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定了機票,今天趕了早班機,出了機場坐了的士來到這棟大樓,接受著以美金結算的咨詢,林夏卻是坐下一刻鐘後,決定不繼續下去。
摔個杯子就要特地再來看心理咨詢,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這一趟行程的成本,足夠她摔幾百個杯子了。
她出了門便戴上墨鏡,今天穿了條牛仔短褲配綠色吊帶,戴了頂鴨舌帽,背了雙肩包,很度假風。當快走到大樓門口時,感到背後包中的手機在震動。
這個包是由肩帶的鏈條控制開口,並沒有拉鏈。林夏單手扯下肩帶想拿到前面時,包中的物品順著微張的口子滑了出來。
錢包、口紅、紙巾、薄荷糖和手機零散地掉落在地面,手機還在不停地震動,林夏彎腰先拿起了手機,是秘書打的電話。
她先接了電話,蹲在地上,一隻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撿了錢包扔在了包裏,口紅滾到了兩米開外。
“這件事等我回去再說。”她站起身想走去撿口紅。
當她站起身時,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將口紅遞到了她面前,電話那頭的助理問她今天何時能到公司,林夏沒回答何時到,隻說我來打電話解決,就這樣。
林夏拿過口紅,面前的人很高,她戴了帽子不擡頭並不能看到臉。她腦子裏一門子官司,邊看了眼時間邊說了句 ”Thank you.” 就準備離開,也許她該改簽機票。
“林夏?”並不確定的疑問句。
林夏挺住腳步,回頭看去。高大的男人後面跟著好幾個人,都一身正裝,都在看著她。
她愣了一下,拿下墨鏡,“嘿,好久不見。”
李子望轉身吩咐了下屬說你們先上去,Amy眼神示意他快點。
“來香港玩嗎?”
“不是,有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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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林夏掃了眼手機屏幕,並無合適的改簽點,“好。”
李子望帶她去了附近一家酒店喝下午茶,林夏不想再攝入□□,點了壺玫瑰花茶。
自從畢業的那個夏天分別後再沒見過,這都多少年了?
六年吧。
李子望看到了她指節上的鑽戒,“結婚了嗎?”
“對,結婚三年了。”其實手上這個是她自己買的,純粹喜歡設計。婚戒的鑽有點大,她這種時不時跑工地的覺得不方便。
看她漫不經心的喝著茶,吊帶和鴨舌帽,是她大學夏日裏最愛的穿搭,李子望看她杯中的茶喝完,端起茶壺給她添了一杯,“能讓你定下來的男人不一般啊,結婚怎麽樣?”
林夏聽到這個問題時愣了神,從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用來應付人的現成答案也沒有。
“挺好的啊,結婚了也有各自的獨立空間,呆在一起時挺開心的。”
“還在你爸爸的公司工作嗎?”
她畢業那年,他還在讀博,他當時以為她會像大多數人一樣,先在美國工作等他畢業,之後計劃可以再商量,可以留在美國,可以跟他回香港。
林夏卻問他,那你畢業了能跟我回家嗎?我想在家裏的公司做事。
李子望沒有告訴過她,他有個龐大的家族,他不可能去一個內地城市長居。
他坦誠地說,不能。但我們可以先登記結婚,我兩地跑。
林夏直接拒絕了,提了分手,說你不在我身邊,這樣的戀愛沒有堅持的必要。
那一刻,李子望知道這個女人的心是硬的。再濃烈的愛,也能被她及時喊停。
林夏驚訝於他的記憶力不錯,“是啊,你呢?”
“畢業後就留在美國工作了兩年,然後就回來了,做點投資相關的事。”
林夏敏銳察覺到了他在看手表的小動作,“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再坐一會就去機場了。”
“幾點的飛機,我讓人送你。”
“不用。”
李子望站起身前問了句,“加個聯系方式可以嗎?”
她笑著搖頭,“不用了,今天能遇見你坐著喝杯茶就很好了。”
被拒絕他沒有覺得意外,這就是她幹脆利落的風格,“好,再見。”
會議緊急,趕到會議室時對方已開著視訊在等他,李子望先道了歉,“抱歉蘇總,我遲到了。”
三場密集的會議開完,李子望坐在辦公椅上閉眼揉太陽穴,忽然覺得很累。
Amy給他帶了杯咖啡,“這是我第一次見你開會遲到。”
“凡事總有第一次。”
“她是誰?”Amy看到他手邊的辦公桌上有張卡片,她眯眼看了下內容,“老板,你最近工作壓力大到要去看心理醫生了嗎?”
李子望不悅地睜開眼,將那張卡片撕了扔在垃圾桶裏,“七點前,把會議報告整理給我,你還有四十分鐘。”
Amy抗議,“喂,我還沒吃晚飯。”
“我還以為你很閑,有空來關心你老板的精神狀態。”
“OK,我閉嘴,八點前給你。”
Amy關了門,辦公室內陷入一片寂靜。
她說她挺好,很開心。所以,就獨自跑到這來做心理咨詢嗎?
李子望走後,林夏打了兩個電話解決了工作的事,打包了一盒司康,離登機還有三個多小時,人在中環,她去逛了街。
下周有婆婆的生日宴,她去愛馬仕買了禮物。因為刷的是程帆的卡,想起他上次抽煙時,煙灰把褲子給燙破了,林夏又順便給他買了兩條褲子。
她說的沒有錯,跟程帆結婚是挺好的。
三年了,在婚姻裏保持著對彼此的忠誠,林夏甚至相信,即使有一天産生厭倦,兩人也能做到體面,不讓彼此難堪。
沒有人教過她應當如何經營婚姻,包括她的媽媽。
程帆也從未對她有過要求,優渥的物質生活讓她不用被瑣碎生活消耗,各自工作挺忙用不著天天見面。
她從沒有抗拒生孩子,正如她三年前沒有抗拒婚姻。在實現自我的路上,有時“自我”都是籌碼可以用來犧牲。
她的感情經歷十分簡單,李子望是她的初戀,回國後單身了兩年,遇到了程帆。
林夏從不回頭看,與前任無需有任何聯系。愛則生怨,當年幼稚,恨他說著愛她,但依舊堅持他的人生方向不肯為她做改變。
如今當然能釋懷,她沒有資格要求他人為她改變人生軌跡。
首鼠兩端之人看到故人,總不免有懊悔,如果當年走了另一條路,如今會不會更好。
林夏隻是更堅定了當初的選擇,她想要建林集團,她要讓林建華滿意,她需要嫁給程帆。從現在開始,她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緒。
第5章
程帆晚上有飯局,喊了蘇城一起,是跟一個德國佬吃飯。
公司業務越來越多在海外開展,在具體落地施行方面需要得到一些戰略與運營方面的合規咨詢服務,請了這個德國佬來做顧問。
這個德國佬,八年前在邁阿密機場被聯邦調查局逮捕,後被美國商務部指控涉嫌商業賄賂,關了幾年後出來辦了個公司,為跨國公司提供預防國際腐敗咨詢服務。
這人在業內以專業服務到位而出名,蘇城笑著說,看來犯過罪的,才最懂如何預防。
德國佬喝得大醉,最後勾肩搭背地說下次去我家吃豬肘子,程帆邊把他送上車邊暗笑,這在國內才呆了半年,已經將飯局文化學了一大半。
才九點多,他又和蘇城找了個地續攤。初夏的晚上坐在外邊吹著風,喝兩杯還挺舒服。
蘇城點了根煙,再把打火機遞給程帆,“媽的,看來我家老頭非得看我搞成上市,才考慮放權。”
程帆手捂住煙頭,煙草被點燃的瞬間發出細微的“呲”聲,吸煙時下意識皺了眉,將打火機甩到了桌上,“那你就搞唄,香港投資方那邊搞定了?”
“前兩天線上開了會,這隻老狐貍,隻是初步確定了合作意向,但這種投資的談判,他肯定得來當面談。後續還要籌備在香港上市,還有的搞呢。”蘇城嘆了口氣,“現在都要搞上市圈錢,還要折騰著去香港。”
“那不是能直接拿到美元。”程帆拿過煙灰缸,輕撣了下,“現在一堆燒錢的互聯網公司,按照A股政策根本無法上市,放個風說要去香港,就立馬給開綠色通道了。”
“哎,我家老頭,一把年紀了覺少,一個大早醒了去公司轉悠,還覺得我太懶了十點才去。我前一晚飯局當三陪到半夜,他怎麽不提這茬?”
“你什麽時候還提供□□服務了?”
“就這麽點家業,這些老頭怎麽就不放心,還怕我給敗光了啊。”蘇城喝了口冰啤酒,隨口抱怨著,“你丈人,也不放心給你老婆啊。不過這個,誰讓他還有個兒子呢。”
程帆掃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
“你老婆......”蘇城覺得自己真喝多了,差點說漏了嘴,“上次好像聽你老婆講的。”
“你知道的怎麽都比我多?”
“哎,你可別誤會,我都快結婚的人了。”蘇城逗他,“雖然你老婆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