸口,“方洲,你不說話,我當你同意了。”
他吃痛,剛要開口,她卻硬抬頭,用唇封住了他的口。
方洲知道要糟,但情勢已經無法控制,萬傾的銀河已落了九天。他懊惱地推開她,她卻咯咯地笑起來,笑得他想抽人卻又舍不得。
賀雲舒仿佛洞悉了他全部的尷尬,將他推開,赤著身去洗澡。
半晌,裡面傳來她清亮的聲音,“方洲,咱們就這樣說定了啊,趙舍現在是我的人。”
他在床鋪上坐了半晌,待到全身熱血落下去才逐漸清醒。
MD,居然被色衝昏了頭。
順從包容再搞下去,家底都要輸光了。
方洲也下床,推開衛生間的門。
他看著水霧下濃纖合度的身體,道,“雲舒,那是不可能的事。”
賀雲舒衝他一笑,並不言語。
方洲被笑得驚心動魄,仿佛看見賀雲舒身體周圍展開了一張網。
那網有無數得通路,鎖死了他未來得每個選擇。
若把趙舍給她,那是引狼入室,根本就是主動踏入賀雲舒給他設套,要往他頭上扣罪證。
若是死挺著不給趙舍,那就是制造夫妻矛盾的事端,明目張膽地要鬧起來了。
無論他怎麼選,結局都是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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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挑釁
方洲還記得方太太第一次對他提起賀雲舒。
“長得是真好看, 眼睛水靈靈的, 笑的時候那個甜人。你崔阿姨說的時候我還不信,可真人帶過來, 我覺得她說保守了。她一開口, 人就願意聽她說話。她要說什麼事,條理清楚分明得很。又大氣, 不是那種三天兩頭玻璃心作死淘氣的。咱們家裡人多,親戚也多, 你小姑又愛傳闲話,要是小氣計較的,不天天鬧得雞飛狗跳啊?她家裡條件雖然不是最好的,但其實也很過得去。那個脾氣啊,是真好。”
“老大, 你去見了就知道。”
他就去見了。
去的時候,沒期待過有多麼美,畢竟父母的審美和年輕人不同。
他還記得, 方太太曾對著他嫌棄某家的女兒,“太瘦了,一看就沒養得好,一點也不白胖。”
可他一看, 人家哪兒是沒養得好, 是真正的苗條纖細。
因此, 他隻當是個端莊範的傳統美女。然見了賀雲舒的第一眼, 才曉得這世上真有既能得長輩眼緣, 自己也覺得漂亮的女性存在。他一眼就相中了她的白皮膚,眼睛確實美,笑得也很好看。雖然看得出來很多地方生疏,但她卻能撐得住那個氣派。那種強做的鎮定,居然也不讓人討厭,甚至可以說期待。
第一面的印象就非常好。
回去後,方太太問,“怎麼樣?”
他隻笑了一下,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