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鎖的另一端,握在夏炘手裏,除非他死。
我才可能自由。
如今皇帝龍體欠安,大權一半握在太子手裏,一半握在雲皇後手裏。
先不管太子,光是雲皇後也不會放人,我是她捏在手裏的人質。
我將手從江爅掌心抽開,安撫道:「放心,他待我挺好的,我真的沒事。」
江爅深情地望著我:「輕瀾,若將來可以讓你重新再選擇一次,你會選我嗎?」
15
發生了前世的事,將來我肯定會離開夏炘,離開皇宮。
我亦不知道我將來的命運會走向何方,我話鋒一轉道:「江爅,你年紀不小了,是時候該考慮娶個娘子,別為了我,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
江爅比我大三歲,早就到了適婚之齡,我已嫁人,不應該為了我耽誤終身大事。
江爅目光深幽:「除了你,我誰也不考慮。」
「咳咳......」我輕咳出聲,江爅他太固執,每回都是這套說辭,怎麼勸都勸不住。
時間久了,我也懶得再勸了。
或許,等他哪一日遇到合適的,就會改變心意了吧?
又寒暄了一會兒,我起身告退:「我得回去了。」
他起身送我,叮囑道:「若是有事找我,派人來告知店小二便可,我收到飛鴿傳書就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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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離開茶室,去找小二。
我對小二交代道:「三日後,會有一位朋友來瀾字房找我,若我沒來赴約,卻派了東宮的人來買三份梨花糕,那你便讓我那位朋友想辦法進宮來找我。」
「好,我記下來了。」店小二將我說的話一一地記在心上。
走出東籬居後,我登上馬車往宮裏走去。
卻不知,此刻夏炘正在對面茶樓的二樓窗臺看著我。
他臉上的神色凝結成冰,掌心的茶杯被他捏碎,鮮血滴落。
東宮。
太子回到寢宮,他一改往日的溫柔,眼眸通紅地問我:「輕瀾,告訴孤,你昨夜去見了誰?」
我淡然自若地答:「去見了幽蘭穀穀主,怎麼,你跟蹤我?」
夏炘明顯地不信:「除了他,還有誰?」
我沉默片刻,前世我每回去東籬居見江爅都會瞞著夏炘。
他亦不知道江爅的存在。
我爹爹收養江爅後,將他保護得很好,外界並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雲皇後每年派人去取鮫珠時,爹爹都會提前幾日將江爅送走,待鮫珠取走後再接回來。
爹爹吩咐過我,對皇後太子,以及對外,都不可以提起江爅的存在。
我隱隱地察覺這和江爅的身世有關,起先我以為是有他父母的仇家在追殺他,越少人知道越好。
爹爹不許我多問,我也就當作不知道。
可這些年我在皇宮也打探到不少小道消息。
我從某個貴妃那裏聽說,皇帝不止夏炘一個皇子,他還有一個皇子流落在民間,是微服出巡時與民間女子所生。
礙於皇後嫉恨,才沒有相認。
可他卻多留了一道遺旨,萬一太子有閃失,二皇子可繼承皇位。
我猜測江爅便是皇帝流落在民間的二皇子。
「沒了,就隻見過那位穀主。」我一頓,補充道,「我回宮時,路過一茶樓,進去喝了一盞茶,僅此而已。」
「隻是喝茶?」夏炘語氣變得疏離冷漠,「孤昨夜做了一個夢,你想知道孤做了什麼夢嗎?」
16
「什麼夢?」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莫非,他也重生了?
「孤夢見,孤被熊熊烈火燒死,本該屬於孤的皇位被別人奪走了。
「孤還夢見,那人身穿龍袍,坐在禦書房,夜夜撫摸著你的畫像,癡情地喊著你的名字。」
夏炘眸光一厲,冷聲地問:「沐輕瀾,是不是你,背著孤勾結了外人,要置孤於死地?」
前世我死得早。
不知道後來夏炘登基沒,他做的夢難道是我死後發生的事?
還是說,他也重生了?
那個奪走他皇位,撫摸著畫像思念我的人,是江爅吧?
看來,江爅果然是那位流落在民間的夏國二皇子,他將來會發動宮變,奪去夏炘的皇位。
隻是前世,我未曾看見這一幕。
「我沒有。」我搖頭,反問,「夢怎麼能當真呢?」
「若不是夢,而是即將會發生的事呢?」
夏炘朝我步步逼近。
「孤原想彌補前世對你的虧欠,可直至孤看見你和前世殺了孤的人在茶樓見面,孤才深覺,孤才是被蒙在鼓裏的那個。
「前世,孤殺你並沒有殺錯,是你背叛孤在先,孤竟然到現在才知。」
我的手腕被夏炘拽得生疼。
是了,夏炘也重生了,前世他活得比我久。
我掙扎著,解釋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從未背叛過你。」
「呵。」夏炘冷笑,咬牙切齒道,「無須再狡辯了,這一世,孤不會再被人燒死,更不會被人奪去皇位。
「前世你死後,孤對你愧疚不已,如今終於可以不用再愧疚了。
「沐輕瀾,你不配孤憐惜你!」
夏炘說罷,將我拽入懷中,兇狠地咬著我的唇,血腥味在我們的唇齒間暈開。
夏炘心底應該清楚,我並沒有勾結江爅。
江爅在籌謀的事,我前世到死都不知道。
夏炘方才說那些話,不過是為了替他自己前世殺我找一個藉口,來減輕他對我的負罪感。
在回宮之前,我已將蕭玄翊給我的香囊貼身藏著。
就是防止弄丟了,或是被蘭姝派人搶去。
我也料到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果然,夏炘脫去我的衣衫時,發現了那枚香囊。
他將香囊奪了去,眸色通紅,醋意翻湧:「這是他送給你的定情信物?昨夜你是不是已經背著孤,和他有過肌膚之親?」
「你有病不妨讓御醫來看看。」我伸手去搶香囊,「把香囊還給我!」
夏炘的眸子染上怒火,將我按住,一字一句道:「沐輕瀾,你惹怒孤了!」
他說著便要懲罰我。
「等等。」我叫住夏炘,「夏炘,實話告訴你,這枚香囊是我向幽蘭穀主買來對付那隻蘭花妖的,可以防止被她蠱惑,並非你說的什麼定情信物。」
「哦?」夏炘眸光一深,唇角勾起了淺淺的笑意,像是醞釀著什麼計謀。
17
我被夏炘軟禁了。
他將我軟禁在寢宮,雖還是讓丫鬟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卻限制了我的自由,不許我踏出寢宮半步。
被軟禁的第二日,我又見到了蘭姝。
她這一次以太子侍妾的身份被夏炘迎娶進東宮。
她穿著大紅嫁衣,朝我走進:「姐姐,我們又見面了,你去蠱惑我的主人,我蠱惑你的太子,剛好以牙還牙。」
「不過說來你可能不信,是太子殿下主動地去找我的。」蘭姝嘆氣,「哎,若是我家主人像他一樣貪圖我的美色就好了。」
由此可以印證,就算夏炘沒有被蘭姝蠱惑,他也還是會被她的美色所誘惑。
至於蘭姝,從她的話裏行間不難聽出,她對他的主人,有著不一般的情愫。
那就好辦了。
我勾唇一笑,反問道:「蘭姝,你知道上回玄翊送我出穀時,對我說了什麼嗎?」
「你不要命了?叫我主人叫得這麼親密?」蘭姝咬牙切齒。
她的好奇心被我勾起,追問:「他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他說,他對我一見傾心,問我可願意當幽蘭穀的女主人。」
我說完語氣一頓,得意洋洋地看著蘭姝,挑釁道:「你說,若是我成了他的娘子,是不是也算你半個主人?」
蘭姝氣炸了,她捏住我的下頜:「賤人!你若是敢打我主人的主意,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真是隻容易被激怒的妖,很好,我就怕她不怒。
「你可能搞錯了,不是我打他的主意,是他在打我的主意啊。你沒發現,玄翊他對我很特殊嗎?」
蘭姝被我的話徹底地激怒,她掐住我的脖頸,鼻尖湊上來,低嗅著。
露出著迷之色:「你的鮮血聞起來很美味,我已經許久未曾吸食過人血,我不會給你再看見我家主人的機會。」
我瞪著她,將囂張跋扈演得入木三分:「你敢吸我的血試試?等我當了你的女主人,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呵。」蘭姝冷笑一聲,取下我發間的簪子,惡狠狠地插進我的鎖骨半寸,鮮血流下來,被她卷進嘴裏。
她舔著嘴唇,邪笑出聲:「真是很鮮美呢,真想一次吃飽喝足,不過,我要留著慢慢地折磨你,每日喝上一些,直至你血脈枯竭死去。」
蘭姝臨走前丟下一句:「你不是想當我的女主人嗎?最多七日,我讓你去地獄繼續做你的美夢!」
我望著她的背影,壓下唇角勾起的弧度。
無須七日,我三日就讓你在這世間灰飛煙滅!
脖頸處的傷口很疼,可眼下的疼,一定會疼得有價值。
18
夜幕降臨,夏炘來看我。
他看著我脖頸處的血痕,眉眼染上怒色:「是蘭姝刺傷你的?」
我冷漠道:「明知故問。」
我的冷漠刺痛了夏炘,他勾起我的下巴,充滿了病態的佔有欲:「求孤,孤就保護你,不許她傷害你。」
我冷哼:「我求你,去死。」
「嘴真硬。」夏炘俯身吻下來,末了,他打量著我問,「現在還嘴硬嗎?」
「滾!」我踢他。
夏炘意味深長地望著我:「今夜原本是孤和蘭姝的新婚夜,不過好像你更欠收拾。」
夏炘正要扒我的衣衫,蘭姝走過來,她臉上掛著嫉妒之色:「殿下,適可而止,今夜是我們的新婚夜。」
夏炘一頓,我趁他愣怔的間隙,將香囊裏的護身符塞進夏炘的腰帶裏。
上回我回宮前,將香囊裏的護身符從香囊裏拿出來了。
此刻剛好能派得上用場。
夏炘覺得我說得在理,他松開我,牽著蘭姝的手去了隔壁喜房。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隔壁傳來蘭姝的尖叫聲。
我知道是她在給夏炘解腰帶的時候,手碰到了護身符。
她怎麼也沒想到,夏炘的腰帶裏會有護身符,是她大意了。
那枚護身符隔著香囊觸碰都能將她打回原形。
若是她的肌膚直接碰到護身符,不僅會將她打回原形,還會傷到她。
片刻後,夏炘拿著護身符來找我,凝眉問:「她被打回原形了,是你幹的?」
我承認:「誰叫她今日刺傷我,我不過是給她點教訓。」
其實我並非為了給蘭姝一個教訓,我隻是想要徹底地激怒她。
隻有她足夠憤怒,才會犯戒。
夏炘唇角微揚:「輕瀾,你這麼做,孤會以為你在吃醋。」
我凝眉,露出嫌棄之色:「少惡心人。」
19
第三日中午,我對送午膳的紅錦說:「去請太子殿下來,就說我不舒服。」
「是。」紅錦退下後,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夏炘便來了。
他看見桌上未動的膳食,問我:「身子哪裡不適?」
我神色懨懨:「沒胃口,我想吃東籬居的梨花糕,你可否派人去買來給我吃?」
「沐輕瀾,今時不同往日,你以為孤還會像往常一樣寵著你,你想吃什麼,孤立馬去給你買來?」夏炘話雖冷漠,可臉色明顯地松動了許多。
我故意激他:「不去買就算了,又不是讓你親自去,現在是連派人去都不願意了是吧?也對,有了妾室忘了我這個結發妻子,以前還許諾,就算我要星星月亮,你都會給我摘來,現在倒好,連我想吃個糕點都滿足不了。」
我對夏炘的性子極為瞭解,知道他吃哪一套。
他以為我在向他示弱。
他果然很吃我這一套,鬆口道:「孤讓侍衛買回來給你。」
「算了,不吃了。」我改口。
他看了我一會兒,意識到我可能是不滿意侍衛去買。
以前都是他去給我買糕點。
就看他還有幾分真心可以被我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