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舒嘖了一聲,果然是個有心沒膽的貨。
她道,“我提出條件,你回去好生想。想好了,決定了,再聯系我吧。”
趙舍果然沒立刻走開,站在原地等她的條件。
“我要方洲個人全部開辦的各個銀行卡卡號和存款信息,最近六年的資金來往,私人投資,個人借貸等等,全部。”賀雲舒一口氣說完,“公司具體發給他的工資,獎金,分紅和各種待遇。他的公務開銷,私人存款,以及送出去各種。其實說簡單一些,就是所有的銀行流水和資產的證據。你是他的秘書,一定能搞得到的吧?”
趙舍定定地看著她,這確確實實是為了離婚在做準備。
共同財產的分配,是要配偶進行舉證的。
賀雲舒又道,“相應的,我能提供給你的幫助就非常具體了。關於方洲的一切,生活習慣,私人愛好,甚至床上愛用什麼姿勢,都可以。如果你幫我弄到的東西價值更高的話,我甚至可以想辦法給你一個能更多接觸他的機會。”
話一落,賀雲舒看見了趙舍的動搖。她有些惡毒地想,女人啊,任她多麼精明,總會在男人身上犯一回蠢。
她起身,拍拍趙舍的肩膀,“各自努力,我離婚,你上位並且找出那個藏起來的野女人。”
“給你半年時間吧,等你的好消息。”
那日的會面不歡而散,但兩人都很有默契,沒有對方洲提過任何一個字。
甚至後來電話來往,隱有鋒芒相對。
賀雲舒總想要趙舍給出更多的信息,而趙舍卻三番五次挑逗她,想探聽她是不是真不知道那口紅女人的消息。
本以為還要鏖戰一段時間,沒想到趙舍潰敗得這樣快。
賀雲舒看著趙舍問,“你搞到多少?”
趙舍從包裡摸出幾頁薄薄的紙張來,似有些猶豫,又不太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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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雲舒可不能給她反悔的機會,一把將紙拿過去,隻幾眼,就笑出了聲音。
方洲全部的借記卡,信用卡,來往賬戶,包括借用簡東進行資金周圍的卡。龐大的數字流量,各種來往,私人投進不同公司的錢,還有大筆的私人借貸關系,簡直看得人眼花繚亂。然如此多的東西,這幾頁紙是不夠的,必然還有另一半。
賀雲舒強壓著激蕩的心情,將紙頁好生放在包裡,問,“剩下的呢?”
她答道,“看你能為我提供什麼幫助。”
可見是死心塌地要往方家鑽了。
賀雲舒點頭,趙舍的優秀一如既往,輕飄飄的拿出來的東西就比她和莊勤兩人不知死活到處亂撞有用多了。
她問,“你既兌現了承諾,現在該我了。你這麼緊急叫我出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趙舍立刻顯出脆弱的樣子,忍了又忍,道,“我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方總想將我調走,讓簡東來套我的話。”
賀雲舒有點兒驚訝,調職?
雖然每年年底都會對集團內各個分公司的人事進行調整,但是總經辦是固定職位,從來沒動過。
怎麼會無緣無故調職?看趙舍迫不及待要求幫助的樣子,肯定不是升了。難道方洲對趙舍當真一點惦念也沒有?
她手託著下巴,開始仔細回憶,究竟哪裡出了紕漏。
可看著趙舍那種慌張的樣子,便大約知曉是她那邊得問題。
她問,“你做了什麼?”
趙舍咬牙,道,“方總這段時間的異常很多,總是接了電話就出去,連工作也不太顧得上。以往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甚至連簡東都沒辦法知道去了哪兒。我就覺得,他和那個口紅女升溫了。”
賀雲舒心裡卻有點異樣,她問,“都什麼時候出去的?”
趙舍說了幾個時間,賀雲舒嘴角微微勾了勾,赫然便是她遊戲的那幾次。
不過,她並不準備同趙舍分享個人私密。
“你急了。”她道。
趙舍垂頭,“可能是態度上有些紕漏。”
賀雲舒看她那樣,起了逆心。紕漏又如何呢?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
趙舍既出手,總會有被方洲發覺的那一天。兩人若一拍即合,對賀雲舒是好事;若方洲因此厭了趙舍,那她是自找的。她要因此偃旗息鼓,算是她止損;可看目前的樣子,她不僅不想止,還要更進一步。她既要更進一步,賀雲舒何必為她擔憂後果呢?
現在來看,方洲對她倒還真沒意思。不過,賀雲舒卻不允許此事嘎然而止。
賀雲舒想通,沉吟道,“我倒可以試試想辦法把你要過來,幫我做事。”
趙舍有些驚喜,似沒想到她答應得那般爽快。
“可你要想清楚了,走出這一步,結果難料。方洲他——”並非任人擺布之人。
趙舍顯然是想明白了,頭點得義無反顧。
賀雲舒就嘆了口氣,果然跟自己當年一樣,不撞南牆不回頭。她伸手,“剩下的是現在給,還是安排好職務後給?”
趙舍沒動作,顯然是要等安排好之後。
賀雲舒拿到一半已經很滿足,也不強求,就要起身走人,“事情說定,我就不吃飯了,先回去上班。趙舍,保持聯系。”
趙舍見她那鎮定自若的模樣,突然有些嫉妒起來,跟著起身道,“我倒是從簡東口中聽說過幾個女人的名字,你要不要聽?”
賀雲舒本不想聽,可當最後面吐出‘趙立夏’三字時,她笑了笑。
趙立夏啊。
她抓起包包,對趙舍道,“再見,祝你事事如願。”
趙舍見她無動於衷,心裡嘔血,隻好一聲再見。
人走,連飯菜也沒吃。
趙舍惶惶然坐下,也沒了吃飯的心思。
她給自己重新倒一杯溫水,正要喝的時候,卻見包間門被推開。
“是忘了什麼——”
話說不下去,因為進來的是方洲。
方洲冷著臉,眉眼冷肅,銳氣如刀。
趙舍手一下不穩,杯子落地,水湿了衣衫。
方洲神色不動,拉開凳子坐下。他衝她點點椅子,道,“坐下。”
趙舍求助地看外面,簡東守在門口沒進來,顯然是不準備幫她說話了。
他的聲音滿是威脅,“坐下說話,把你和我太太說的每一句話,都重復一遍。”
第三十二章 趙立夏
賀雲舒知道趙立夏的名字不是偶然。
高中開學典禮結束後, 她對莊勤道, “那個方洲,我要追他, 一定要把他搞到手。”
莊勤丟給她一個白眼, 收拾板凳準備回教室。
她卻不死心,將凳子託給莊勤帶回去, 自己偷偷摸摸在人堆裡擠來擠去,使勁兒靠近講臺。
方洲演講完畢,坐講臺下二排的位置, 同其它幾個一道返校的同學說話。他解開了西服的扣子和襯衫的領扣, 手懶懶地搭在另一個身上, 頭卻衝著另一個方向。
賀雲舒直盯著他, 心裡痒痒得不行。
千難萬險地要湊近了, 正準備上去自我介紹, 卻見幾個老師走過來打招呼。方洲帶著人站起來, 旁邊有個女生沒注意,差點跌下去。他一胳膊擋住, 將人撈起來, 很親近地說了幾句話。女生同樣穿著校服衣裙, 頭發扎成一個馬尾, 隻看得見背影和側臉,但也相當漂亮了。
旁邊的老師們就笑起來, 打趣道, “什麼時候請吃喜糖呢?”
賀雲舒難以置信地停步, 耳朵豎了起來。
方洲在笑,將那女生拉了過去。他說,“趙立夏,老師問你什麼時候發糖。”
趙立夏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也沒有,笑吟吟地從包裡抓出來一大把巧克力遞過去,“吶,現在就吃吧。”
一群人哄笑起來,朗朗日空下如同一副畫。
賀雲舒就再也走不過去了。
趙立夏啊,那個人叫趙立夏。
知道一個人的名字後,那個人就會不斷地出現在生活中。
學校裡關於方洲的一切,總有趙立夏在後面,成雙成對。
每當那時候,莊勤就很平淡地說,“搞到手沒?人家去大學雙宿雙棲了,你還在苦逼地做三五。算了吧,咱們同年級的體育生裡也有很帥的。”
賀雲舒就很不服氣,“那能一樣嗎?”
“那我告訴你一件解氣的事,要不要聽?”
“說吧。”她懶洋洋地回。
“那種級別的有錢帥哥吧,都不會隻談一段或者兩段戀愛。越早和他們開始的,反而越沒戲。得等到後面,他想結婚的時候,差不多才有門。所以,你比那個趙立夏小,按照這個理論,機會是大大的有。”
歪理邪說。
賀雲舒陷入單戀中,一大半的心被課本糾纏著,一小半的心牽扯在方洲身上。
可惜佳人已遠,一時的風頭過後,便逐漸雲散了。
她趁每個周末回家的時候去車場門口轉悠,妄想偶遇,然而次次落空。
轉悠了小半年,臨過年的某個半夜,樓下又有轟隆隆的引擎聲,母親在隔壁罵,“哪裡來的喪神,吵得人睡不著。”
賀雲舒卻馬上爬起來,顧不得披衣裳,開了窗戶往外看。刺明的路燈下,空曠的大件路上,偶爾一線車光劃出的留影。
方洲回來了。
她興奮了小半夜,第二天早晨掛了個巨大的黑眼圈下樓。母親問她幹什麼去,她說去書店看書。
硬生生在書店守了一天,終於在下午的時候看見了方洲。
他穿著個破爛的皮甲外套,帶著一身雪白羽絨服的趙立夏。兩人在車場門口站了會兒,另外有車來,便一起進去了。
沒會兒,幾輛車出發,飆著往外走。
這條路的盡頭是父母工作的批發市場,除此外就是更遠的市鎮。他們能去的,大概也就是一條路走到盡頭。
賀雲舒趕緊騎著家裡的自行車跟上去,一路晃晃悠悠地出城,抵達大件路末端的批發市場。
市場門口的牛雜湯店冒著騰騰的熱氣,外面果然停了那幾輛好車,靠裡面最暖和的位置聚了方洲他們一桌,在吃湯鍋子。
她鼓起勇氣,丟下車跑過去,跟店老板說要一個牛雜湯打包。
請老板包得嚴實些,因為要走遠路。
店老板去弄外賣的袋子,她趁等的功夫趴吧臺上看方洲。
他比半年前更帥了,下巴硬硬地戳著,安靜地喝啤酒。
偶爾趙立夏塞一點不吃的肉在他碗裡,他隻笑一下,然後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