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浮白大概在機場的咖啡廳,周遭環境不算安靜。
他的聲音慵懶溫和,問她有沒有吃晚飯,問她改戒指順利與否,問她要不要再買一隻。
幾乎是電話裡問什麼,向芋就答什麼。
靳浮白於是輕笑:“怎麼了,還挺不樂意理我?沒陪你過情人節,生氣了?”
也許是因為他的溫柔,也許是她這幾天太依賴他。
越是愛,越是控制不住情緒。
向芋沒忍住,質問靳浮白:“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李冒新找的女人就是唐予池的女朋友?”
“你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在同我賭氣?”
靳浮白頓了一會兒,在電話裡輕輕嘆氣,語氣依然溫柔。
他說,向芋,我確實有更多機會知道他們的事情,但我也不是事事都會留意的,這圈子裡八卦一天幾十件,我顧得過來事事知曉?
最後他說:“何況這些天,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這話說得很中肯,能聽出來靳浮白並不想吵架。
他說得對,他有機會知道,但他並不是一個愛管闲事的人。
這些事不怪他,同他沒關系。
向芋清醒地在腦子裡想著這些事,脫口而出的卻是另一種情緒,毫不講理:“你就真的一點沒聽說?你明知道我和唐予池是什麼樣的關系......”
靳浮白突然冷笑一聲,語氣變得危險:“你們是什麼樣的關系,會被人拍到擁抱的照片發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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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她和唐予池?
是剛剛在飯店門口?
有人拍了他們的照片發給靳浮白?所以他才在轉機的空檔打電話過來?
他並不是真的,想念她已經到了有空就聯系的地步......
向芋聲音也變得涼飕飕,說了好重的一句話:“靳浮白,你們這些人不僅沒有心,還齷齪惡心。”
“向芋。”靳浮白的聲音暗含警告。
這是她和靳浮白認識的半年多裡,唯一一次吵架。
也是她22年來,唯一一次在感情裡失態。
向芋掛斷電話,手機從手掌裡滑落到床上,眼淚也跟著滴在床上。
靳浮白沒再打來,也許已經登機飛往國外。
她知道自己很不講理,可是她控制不住。
向芋失眠到很晚才隱隱入睡,斷斷續續做了幾個夢,都是李侈場子裡混亂的燈光,找不到靳浮白的身影。
向芋不安地扭動,忽然感覺床墊凹陷,她從夢中驚醒,看見床邊俯身的影子,驚聲尖叫。
下一秒落入沉香味道的懷抱:“是我。”
“你怎麼回來了?”
靳浮白在黑暗中精準找到她的眼睛,輕輕幫她擦掉眼淚。
他嘆了一聲:“這不是把你惹哭了,去哪兒也不安心,回來哄哄你。”
第28章 掛念 向芋,我很想你
靳浮白的行程應該是催得很緊, 向芋被他抱著坐在床上,聽見他外套裡的手機裹著上好的羊絨料子,在床頭櫃子上不住地發出悶悶的嗡聲。
她秀颀的脖頸仰起, 聲音裡有難以自制的呻意:“手機......”
靳浮白的唇埋在她頸邊, 低聲說:“不用管它。”
關於電話裡的爭吵他們什麼都沒說,隻在漫長情.事過後,筋疲力盡地相擁而眠。
凌晨,向芋隱約聽見靳浮白在浴室裡接電話,吩咐人備私人飛機給他。
靳浮白臨走前在她額頭輕輕一吻, 唇的觸感溫熱柔軟, 像要傾盡所有柔情注入她眉心。
向芋掙扎著想要同他說什麼, 卻怎麼也掙脫不開被拆骨般地索要後的困倦。
她也許抓住靳浮白的衣角說了什麼,也許沒有。
等向芋徹底清醒, 床的另一邊床墊早已經沒有溫度,隻剩下半盒煙在床頭。
那天之後, 靳浮白一直都在國外,偶爾同向芋通電話,也會給她發一些隨手拍的景色:
有時候是太陽剛鑽出地平線時毛絨絨的邊廓。
有時候是映在寂靜泳池裡的月色。
向芋通過這些照片拼湊出靳浮白在國外的生活環境, 那大概是一棟大到驚人的別墅,他每次拍下的地點都是同樣的裝修風格,卻都不是同一處。
也能通過那些日初曉和夜寂寥, 推斷出他出國後大概很忙, 心情也算不上好。
關於她和唐予池擁抱被拍照片的事,靳浮白也是很久以後才提起。
那是一個周末,向芋在唐予池家吃午飯,靳浮白恰巧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
她頂著幹爸幹媽和唐予池的目光,拿了手機去屋裡接。
居然有種上學時偷偷早戀的鬼祟。
關了客房門, 向芋接起電話,小聲同靳浮白打招呼:“喂?”
他那邊又是一個安靜的夜晚,靳浮白聲音裡摻著疲憊,還有心情打趣她:“聲音這麼小?跟我這兒偷情呢?”
“......我在幹爸幹媽家吃飯。”
也許因為聽說是唐予池家,靳浮白輕輕“嘖”了一聲。
向芋故意開口:“在家吃不挺好,免得又被什麼有心人偷拍。”
靳浮白笑了:“偷拍倒是沒什麼,頂多我看著嫉妒,想飛回去找你。”
向芋說他,你有什麼嫉妒的啊,我都說了是讓唐予池陪我去改戒指嘛。
靳浮白含了幾分玩笑意味,告訴她說,我還以為我不在,你帶著跟我學會的招兒,撩別人去了。
也是,那家飯店是靳浮白帶她去過的,那橋也是他們擁吻過的。
向芋那些情緒早已經平靜,撇著嘴說他:“那誰叫你朋友的表弟那麼討厭,非要和唐予池的前女友有瓜葛。”
“他是討厭,你一見他就和我發脾氣,以後可別見了。”
靳浮白半真半假地這樣評價李冒。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真好奇怪,向芋和靳浮白都以為自己足夠理智,卻在那天夜裡不受控制,理智雙雙死機。
一個毫無道理地地挑起吵架,一個深夜折返帝都隻為了哄人。
他們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可奇怪的是,吵架之後卻又好像變得更加親密。
靳浮白應該累了一天,說幾句話後手機裡傳來擰開礦泉水潤喉的聲音,向芋靠著客房門,特地挑起一個輕松的話題。
“靳浮白,你看八卦新聞了沒?有一對男女在車上偷情,熄火後還開著暖風,一氧化碳中毒,差點死掉。”
“時間夠長的。”靳浮白暗含曖昧地評價。
向芋不滿:“我沒跟你討論時間。”
靳浮白笑了:“那你這是在教我,偷情別在車裡開暖風?”
“當然不是,我是在告訴你,偷情都沒有好下場!會死的!”
電話裡的人笑著說:“是是是,知道了。”
掛斷電話,向芋拿著手機從客房出來,唐母問:“芋芋是不是談男朋友啦?什麼樣的人呢?家庭怎麼樣?”
向芋一時語塞。
“靳浮白”這個名字太難說出口。
她難道要說,“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很好,可他大概,永遠都不會娶我”?
倒是唐予池咬著一塊排骨,故作輕松地替她解難:“她談什麼男朋友,嫁不出去,砸咱家了。讓你倆亂認幹閨女,這回妥了,你倆養著吧。”
唐予池被唐母用餐巾紙盒打了兩下:“你閉嘴!我看你才是砸手裡了!整天家裡憋著也沒人約會,安穗呢?最近不見你聯系她?”
向芋在這時候用筷子撥了紅燒排骨的湯汁,語氣鬱悶:“幹媽,排骨鍋裡還有嗎?我都沒吃夠。”
話題被岔開,唐母馬上扭頭說:“有的呀,讓你幹爸去盛去。”
向芋和唐予池偷偷對視一眼,彼此眼裡都是無奈。
他們互相解圍,又對彼此的處境無可奈何。
飯後,唐予池靠在陽臺窗邊,拎著一瓶飲料問向芋:“你說你圖什麼,他又不會真的娶你。”
也不知道他這話是真的想問她。
還是想要問一問,曾經一起走過漫長校園時光的安穗。
唐予池家陽臺放了一套桌椅,向芋就坐在椅子裡,雙手託腮:“圖他愛我。”
“愛?他有這種東西?”
向芋想起靳浮白從港城機場趕回來的那天夜裡,難免有些風塵僕僕,卻說去哪都不安心,要先哄她。
於是她在陽光裡眯著眼睛,淡淡笑起來:“挑挑揀揀,還是有一些的。”
隻是這個“一些”,也讓人好難舍棄。
靳浮白一忙就是三個多月,每天糾纏在家族利益紛爭和爾虞我詐裡。
偶爾,他會收到向芋的信息,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碎碎念。
他卻在看見她那些文字時,眉頭一松,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有一次她在早高峰裡抱怨帝都市堵車,說她遲到丟了全勤獎金,十分心痛。
靳浮白收到信息時是在國外的晚上7點鍾,集團戰略會議開了5個小時還沒有結束。
他懶得再聽,垂頭回向芋的信息,問她全勤獎多少錢。
向芋:
【整整200塊!心碎!】
靳浮白盯著手機裡的信息,無聲勾起唇角。
他面前堆滿了業務板塊,樹狀圖密密麻麻,隨便扯出一個項目都是幾千萬。
卻都沒有她的200塊鮮活可愛。
靳浮白冷眼看過去,每個人眼裡都寫滿了私欲的貪婪,令人厭惡。
有那麼一個瞬間,靳浮白忽然慶幸,他愛著一個人。
所以會在這樣的夜裡,保持一份溫柔。
結束討論會議,他聲音疲憊,給向芋撥了越洋電話:“在幹什麼?”
電話裡的人語氣幽幽怨怨:“在吃食堂最便宜的午飯。”
看來是為了緬懷她那200塊的全勤獎金。
靳浮白點燃一支煙:“回去請你吃飯,想吃什麼?”
“等你回來再說唄,你吃完飯了嗎?”
“還沒。”
電話裡的姑娘語氣催促:“那快去吃啊。”
“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