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無奈地看著她,沒有結婚的人,對待婚姻是有多少粉紅泡沫的幻想?
“還可能是驚嚇。”
“為什麽?”
“萬一發現他一夜未歸?”
“怎麽可能?我上次在你家附近的星巴克看到他,旁邊一桌子的美女,他頭都沒擡一下。”
“那我得回家批評他,”
蘇文茜被她的冷幽默逗笑,“你這個女的,真的是。好啦,看你也挺累的,早點回去休息吧。”
初夏的夜,算不上熱。
林夏懶得開車,走出酒店,這裏距離她家兩公裏不到。雖然她有點累,但還是選擇走回去。進入小區坐電梯到家門口時,抑制住想要逃回自己公寓的沖動,她按了密碼開了門。
剛開門就感受到了屋子裏的冷氣,她不動聲色地換了鞋,走了進去。
客廳裏的那個人,估計是剛洗完澡,頭發還沒幹,睡袍半敞著坐在沙發上,腿翹在前邊的茶幾上。手邊是一罐啤酒,他正邊喝邊看電影。
看見她進來,他瞧了一眼,又將注意力放到電視上。
林夏左拐去了廚房,瞧了眼料理臺和垃圾桶,空的。她打開冰箱,也拿了罐冰啤酒,走到客廳,坐在了程帆旁邊。
沙發微微往下陷,她將啤酒遞給了他。
他卻不看她,拿過了啤酒,雙指扣住易拉罐,食指輕巧地一拉,再往下扣,泡沫頓時便溢了上來。
她從他手裏主動接過啤酒,喝掉了浮起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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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言不發,陪著他看完電影的最後二十分鐘,結束黑屏時,戴著鑽戒的手抓住了他的手,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今天過的好不好?”她倦極,閉著眼問。
“在沒有看見你之前,過得好極了。”
林夏笑了,握緊他的手,“我今天過得挺糟糕,但聽到你這句話,心情突然有點好了。”
他卻沒掙脫她的手,林夏歪頭看著他,“和好?”
“為什麽?”
“嘖,真無情的回答。”
程帆將最後一口啤酒喝完,手將空罐捏扁,投在了旁邊的垃圾桶裏,“我以為你能跟我倔三個月,這才一個月,怎麽不再接再厲?”
林夏的身體下移、滑落,頭枕在了他的大腿上,自下而上看著他的臉。他比她大五歲,與他結婚時,他已而立之年,事業有成、內心強悍、成熟,是她會喜歡的類型。
這一段婚姻,是她主動選擇的,也讓她順利進入建林集團出任副總。
她的手摸上他的臉,胡子沒掛,怪刺人的,“我想你了。”
程帆抓住她的手,低頭審視她,“我不信。”
林夏翻了身,環住了他的腰,頭埋在他的小腹上,“真的。”
她不安分的手解了他浴袍的腰帶,淡淡的青檸味從他的身體上傳來,用了她的沐浴露,她的手繼續向裏探入。
“那你想我了嗎?”她這時忽然停下動作,擡頭看了他一眼,“你是特地在這等我的嗎?”
程帆的氣息依舊平穩,沒一絲紊亂,他又不是十幾二十的毛頭小子。禁欲一個月,不代表他就有大幹一場的沖動,“你知不知道自作多情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
她的發絲隨著她的起伏在他的小腹上摩擦,很癢。可程帆的注意力被另一處完全吸引,他看不到她的臉。
當碰到她的嗓時,他差點有結束這一切的沖動,他悶哼了聲。他不喜歡被人掌控,她也從來沒能耐來掌控他。
許久之後,程帆從背後抱住了站在落地窗前發呆的林夏,她剛洗完澡,很好聞,吻著她的脖頸低聲問,“在想什麽?”
客廳內的吊燈並未開,隻有四周小小的壁燈亮著,林夏看著落地窗上他抱著她的倒影,是一番酣暢的□□,讓他在半夜時分,多了幾分溫存。
也許處於婚姻中的人也會有粉色泡沫的幻想,在事業上給予你幫助,在床上讓你高潮,不乏浪漫的約會,還對你忠誠,不是愛是什麽?
一定有愛,隻是沒那麽多。
他那一句“我覺得你應該控制下你的情緒”讓她再次認識到,一個清醒、冷靜而克制的男人,不需要那麽多感情。
或者說,她的位置,換一個人,他也能同樣做到如此。
對此,林夏並沒有什麽意見。
這一段婚姻,是她衡量利弊得失後的選擇。程家背景深厚,林建華當初都吃驚她竟然能嫁給程帆。
“在想,我這算不算職業經理人,隨時能被一腳踢走。”林夏看著夜空中的星,在皎潔月亮旁,總顯得微不足道。
沒有任何一家公司的決策者不偏好獨斷專行,更何況是創始人掌舵的家族企業。比起是女兒的身份,她更像是個高級打工仔。
“那我就幫你把桌子掀了。”
她笑了,不管真話還是假話,總是好聽的話,“好啊,那我回家專職做你太太。在新西蘭去看星星了嗎?”
“沒特地去。”隔著一層絲滑的布料,依舊能感受到她小腹的柔軟,他的手流連撫摸著,“想看星星?那我們去新西蘭過年好了。”
“還有半年呢。”林夏抓住他上移的手,“明天要早起,我先去睡了。”
家中有兩個臥室,沒事時兩人睡在一起。早起或晚歸了,就分開睡,不打擾對方休息。
“明天要出差嗎?”
林夏停住腳步,回頭看他,“對,去香港。”
“好吧。”他聳肩,頗為遺憾的樣子,“還想跟你約個brunch的。”
他也沒問她去香港幹嘛,兩人沒有過明文約定,卻很有默契地從不過問對方的行程。道了聲晚安,便各自去睡了。
第4章
林夏上一次去香港,還是一個月之前,那次呆了一個禮拜。
快落地時,飛機降了兩次都降不下去。她順著舷窗看下去,都能清晰地看到跑道旁邊的建築了,又突然重新拉高,以至少三十度的角度重新飛上天。
在半空中盤旋的這十來分鐘,機艙內一陣騷動。
林夏卻無任何反應,這種情況出事概率低到忽略不計,隻是風大,離地面這麽近,飛機總能降落的。
還記得那一年飛波士頓,在空中遇氣流層顛簸的厲害時,她隻是在擔憂,見不到他怎麽辦?
多麽幼稚的年紀,現在在久降而不下的飛機上,她頭腦一片空白,沒什麽人特別想見。
飛機在第三次終於降落成功。
“最近怎麽樣?”
“就這樣,忙工作。”
林夏躺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香薰是讓人舒適的橙花香。窗外是碧藍的天空。屋子面積不大,畢竟香港就這麽小,寸土寸金。辦公桌在外間,內裏布置溫馨,是兩張沙發,中間有張小茶幾隔著,隔著距離,給人心理上的安全感。
她看向窗外,望了許久的雲,夏天的雲總是好看的,一簇簇的簡單幹淨,“昨天,我差點再次失控了。”
對面的人並沒有問為什麽,而是耐心地等待著她繼續說。
林夏卻突然失去了說出口的沖動。
也許她是一個很難搞的客戶,這是她找的第三個咨詢師,前兩個在本市。
第一個,上來就問她家庭情況和個人隱私,她反問了一句,在我沒有跟你建立任何信任的情況下,你憑什麽問我這些問題?
第二個,對方聊了幾句後跟她談咨詢的套餐價格。
她不想有任何在本市被人發現的可能,一怒之下換了城市。
林夏從不覺得自己有病,她怎麽可能有病呢?就是需要一點心理咨詢。
她不抑鬱,也不焦慮。
就是偶爾情緒發作時無法控制,手抖到想要把身邊一切東西都毀掉。一個多月前,她在自己的公寓客廳,把一切能砸的都給砸了。
砸完後,她恢複正常,榨了杯橙汁喝了提升血糖,打了個電話讓人上門收拾。第二天,照常上班。
她很滿意現在的咨詢師,不自作聰明地試圖改變她,傾聽為主,跟個朋友一樣聊天。
林夏嘗試開口,卻又語塞。煩躁,再次煩躁,對自己極度不耐煩。
她咬著下唇,這還是小時候被她爸爸批評時她的習慣性動作,用牙齒撕著幹燥的唇上的死皮,當被扯斷時,鐵鏽味的鮮血隨即從縫隙中流出,染到了唇舌之上。
現代人保養之精致,去做臉時,連唇部護理都一道做了,塗唇膏也成了種習慣。沒有死皮可以被扯破,隻是上齒在下唇上壓下了一道痕跡。
“沒什麽,隻是摔了個杯子而已。”
說完這句話,林夏自己都笑了,她站起了身,“忽然覺得,我不需要咨詢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