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今天準備怎麼過?”他不放心地追問。
向芋把手機裡的信息給靳浮白看,是唐予池發來的:
【江湖救急!大情人節的,你能不能別重色輕友,出來陪陪我吧!】
【我實在不想在家裡看你幹爸幹媽秀恩愛,他倆吃早餐都互相喂,我快死了!】
【救命!SOS!】
靳浮白看一眼唐予池的頭像,不怎麼愉快,也還是說:“我送你過去。”
“你不是還要去機場?”
“來得及,先送你。”
靳浮白把她送到唐予池家樓下,忽然皺著眉開口:“向芋,你不是要和你那個發小去泡溫泉吧?”
他還記得向芋說想要和爸媽泡溫泉的事。
向芋笑著舉起手,把戒指給他看:“我讓唐予池陪我去把戒指改小點,免得總掉,咱們就不要買新的了,好浪費錢。”
這男人滿意了,下車給她開車門,飽含眷戀地把她按在車上,深深吻著。
也許是他的不舍太明顯,向芋也悄悄紅了眼眶,摟著他的脖子問:“那你早點回來,好不好?”
“好。”
目送靳浮白的車子開遠,向芋一轉身,看見靠在單元門邊的唐予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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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少爺捏著脖子故意幹嘔:“我要吐了。”
向芋瞥他一眼:“你有了?”
“有你妹!我是被你和靳浮白這纏綿勁兒惡心的,還跑我家樓下親來了,故意虐狗呢?!”
唐予池把手臂往向芋脖子上一攬,“咱倆幹點什麼去?打發打發時間?”
向芋用胳膊手把他撞開:“開你車去,陪我去把戒指改小一圈。”
到車上,唐予池翻出墨鏡戴上:“到處都是一對一對的,看著鬧心。”
其實向芋都看見唐予池手腕上戴著的手表,是前幾年安穗幫他挑的。
她不知道這位嘴硬心軟的少爺,會不會在這種特殊日子裡忍不住聯系安穗。
很多人說,不要吃回頭草。
可其實很多深情是戒不掉的,每當你想要戒掉,總有回憶跑出來攪亂心神。
向芋去了一家比較有名的珠寶店,站在櫃臺前面把戒指摘下來:“請問,可以改小一點麼?”
唐予池拿起戒指:“這是靳浮白選的?品味可以啊。”
那天其實到了珠寶店後,向芋還在同靳浮白通電話,在熱鬧的店裡籠了話筒說讓他到國外給她打電話。
靳浮白卻說,怎麼現在我就很想你了。
如果沒有後來遇見的事情,哪怕他飛去國外,也是很好很好的情人節了。
向芋收起電話在抬眸時,突然看見一個還算熟悉的身影,是李侈的表弟,李冒。
也許是因為第一次見時他在飯桌上講的那個故事,向芋對李冒總有一種天然的厭煩。
她下意識想要避開李冒,卻看清了挽著他手臂的女人。
昨晚才在場子裡聽人說李冒最近被一個“狐狸精”纏住,聽人說那個女人手段有多高明。
可向芋沒想到,那些男人們口中的女人,會是安穗。
如果說她有一刻突然對那個圈子感到惡心。
那一定,就是現在。
第27章 輕哄 落入沉香味的懷抱
向芋記得第一次見到安穗, 那會兒她和唐予池剛上高一。
學校開個藝術節把大家興奮得像過年一樣,有人臭美,在校服裡面偷偷套了自己的衣服, 準備進了禮堂趁著人多老師管不到, 脫下校服嘚瑟嘚瑟。
唐予池就是這群臭美精裡的一員。
他在學校禮堂裡脫掉外套,穿一件黑色短袖,logo是惹眼的雙G,就那麼明晃晃地從人群裡擠到向芋身邊,搶她的可樂仰頭喝掉剩下的半瓶。
然後手背一抹嘴角, 十分興奮地說:“看臺上!”
向芋用可樂空瓶子打他:“看什麼!合唱有什麼可看的?”
“看倒數第二排, 最右邊那個女孩, 漂亮吧?我準備追她。”
向芋順著唐予池的描述看過去,在滿眼白襯衫格子裙裡看見一個女孩。
丸子頭, 一雙小鹿眼,長得很清秀。
唐予池十分得意, 好像那女孩已經是他女朋友了似的。
他攬著向芋肩膀,在她耳邊喊:“怎麼樣?好看吧?是不是眼睛特別大?”
向芋往人家胸脯上瞄一眼:“是挺大。”
“......你特麼往哪看?我說的是眼睛!眼睛!!!向芋,你能不能對我未來女朋友尊重點兒?!”
往事如潮汐在腦海裡起伏, 而向芋眼前的安穗,仍然是擁有一雙小鹿眼的女人。
隻不過她此刻畫了眼線,長睫毛如同小扇子, 輕輕煽動, 褪去了少女的青澀,成熟嫵媚。
李冒的手不老實,走在珠寶店裡哪怕周圍都是人,也要去隔著衣服揉搓。
安穗的笑容也許可以用欲拒還迎描述,隻是她一抬眼, 看見不遠處的向芋,笑容垮掉一些。
向芋同安穗短暫對視,又瞬間收回視線。
她始終面容平靜,算是給了安穗一些體面。
其實向芋沒有表現出來得那麼淡定,她很擔心唐予池會在這個時候找過來,不由地加快腳步。
好在唐予池以為她是去接靳浮白的電話,嫌他倆膩歪,老老實實靠在櫃臺旁,正在看一條男式手鏈。
偏頭看見向芋走過來,唐予池戴了一隻白手套,晃動著手裡的手鏈:“這手鏈我戴好看麼?”
向芋穩定心神,盡可能平常地吐槽他:“娘炮。”
她的戒指設計太過巧妙,內圈滿鑽之間沒有空隙,工作人員說很難改小。
最後用了老方式,用透明的魚線在指腹那一側編一小層,戴上去勉強不松。
改好戒指,向芋拉著唐予池去吃飯,破例請他去了靳浮白到她去的一家飯館,貴得如同搶錢。
唐予池點餐時居然不手軟,真是想吃什麼點什麼。
點完還問:“這個打折菜要不要點?你不是喜歡打折的東西麼?”
向芋咬牙切齒:“它打完折也要二百塊!”
菜餚一道道端上來,其實她沒想好怎麼同唐予池說,隻能糾結地夾了一筷子海參,放進嘴裡,味同嚼蠟。
想來想去,向芋還是準備用最直接的方式。
長痛,不如短痛。
快刀,才能斬亂麻。
向芋深深吸一口氣:“你會不會去......”
聯系安穗。
“不會。”唐予池突然打斷向芋的話。
向芋一愣,猛地看向唐予池。
他垂著頭,手裡的筷子撥弄著餐盤裡的一小塊魚肉,安靜又落寞。
唐予池戳著白白的魚腩,翻過來又翻回去,並不入口。
半晌,他才放下手裡的筷子,解下腕上的手表,輕輕放進桌面收納魚刺蟹殼的竹編簍裡。
那是一塊Swatch,是唐予池最便宜的一塊手表,卻被他寶貝地戴了好多年。
好像是大學時某個情人節,唐予池收到這塊表,十分興奮地給向芋顯擺:“瞧見沒,我老婆買給我的。”
那時候他在國外迷上摩託,空間裡發了一張騎著雅馬哈的照片,戴著厚重的頭盔。
下面一堆朋友評價說帥,他卻挨個回復,讓大家看他的手表,說是老婆給買的。
所以有一陣,向芋給他的企鵝備注,是“秀恩愛狗”。
包間外面有人在迎賓客,語氣喜悅地說著客套話,說好多天不見,過年是不是又胖了。
被問候的人哈哈大笑,是啊是啊,又胖了,過年吃得好。
向芋在這個時候問:“你看見了?”
唐予池扯起嘴角笑了笑:“看見了啊,她找個那麼高個兒的男人,往人群裡一站可太顯眼了,我還能看不見?”
頓了頓,他又開口,“而且是她,我還認不出來麼。”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很輕很輕。
說完,向芋看見有一滴眼淚,從唐予池眼角滑落,砸進他面前的餐盤裡。
向芋知道,唐予池說的“她”,是安穗。
這頓飯結束得很早,白費了上好食材,他們誰也沒有心情認真品嘗。
飯後唐予池要回家,問她要不要一起。向芋搖搖頭,她知道他需要自己靜一靜。
過了春節天色也暗得晚了,不像大冬天那會兒,4點多就入夜,黑乎乎的讓人沒精神。
他們走出飯店,正值黃昏,店門口雕的兩隻石象籠在昏暗光線裡,像擁有生命。
長橋下面仍然水流叮咚,橋欄上雕著的小獅子栩栩如生。
向芋曾和靳浮白在段橋上解開誤會,也曾同他在這裡情意綿綿地擁吻。
而此刻,她站在長橋上,心裡結了一個小疙瘩。
因為她聽見唐予池用意外冷靜的聲音說:“向芋,還好今天有你在。”
向芋有意把氣氛調侃得輕松些,故意玩笑:“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去珠寶店。”
唐予池也配合地笑了笑:“那這頓飯,當是你賠罪了。”
如果人心裡真的有一杆天平,向芋的天平此刻是偏向唐予池的。
她在這個瞬間幼稚的可怕,因為朋友的“敵人”是靳浮白那邊的人,她想起靳浮白,都變得異常氣憤。
可她沒有回家,獨自來到靳浮白的酒店套房。
臥室裡早就被打掃幹淨,那一捧玫瑰已經被放進水晶花瓶,室內稍稍殘留著沉香氣息。
向芋坐在床上,手機裡有靳浮白幾分鍾前發來的信息:
【在港城中轉,一個小時後登機。】
向芋看了一會兒,沒回復。
但靳浮白打了電話過來。
其實在這個時間段,向芋並不想和靳浮白通話,哪怕她眷戀地回到酒店來住,也不能保證自己可以心平氣和地同他說話。
靳浮白是靳浮白,李冒是李冒。
他們隻是認識,不要遷怒,要理智。
向芋在心裡這樣默念,接起手裡不停振動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