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步:「行,孤親自去給你買糕點。」
我叫住夏炘:「慢著,把護身符給我,免得蘭姝醒來又要找我麻煩。」
夏炘沒有遲疑,將護身符遞給我。
我叮囑:「難得去一趟,記得買三份。」
「好。」夏炘轉身離去,他出宮沒多久,蘭姝便醒來了。
她化作人形來找我算賬。
剛好夏炘被我支走,沒了夏炘在,她可以為所欲為。
蘭姝怒氣沖沖:「沐輕瀾,看來是我上次對你手下留情了,你竟將護身符放在夏炘的腰帶裏,借他的手來傷害我,你真行!」
「弄不死我,我就弄死你!喝光你的血!」她朝我靠近,抽出簪子插在我的鎖骨下方,我的鮮血流下來。
「我剛受了傷,正好補一補。」她俯身接住淌落的血。
她吸得很歡快,大有要將我的血吸幹的架勢。
我忍著痛,等她吸到差不多的時候,我將掌心裏捏著的護身符朝她後頸肌膚貼去。
「嘶——」
一道白光穿透她的後頸,將她打回原形。
20
等夏炘買完糕點回來時,我的血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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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精心準備的苦肉計。
我嘴唇發白,看上去虛弱到似隻剩下最後一絲氣息。
夏炘手裏的糕點落地,他沖過來抱著我,沖出門外,大叫道:「快傳御醫!」
御醫束手無策,說我失血過多,怕是一時半會兒養不回來。
況且,我的病癥看上去不止是失血過多,我的傷口處呈現淺褐色。
是中了妖毒的徵兆。
就算用人參吊著我的命,可這妖毒一日不解,我就會有性命之憂。
夏炘到底對我還沒膩,他不允許我這麼輕易地死去,要死也是等他玩夠了,死在他手裏。
他立刻命人張榜尋求可以解妖毒的能人異士。
三日前,我和蕭玄翊約好了今日未時在東籬居見面。
我說過,若我未去赴約,那便是出了意外。
他在瀾字房翹首以盼。
直至夏炘去東籬居買三份梨花糕,店小二立馬將我要轉告的事情告知了蕭玄翊。
蕭玄翊在暗中看見夏炘腰間掛著他送給我的香囊,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他是蘭姝的主人,他在夏炘身上感應到了一絲蘭姝的氣息。
他正在想辦法進宮來找我時,夏炘張榜尋找可以解妖毒的能人異士。
這恰好給了他一個絕佳的機會。
他撕了懸賞榜,說他可以解妖毒。
於是,他被宮人帶來了東宮。
夏炘對蕭玄翊說:「隻要你能夠救活太子妃,孤重重有賞。」
蕭玄翊問夏炘:「還請太子殿下告知在下,太子妃是如何受傷的?如實說,以免影響病情。」
夏炘怕我活不成,不敢有所隱瞞,他如實道:「她被一隻蘭花花妖刺傷了,吸了很多血,還中了妖毒,你快去看看吧。」
夏炘將蕭玄翊帶到我的病榻前。
蕭玄翊看了我脖頸上的兩道傷口,和傷口處的妖毒,眉頭緊蹙。
想來他對蘭姝很失望。
他想起對我的承諾,隻要蘭姝再傷人,他會收了蘭姝。
蕭玄翊對夏炘道:「還請太子殿下去把那株蘭花拿來,那是藥引之一。」
夏炘命人捧來那盆蘭花,問蕭玄翊:「還需要什麼藥引?孤讓太醫院送過來。」
蕭玄翊替我診過脈後,起身道:「剩下的藥引生長在幽蘭穀,要現取現入藥,若是太子殿下信得過在下,讓在下將她帶回幽蘭穀療傷。」
夏炘權衡完利弊後,頷首應允:「好,孤派人將她送去幽蘭穀,待她傷好了之後,孤親自去接回來。」
21
我被蕭玄翊帶到了幽蘭穀。
捉妖師最擅長解妖毒,幽蘭穀種了現成的藥引。
這最後一服藥引則是蘭花花妖的根。
蘭姝被蕭玄翊強行喚醒,她看見主人,面色一喜:「主人,蘭兒怎麼回到幽蘭穀了?」
可很快地她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她看見蕭玄翊的臉色很冷。
「主人......」蘭姝看見躺在病榻上的我,瞬間明白了什麼。
她朝我怒呵出聲:「沐輕瀾,你陷害我?這一切都是你設下的圈套,你為了讓我主人......」
「夠了。」蕭玄翊出聲打斷蘭姝,冷聲道:「蘭姝,若你沒想過要傷害她,她又如何能設圈套害你?另外,你在外面,恐怕不隻食過她的血吧?」
「我,我沒有......」蘭姝委屈巴巴,百口難辯。
想來她最近還食過別人的血。
她恨透了我,可為時已晚。
蕭玄翊不給蘭姝解釋的機會:「你知道,要救她,隻能用你的根來入藥。」
蘭姝怔住,旋即認錯:「主人,蘭兒錯了,求您再給蘭兒一次機會。」
「機會隻有一次,是你錯過了。
「錯了就要受罰。」
蕭玄翊說罷,念咒定住蘭姝,隨後抽出斬妖劍指向蘭姝。
「主人,嗚嗚嗚......」蘭姝哭起來,「主人怎麼那麼無情?您知道蘭兒一直愛慕您,您為何就是不願意多看蘭兒一眼?」
「蘭姝,你不該動情,更不該愛上自己的主人。」蕭玄翊揮劍朝蘭姝攔腰斬去,「在我眼中,你隻是一株草,別無其他。」
蘭姝被攔腰斬斷。
蕭玄翊拿了蘭花花根丟入藥罐裏,和別的藥引一起熬煮。
蘭姝的妖靈從花身上抽離而出,她想要逃走。
蕭玄翊拿出照妖鏡,來照住她的妖靈。
照妖鏡散發強烈的白光,巨大的吸力將蘭姝的妖靈吸進照妖鏡。
隻要她的花靈在照妖鏡裏被煉化四十九個時辰,便會徹底地消散。
屆時,照妖鏡的光照在什麼物品上,什麼物品便會凝聚靈力,運氣好的話,會就此收獲一樣寶物。
蘭姝驚恐地大叫:「不要,主人不要收我!」
蕭玄翊說一不二,沒有心軟。
蘭姝的妖靈被收進照妖鏡。
蕭玄翊拾起花盆裏的蘭花花枝、花瓣、葉子,放進一個散發著翠綠光芒的匣子裏。
22
藥煲好後,蕭玄翊端來親手喂我服下。
三日後,我清醒過來,身上的妖毒徹底地消散。
蕭玄翊在書桌上作畫。
他將蘭花花枝、花瓣、葉子以及養蘭花的泥土碾磨成顏料,作了一幅畫。
畫中是我沉睡的模樣。
我看了畫後,對他的欽佩多了幾分。
畫得也太像了,連我自己都嘖嘖稱奇。
我對這幅畫愛不釋手,提議:「可以將這幅畫送給我嗎?或者我用鮫珠來買。」
蕭玄翊頷首:「沐姑娘何須和我客氣?送給你便是。」
我走上前去,正想將畫卷起來。
一道白光照過來,照在我身上,也照在畫上。
光芒是從照妖鏡裏散發出來的。
蕭玄翊告訴我,剛才那道光凝聚了蘭花花妖兩百年的靈力。
照在我身上,我的體魄會強健百倍,還會容顏永駐,駐顏效果比吃鮫珠還管用。
至於照在畫上,有何好處就不得而知了。
夏炘派了人在幽蘭穀守著,我一醒來便飛鴿傳書給他。
蕭玄翊提議:「沐姑娘可否陪我下一局棋?」
「好。」我頷首。
下棋的過程中,蕭玄翊與我閑聊:「沐姑娘可想過回到東海,在海畔建一座院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與棋逢敵手之人,執手終老。」
蕭玄翊方才說的話,是我幻想中的生活。
可惜,從雲皇後指名要將我帶回皇宮那日起,我就失去了自由選擇與誰執手終老的機會。
「蕭公子去過東海?那可曾去過望月崖?」我沒有正面地回答蕭玄翊的問題,想來那也是他夢想中的餘生。
東海很大,望月崖是東海的盡頭,那裏是我心心念念的家。
蕭玄翊下棋的手一頓:「去過。」
他抬眸看著我,試探問:「沐姑娘當真不記得我了?」
「我們曾見過?」我微微地發愣,在腦海中回想是否曾和蕭玄翊有過一面之緣。
蕭玄翊嘴唇張了張,卻又將到嘴的話咽回去,他嘆氣:「記不得便算了。」
23
六歲前的記憶我記得不多。
印象最深的一次,我六歲那年曾鬧著要跟爹爹出海捕魚。
爹爹的漁網撈到一條大魚,本以為那日會收獲滿滿,誰知船卻翻了。
我和爹爹墜落海底。
在海底的事我忘記了,等我醒來時,已經躺在岸上。
娘將爹爹大罵了一頓,怪他不該帶我出海,說差點就回不來。
我那日掉進東海,生了一場大病。
恰逢雲皇後親自去瞭望月崖,她對我一見如故,提出要將我帶去宮裏撫養。
我爹娘原本不願意,可礙於雲皇後的威壓,不得不妥協。
其實,雲皇後將我帶回皇宮,她有別的目的。
我爹爹是東海最厲害的養珠人,養出來的鮫珠質量最好。
她怕萬一哪一日,我爹爹不供給她鮫珠了,她會迅速地人老珠黃。
所以,她將我帶回宮,等於帶了一個人質回去。
隻要我爹爹的鮫珠源源不斷地供給她,就可以保她容顏永駐。
她還等於順手給自己的兒子找了個乖巧聽話的媳婦。
養珠人的女兒雖然無權無勢,可有鮫珠便等於富可敵國。
她不嫌棄我的身世,也正是因為我有價值。
收起思緒,我轉移了話題:「對了,我看你穀中種了許多草藥,可有劇毒草藥?」
蕭玄翊頷首:「有,等下完這局棋,我帶你去。」
這局棋,蕭玄翊勝了。
他是難得能勝我的人,讓我還想再來一局。
不過,沒有時間了。
夏炘已經在來接我的路上。
我起身道:「那就請帶我去摘草藥吧。」
蕭玄翊將我帶到幽蘭穀的一汪醉月湖畔。
他找到一株草藥,將草藥上的赤色相思子摘下來。
隨後放進一隻小藥瓶中,遞給我:「這是赤色相思子,劇毒,一顆就能致命,你可千萬別勿食了。」
「好,謝謝你。」我收起藥瓶,目光望向醉月湖,看見醉月湖上還有一個亭子。
我說:「下次若還有機會見面,我們在亭中再下一局棋。」
蕭玄翊目光透露出期盼之色,應道:「好,我等你。」
夏炘來了幽蘭穀接我。
蕭玄翊將我送到穀外,目送我上了回宮的馬車。
24
我隨夏炘回了宮。
整個京城,彌漫著風雨欲來之勢。
前些日子御醫給皇帝診脈時,向皇後稟告說皇帝的身子還可以再撐一年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