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時候從沒買過玩偶,更不明白這東西有什麽好玩的。這個東西,長得不一樣,也正常吧?人都沒有一模一樣的,玩偶熊長相當然會有差別。
其實這事也很簡單,讓秘書幫忙去找就行了。但他一個男人,讓人幫忙去買玩偶熊,不太好吧......
但他還是把剪裁的圖片發過去了,讓買個一模一樣的,反正秘書也不敢問他什麽。
抵達中環後,他很有時間概念,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
程帆要走進酒店大堂前,就看到了他要約的人,從另一邊走了過來。兩個西裝革履的人,邊走邊聊天。很巧,朋友身旁的那個人,他也認識。
此時對方也看到了他,伸手跟他打了招呼喊住了他。
“嘿,程帆。這麽巧,在門口就碰到了。”何堂向身邊的人做介紹,“李總,這是我朋友,程帆。”
何堂剛想給程帆介紹這是李子望,但發現他倆對上了眼神,好像是認識的樣子。
李子望先笑著打了招呼,“程總,好巧,竟然在這碰到了你。”
程帆同樣不動聲色而禮貌地打了招呼,“李總,真巧,也沒想到在這遇到你。”
三人沒停下,又接著往裏走去,何堂走在兩人中間,“沒想到你倆竟然認識,也不早說,不然可以一起安排個吃飯。”
他說完發現身旁的兩人也沒個回應,他往旁邊瞄了眼程帆,這人還是那副嚴肅的樣子,專心往前走著。
此時剛好電梯門打開,場面倒也沒多尷尬,像是沒來得及回答,三人一同走進了電梯。
李子望最後進入,按了自己所要抵達的樓層後,問了他們,“你們要去幾樓?”
“四樓。”
看著他按下後,程帆說了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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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望看著電梯門裏的他,“不用謝。”
何堂覺得自己想多了,這兩人頂多是不熟。四樓很快就到了,兩人出電梯前,又跟李子望說了回見,才離開往餐廳走去。
早已定了位置,菜品也提前預定好。被經理引著落座後,何堂問了他,“你們倆是生意上有過合作嗎?”
程帆喝了口茶,“沒有,你這是跟他有合作?”
“還沒到合作的地步,上午順道去了他公司,聊了聊。”何堂挪揄了他一句,“能讓你來這地一次也不容易啊,從前跟你談事,都要我通關去深圳見你。”
“那不是何總生意越做越大,得我親自來拜訪了你了嗎?“
“去你的。”何堂笑罵著,剛要回擊這個低調到虛僞的人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下。他拿起了手機,要開啓免打擾模式,不然跟人吃飯時手機時不時響、再去看手機很不禮貌。但看了信息,在關系好的朋友面前,他直接說,“你等一下,我回下我老婆的信息。”
程帆又添了杯茶,“我不急。”
何堂將圖片發了出去,笑著跟對面的人解釋,“我讓她去找個玩偶給我女兒。”
他這是有了女兒後,難得見面都要曬一下,雖然程帆不感興趣,但還是略有情商的跟他閑聊,“什麽玩偶?你女兒這麽喜歡玩偶嗎?”
“一個泰迪熊。別提了,家裏一個房間都被用來放她的玩偶了,每天挑一個抱著睡覺。我和我老婆,還得給她唱完let it go,她才肯睡覺。”
程帆愣了下,“泰迪熊?長什麽樣?”
何堂沒想到他竟然是這個反應,還以為是要看他女兒長什麽樣。他又拿起手機,將剛剛拍的照片找出,遞給了他看。
程帆看了眼,他過目不忘,這隻竟然是一模一樣的,而且是新的,“你在哪看到的?這什麽牌子,能在哪買到?”
雖覺得他的問題奇怪,畢竟與他本人畫風極其不符,但何堂沒問什麽,回了他,“剛剛不是去了李子望的公司,在他辦公室看到的。我女兒最近喜歡熊,各式各樣的,都要收集到。”
他的風格,別人有的,他女兒都要有,說到這抱怨著,“據他所說,這還是個複刻限量版的。我跟他開玩笑,讓他高價賣給我,他居然還沒同意。我讓我老婆去找找,不知還能不能買到。”
何堂說完就敏銳地意識到了對方的沉默,多年好友,此時他看著並無異常,還在喝著茶,但這已是他不愉快的反應。
“怎麽了?”
程帆看了眼窗外,碧海藍天,對岸是高樓,忽然笑了,“沒什麽。”
此時上了菜,菜餚精致可口,在這吃,總歸不會出錯。閑聊生活隻是一會,兩人聊起了正事。時有玩笑與調侃,剛才的不悅似是曇花一現。
林建華親自去工地看了下,今早李偉國打了電話過來說,媒體那邊暫時壓下了。
去工地時,就看見了林夏已經到了,她還跟著施工人員一起進去看了具體進展。他沒說什麽,看了圈,就走了。
都到了這,又讓司機開車去了鋼絲廠。他還沒空去處理周旺財,先晾個兩天再說。不過也奇怪,人都消失了快一天,他家裏連個聲都沒有。興許傳不到他這邊,但他還沒閑都操心這個。
車開到鎮上時,一眼掃過,看到了林建業的車停在了馬路上,他讓司機掉頭先去他弟家。
林建華下了車,發現外邊的防蚊門上插著鑰匙,裏面的門半掩著。他開了門走進去,冷氣飄來,聽到了電視聲,走到客廳時,看到茶幾上擺著吃剩的西瓜皮,和空著的酒瓶。
林建業正在打盹,似乎聽到門響,一下子驚醒過來,就看到了他哥,“哥,你怎麽來了?”
“你在家就這個鬼樣子?”林建華嫌棄地看著他這一片混亂的屋子,連個落腳處都沒有,“不去上班?”
林建業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在將旁邊單人沙發上的雜物扔到了旁邊,騰出了一個幹淨的角落讓他哥坐,“哎,現在哪裏有生意?出去還得請人吃飯喝酒,還沒什麽業務,還不如在家躺著省錢呢。”
林建華沒理他的哭窮,“我之前不在,老太太的冥壽辦的還行吧?”
“當然辦妥了,還請了個大師過來。那時和尚們在念著經,前邊的香火在燒著,大師跟我說,老太太在那邊,還是最擔心你。你這裏擔子重,操心的事多,身體還不好好保養。”
一半假話,一半鬼話,他突然開口問,“你是不是遇見林夏了?”
林建業心中咯噔一聲,“好像是,我跟秀萍去買糕點時遇到的,怎麽了?”
林建華盯著他,“你幹了什麽?”
“我幹什麽了?”林建業一臉無辜的神情,想了想,“不就是秀萍想討好她,買了盒糕點給她嗎?哥,你都不知道,她有多瞧不起人。從來沒把我們放在眼裏,還是我們先跟她主動打了招呼,不然她人都不知道要喊。給她糕點時,她都要推推搡搡的一副嫌棄樣......”
林建華話還沒說完,就見他哥突然站起了身,隨手抓起茶幾上的遙控器砸了過來,他連抱住頭的下意識動作都沒來得及做,任由遙控器被砸在了自己身上,呼了聲痛。
“她嫌棄,你還上趕著給她幹什麽?拉拉扯扯的,你他媽在幹什麽?”林建華又拿起手邊的抱枕扔了上去,“你這副鬼樣子,誰要把你放在眼裏?你給我小心點。”
“哥,我幹什麽了?我都不知道我幹了什麽,你至於為了她,這麽來打我嗎?”
剛剛的動作太迅猛,林建華喘著氣,看著弟弟的神情太過自然,都無從分辨。當年那件事後,他就徹底安分了。以為他是受到了教訓,學了好。
聽到女兒說這件事時,自己第一反應就是駁斥了她。可他反應之激烈,到底是覺得她想多了,還是自己在心虛。
這些年,他生意忙,日常千頭萬緒,哪裏有時間去管這個弟弟?
“建業,你都這把年紀了,給我安分點。”林建華一屁股坐了下來,“以前我指望你爭口氣。爹走得早,我現在已經後悔,沒把你管教好。”
林建華時常覺得自己老了,常常想起往事。讀初中時,他帶著熱水瓶走好幾公裏的路去上學,熱水瓶裏放著生的米,一個上午就能變成粥,還帶了鹹菜,就當一頓午飯了。有一個早晨走得急,把熱水瓶給摔了,那一天,他都沒吃上飯。隻要換個內膽就行,他帶著塑料外殼回家時都膽戰心驚,怕被他媽罵。
結果,到了家,幾歲大的弟弟知道了他餓了一天,為他哭到抽搐。後來,學習很好的他放棄了讀書,要養活一家人。這麽多年,早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林建業把抱枕從身上拿開,倒了杯水給他哥,“哥,鋼絲廠裏出了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往我身上撒氣就撒氣,我也不會跟你計較,你別把自己氣著了。我哪裏不安分了?這件事我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林建華冷笑了聲,“你把你自己管管好。”
“我是你親弟弟,我又不會跟你爭什麽。鋼絲廠是你的,現在被搞成這樣,我就住在鎮上,可以幫你看著點啊。”林建業很懂他哥這多疑的性子,“你要就隨時拿回去,我這一輩子,不都是聽你的嗎?”
林建華懶得再聽他廢話,站起了身,“再說,我走了。”
走了幾步,他又回頭,手指著林建業的鼻子警告著,“你給我當心點,你要再敢出什麽事,我絕不幫你。”
林建業笑了,“哥,我能出什麽事啊?”
戴奕原本今早就可飛回京州,老板是私人行程,他不必跟去香港。老板大方,今天放了一天假。
但他女友知道了他的行程,敦促著他通關,去幫她買包。
他對待生活中的任務,跟工作一樣有條理,提前一天做好了行程規劃。一早就通關到了對岸,十點半就已經到達了商場門口。等進去時才傻了眼,女友要買的奢侈品牌已經開始限流,要排隊等候。不由感嘆,哪裏是經濟向好,分明是兩級分化。
這大半天的,簡直是比上班都累。最後拎著包,直接奔赴了機場。
老板的機票也是經由他之手訂的,下午起飛,傍晚到。他也是這一趟的航班,當然,區別是一個頭等艙,一個經濟艙。
這兒的機場太大了,他拎著東西一路跑進來。到了通道口時,已排了長隊,即將登機。他到時沒看見老板,不知是優先登機了,還是在來機場的路上。
他東西沒託運,登機後睡了一覺,飛機就落了地。拿著隨身的登機箱排著隊走出機艙,再走到航站樓外邊準備打車回去時,戴奕就看到了老板的身影。站在路口,似乎在發著呆,隔得遠,看不清他的神情。
司機也來得頗及時,走下來為老板開了門,再幫著將行李箱放到後備箱裏。整個過程,老板也未說一句話,徑自上了車。
看著黑色的車駛去時,戴奕低頭看了自己的網約車還有多久到。
不意外開進市區時堵了車,傍晚的亮光徹底消散,到家時天早已徹底黑了。
也不意外家中沒有人,甚至保持著他出差前的樣子。差別似乎是衣帽間裏她隨手脫下丟在地上的睡衣,還沒收拾。
程帆看了眼,也沒撿起,拿了衣服去洗澡。出差回來,他第一件事是洗澡。
一個熱水澡後,他開了瓶酒,等待醒酒的功夫,走到客廳,發現茶幾上多了兩本書。塑封都還沒拆,他彎腰拾起書,看了其中一本的書名,叫《Where Reasons End》。這不是他買的書,他也沒有耐心再看另一本書。
本想放下,他卻拿起這兩本,丟到了她房間的床頭櫃上。
他再走回來時,倒了杯酒,拿起手機,走到了客廳的窗前。在飛機和車上久坐著,此時想站一站。
抿了口酒後,他撥通了林夏的電話。
那頭接通之後,他開了口,“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