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柚溫溫柔柔地笑:“可是我不想上班呢。”
蕭維景捏著筷子,覺著自己心髒病都要被她給氣出來了。
為了防止被她的美色所蒙蔽,蕭維景沒有看她的臉,聲音僵硬:“那你想怎麼樣?嗯?”
說話聲音已經帶了怒氣,旁邊的趙曼蘭敏銳察覺,立刻斥責他:“維景,你胡鬧!柚柚不想上班怎麼了?我從結婚後就沒再上過班,怎麼?你連你親媽都要嫌棄了?”
“不,我隻是說——”
“好了好了,你快別說了。”
趙曼蘭打斷他,作勢要摟棠柚,棠柚也就順勢地倒在她懷抱中,任由趙曼蘭輕輕地給她拍著背。
趙曼蘭一副護犢子的模樣:“柚柚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在這裡多嘴什麼?”
蕭維景氣的差點心梗。
而棠柚趴在趙曼蘭懷中,正在努力作出一副委屈難過的表情,猝不及防與餐桌對面的蕭則行對視。
蕭則行捏著筷子,噙著笑,別有深意看她。
棠柚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立刻低下頭。
趙曼蘭的懷抱很暖很香,她仍舊覺著不安。
此時隻有一個想法。
這位二叔簡直就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壓根就玩不過。
吃過飯之後,蕭老爺子單獨把蕭維景叫去談話;蕭則年借口頭疼,先躲到一旁休息,隻剩下趙曼蘭、蕭則行與棠柚坐在一起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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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曼蘭看棠柚一直沉默,以為小姑娘害羞,主動笑著提起:“柚柚,你之前不是還開玩笑給你二叔介紹女朋友麼?正好你二叔在這裡,你也問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啊?”
蕭則行正擺弄著一塊七階魔方,修長的手指撥弄著色塊,聽到這話,抬眼看棠柚,懶懶散散地笑:“還有這樣的好事?”
棠柚哪裡還記得自己賣乖時候隨口說的東西,硬著頭皮,順著趙曼蘭的話,笑著開口:“二叔——”
兩個字出口,總感覺怪怪的。
蕭則行的手停下。
先前棠柚隻覺他的眼睛和蕭維景很像,現在看來,其實還有些不同。
蕭則行眉骨更高,眼窩要深一些,睫毛也更濃;凝眸看人時,迷人到讓她有種被深深寵愛著的錯覺。
棠柚自動腦補出來的長輩和此時他的臉完全對不上號,她捏著手指,笑著若無其事繼續問下去:“也不知道二叔對未來伴侶有什麼要求。”
蕭則行笑:“沒什麼,喜歡就好。”
棠柚恭敬地用上敬辭:“您這要求可就高了。”
趙曼蘭窺不出兩人間暗潮湧動,也搖頭:“我和你這麼大的時候,維景都能滿地亂爬了。”
話音剛落,她口中那個“滿地亂爬”的蕭維景推門而入,臉色說不上好看,也說不上差。
他沒看棠柚,僵直著身體坐在趙曼蘭旁邊:“媽,您找我有什麼事?”
趙曼蘭不說話,眼神示意佣人開始做事。
那邊人有條不紊地調整著幕布和投影儀、燈光,取了硬盤過來。
趙曼蘭收斂方才的笑容,對蕭維景說:“我今天讓你過來,也是為了讓你看清楚文靈到底是個什麼模樣。你這幾天瞎胡鬧,柚柚脾氣好,能忍著你;但我忍不下,必須得好好教教你。”
一提到文靈,蕭維景下意識皺眉。
忍著不去看棠柚的臉,他直覺又是棠柚在背地裡告了黑狀。
這個認知令他對她的好感又降低不少。
蕭維景不悅地說:“媽,我已經說過了,文靈隻是我朋友。”
趙曼蘭下意識地看向棠柚。
棠柚低著頭,什麼都沒說。
小手瑩白,一下又一下玩著裙子上的小花朵。
多可憐的孩子,現在肯定已經難過到在默默忍淚花兒了吧。
怕棠柚聽到了傷心,趙曼蘭才沒有繼續和蕭維景辯白下去。
蕭則行手上的魔方已經成功復位,被漫不經心擱在桌子上。
趙曼蘭收回視線:“我今天不和你討論這些,隻想讓你看看今天傍晚到底怎麼回事。”
蕭維景有些煩躁。
他沒有想到,棠柚竟然惡人先告狀,對文靈倒打一耙——
趙曼蘭問:“你也不想想,柚柚那麼瘦那麼弱的姑娘,文靈那麼壯實,怎麼可能被柚柚一推就倒?”
蕭維景解釋:“文靈剛剛做了闌尾炎手術。”
“那你知不知道在柚柚推開她之前,文靈做了什麼?”
蕭維景不語。
他隻看到了棠柚重重地甩開文靈,文靈脆弱無比地俯在地上。
他對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東西堅信不疑。
旁邊的佣人已經調到了那個時間段的監控,提醒:“夫人。”
趙曼蘭示意她按播放鍵。
咖啡廳室內總共裝了兩個攝像頭,確保沒有死角;這一段看的清清楚楚,棠柚獨自坐下來喝咖啡,看書,文靈推門進來,說了兩句話,棠柚站起來要走,文靈主動拉住她胳膊。
棠柚甩開胳膊,文靈倒地。
蕭維景臉色一點點地冷下來。
趙曼蘭關掉屏幕,打量他神色:“現在還覺著文靈是無辜的?”
蕭維景沒說話。
理智已經告訴他,從這段監控上來看,棠柚的確是無辜的;但他又覺著文靈不可能做這種事情——文靈那性格,大大咧咧的,兩人做了這麼多年兄弟,文靈對他也沒意思,怎麼可能會主動招惹棠柚呢?
不過棠柚的確也沒做錯什麼……
蕭維景想到自己罵她的那些話,抿抿唇。
像是有無數小蟲子在他心髒上咬,注入名為“後悔”的毒素。
蕭維景聲音僵硬:“對不起,柚柚。”
棠柚立刻捂了捂眼睛,聲音哽咽:“沒關系的,維景哥哥,我不會在意的。”
不知為何,原本該是極厭惡的話,現在聽在耳朵中,蕭維景卻並不怎麼反感。
趙曼蘭輕輕舒口氣。
燈光打開,蕭維景眯了眯眼,終於注意到桌子上那個包裹好的禮盒;為了掩飾自己錯怪棠柚的尷尬,咳了一聲,問:“這是誰拿來的東西?”
棠柚怯生生:“我。”
蕭維景面色稍微緩和一些。
現在看來,棠柚也並不是一味地隻會討好長輩啊;至少,現在就給他帶了禮物,還這麼精美地包了起來……
心中愉悅,蕭維景面上並未表現出來,仍舊冷著臉,借挑刺來掩飾自己的喜悅:“怎麼包裝這麼老氣?你以為是送給長輩的?”
棠柚捂住嘴巴,小小地吃驚一下,隨後糯糯開口:“啊?但這個的確是我送給二叔的呀。”
蕭維景:“……”
他看到自己的未婚妻一臉天真無辜:“難道你以為是送給你的嗎?”
蕭維景感覺自己胸口被重重插了一刀。
在他陰沉的目光下,棠柚沒有看他,伸手,將那個盒子往蕭則行的方向推了推,溫柔乖巧:“聽說二叔您喜歡喝茶,特意挑了茶葉送給您。”
蕭則行手指搭在禮盒上,摩挲著上面的絲帶,微笑:“柚柚真乖。”
蕭維景不想再看這種叔侄情深的畫面,胸口堵了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氣的他要抓狂發瘋。
……不懂得該討好誰的女人!
……棠柚是不知道她未來老公是誰嗎?!
這種莫名的氣一直持續到棠柚離開,蕭維景都沒弄清楚原因。
夜深了,趙曼蘭送棠柚出去,而蕭則行姿態闲散地坐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把剛剛拼好的魔方打亂:“維景,我們聊聊。”
蕭維景忍著被棠柚氣出來的肝疼:“關於國家儲備林基地項目的事?”
“不,”蕭則行搖搖頭,笑,“關於棠柚。”
蕭維景有些摸不清楚二叔的意思:“她怎麼了?”
沒等蕭則行回答,蕭維景又皺眉:“二叔,我知道家裡的長輩都喜歡她,您也是把她當親侄女一樣看待……但是感情這種事情,您總該給我點時間培養。”
蕭維景至今十分費解,為什麼家裡的長輩都那麼疼愛棠柚。
就連這個二叔也是。
往常二叔哪裡在日常瑣事上操過心?今天棠柚一來,就去讓廚房按照她的口味多做了幾個菜。
難道棠柚天生招長輩疼?
蕭則行放下魔方,點燃一支煙,在蕭維景說“把她當親侄女”的時候,面無表情地彈了彈煙灰。
蕭維景沒察覺到。
煙霧淡淡,蕭則行淡淡開口:“不是說今晚上找老爺子提出來解除婚約?怎麼沒去?”
話題引到這件事上,蕭維景猶豫了:“不瞞您說,二叔,我現在很糾結。”
“糾結什麼?”
“關於棠柚,現在見了面,發現她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蕭維景盡量採取合適的詞語來貼切描述,“總感覺忍不住想去親近她,但是——我的確很不喜歡她的性格。”
“性格比外表重要,”蕭則行語氣果斷,將煙丟在煙灰缸中,抽出紙巾擦拭雙手,“既然不喜歡,那就直接解除。你提出來以後,老爺子那邊我會幫你說話。”
停頓兩秒,他又笑:“你自己耽誤倒算了,別耽誤別人。”
不愧是二叔。
做事情永遠這麼快刀斬亂麻,絲毫不拖泥帶水。
蕭維景在感激之餘,隱隱約約覺著有點不對勁。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
棠柚在自己的小公寓裡悶了整整三天。
期間,某個電視臺試探著詢問是否有錄制綜藝節目的打算,婉拒了;還有一些各類網紅慶典、直播邀請……
最終還是苗佳溪看不下去她這副要和抱枕長相廝守的架勢,強制性拖出來,恨鐵不成鋼:“柚柚啊,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啊!就算不是為了我,你也要想想那些小龍蝦火鍋熱幹面麻辣香鍋螺蛳粉啊!”
棠柚抱著她的腿,有苦難言。
她竟然親了自己未婚夫的二叔啊啊啊啊!
雖然說現在知道了蕭則行其實隻比她大了八歲,但是在棠柚心中,長輩就是長輩啊……
聯想到自己險些睡了他,又是一陣窒息。
苗佳溪對棠柚毫無辦法,束手無策,一直到江沉庭過來接人,才終於把棠柚送出了門。
“糖糖,你身體不舒服?”
江沉庭第一反應是伸手去試棠柚額頭的溫度,伸到一半,看她垂著眼睛,病恹恹的模樣,又收了回來:“量過體溫了嗎?”
“沒發燒,就是心情不太好,”棠柚精神萎靡,無精打採地癱坐在副駕駛上,“這次又是父親請人吃飯?”
“不是,”江沉庭搖頭,“是蕭則行請。”
棠柚對這個名字要精神過敏了。
她險些跳起來。
幸虧被安全帶拽了回去。
“蕭則行?”棠柚內心驚濤駭來,“蕭則行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