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未婚妻確實挺好看。
蕭維景心想,對著這麼一張臉,哪怕她做作了點兒呢?
隻要不是特別過分,品行還算過得去,他倒是都可以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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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柚上了車,輕聲向助理道謝。
她對這位二叔了解還不深,隻上次聽人說棠宵提起過一句;畢竟是他派人過來解圍,禮貌性詢問一句:“二叔今晚上也會一起吃飯麼?”
助理笑:“是的。”
畢竟是長輩,又是第一次見面。
況且蕭則行如今名下有著明建,以後說不定還有求於他。
再加上上次那人說自己五歲時候不僅尿了他一身還弄壞了好多東西……
棠柚思忖片刻,琢磨著該送些東西刷點好感度。
希望他老人家能看在禮物的份上,原諒她小時候的熊孩子行為。
棠柚摸不準大人物喜好,試探著問助理:“你知道二叔喜歡什麼嗎?”
“棠小姐怎麼突然問這些?”
“畢竟是第一次見長輩嘛,”棠柚對著鏡子照了照,拿紙巾小心翼翼地擦幹眼角擠出來的淚花兒,“我這個做晚輩的總該送些禮物呀。”
助理建議:“先生喜歡茶,您可以送些茶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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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柚採納了。
蕭維景還要送文靈去醫院,棠柚也不著急過去;先去買了好茶,參照著蕭則年的喜好,挑了最符合長輩審美的禮物包裝。
等抵達老爺子住所時,已是明月高懸,夜風微涼。
果不其然,如棠柚所料,蕭維景還在醫院中陪伴著文靈,尚未趕來。
畢竟是家宴,並沒有請太多人過來;趙曼蘭拉著棠柚的手,單獨聊了好久,最終才把話引到正題上來。
“柚柚,維景和文靈那件事,你不用擔心,”趙曼蘭斂眉,溫聲說,“下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咖啡館的監控也已經調了出來。”
棠柚眼皮跳了一下:“伯母,我不委屈的。”
真的不委屈啊啊啊!
她巴不得蕭維景對她誤會更深一點啊!
就把她當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壞女人吧!
趙曼蘭捏著她的手,十分憐愛:“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受了委屈也不說出來——”
話沒說完,佣人請趙曼蘭出去,趙曼蘭這才松開棠柚的手,捏捏她的臉頰:“乖孩子,放心,有伯母為你撐腰呢。”
不等棠柚說話,趙曼蘭轉身,款款離開。
棠柚一個人留在這裡,這才打量起周圍布置來。
桌子上擺了本書,旁側的煙灰缸中有一截抽到一半的煙;棠柚好奇地把書拿過來看,全是文言文,沒有絲毫注釋,滿腹疑惑地看封面,是《酉陽雜俎》。
粗略看了幾眼,生僻詞不多,讀起來倒也不是多麼吃力,正在努力看著,一道陰影落下。
一隻修長的手覆蓋在書頁上,壓住她正在看的那行字。
清清淡淡的雪松氣息,衝淡了沉悶寂靜。
她聽到男人溫潤的聲音:“喜歡看這個?”
棠柚抬頭,看到了蕭則行。
淡灰襯衫下包裹的身姿挺拔,或許並非正式場合,他並未穿端正嚴謹的的英式襯衫,稍微寬松了些,也沒有系領帶,最上端紐扣解開。
蕭則行看著她手中的書:“沒想到你對這種雜記也感興趣。”
棠柚震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老爺子讓我來,我就來了,”蕭則行松開手,仍坐在她對面,手指貼在瓷茶壺壁外,試了試溫度,朗聲叫人,“去換一壺新的過來。”
原本守在一側的佣人立刻端了茶壺出去。
房間裡再沒有其他人。
棠柚怔怔地看他:“你到底是誰?”
“我姓蕭,”蕭則行雙手交握,姿態闲散,微笑開口,“提示到這個地步,你應該明白了吧?”
棠柚看著他與蕭維景極其相似的臉龐,腦袋裡轉來轉去,隻有一個念頭——
她靠近,傾身,壓低聲音:“難道你是蕭伯伯的私生子?現在準備認祖歸宗了?”
蕭則行無奈地笑:“沒想到你頭腦小小,想象力這麼豐富。”
棠柚覺著這人是在嘲諷自己,怒了,忍不住雙手揪住他的衣領:“不許笑!”
哪怕是被她這樣揪著衣領,蕭則行也不見絲毫怒意,酒窩逾深,深邃的眼中藏有細碎的光:“終於亮爪子了?”
棠柚一頓,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松開手,坐回去。
“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你必須說到做到,”棠柚再三申明,嚴肅地命令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要全都忘掉,反正不能——”
蕭則行不急不緩地整理著被她剛才拽皺的襯衫:“不能怎樣?”
棠柚說:“就是不能說出去!也不要再想,不能再提!”
“為什麼?”
棠柚惱羞成怒:“當然是因為我要在長輩面前維持好形象了!”
她覺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很容易沉不住氣,這種感覺讓她有點慌,吸氣呼氣再三次;餘光瞥見蕭則行的手搭在桌子上的禮盒上,立刻出聲阻止:“不許打開!”
蕭則行摩挲著上面精致的花紋,笑了:“看這包裝,是打算送給老爺子的?是什麼寶貝?”
“是送給二叔的!”棠柚說,“你松開,別碰壞了。”
“二叔?”蕭則行揚眉淡笑,“好端端的,為什麼給他送東西?”
“這你就不要管了。”
“想討好蕭則行?”
“哼,”棠柚哼了一聲,察覺到自己把柄還在這人手中,立刻警告,“在二叔面前,你也不許多說,不要影響我們的叔侄情深。”
“叔侄情深?”蕭則行念著這四個字,低笑出聲,“影響不了。”
聞聽開門聲,棠柚立刻不再說話,調整好坐姿,溫柔鹌鹑樣垂下頭。
“棠……柚柚,”蕭維景一進門,目光先落在棠柚白皙幹淨的脖頸上,生生改了稱呼,“爺爺要見你。”
棠柚心跳砰砰砰。
她偷偷觀察著蕭維景和蕭則行的表情。
蕭則行在看《酉陽雜俎》,絲毫不在意他兩人的對話,隻是在蕭維景進門時抬了抬眼,旋即垂眸看書。
好似剛才那場鬥嘴並不存在。
蕭維景目光平淡,並沒有因蕭則行出現在這裡而流露出絲毫驚訝。
棠柚心裡面就像是小貓爪在瘋狂的撓——
這個人到底是誰啊?
蕭維景表情這麼淡定,應該不會是蕭伯伯的私生子了啊。
姓蕭,前幾年還在國外,長得和蕭維景這麼像,兩人關系還這麼好……
棠柚想不明白。
蕭老爺子叫她過去說了幾句話,除卻關心身體之外,剩下的就成了例行叮囑和勸誡。
不外乎還是蕭維景和文靈的事情。
從老爺子那邊出來以後,趙曼蘭拉著她的手,笑盈盈地說:“監控錄像已經拷過來了,等會吃過飯,我就去找維景談談。”
“……維景哥哥也隻是一時心急。”
“你快別為他說話了,”趙曼蘭一臉不贊同,“他啊,都被你這軟性子給慣壞了。”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一事來,問:“對了,你二叔今天也來了,你剛剛遇到了嗎?”
二叔?
棠柚下意識搖頭:“沒呢。”
她想了想,好像還沒遇見過陌生的長輩模樣男性……
思忖中,餘光瞥見蕭則行走過來。
趙曼蘭叫他:“則行!”
棠柚驟然睜大眼睛。
下一刻,她被趙曼蘭輕輕推到蕭則行面前。
趙曼蘭含笑問:“柚柚,怎麼見了二叔也不打聲招呼?”
第18章 十八朵玫瑰
棠柚上一次這麼震驚, 還是八歲時候。
她氣衝衝地把江沉庭房間掀的天翻地覆,轉身後卻發現江沉庭就站在門口靜靜看她。
她曾以為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 沒想到現在出現了——
蕭則行捏了捏鼻梁, 在棠柚錯愕的目光下,微笑:“不用叫二叔, 我們也差不了多少歲, 叫我則行就好。”
棠柚沒說話。
她什麼都不想說。
她想原地去世,駕鶴西遊。
棠柚想象中的二叔蕭則行, 應該是和蕭維景的父親蕭則年差不多。
蕭則年早婚早育,雖然因為基因優秀還沒有邁入禿頭大軍,但因為疏於鍛煉已經靜悄悄挺起來將軍肚。
作為蕭則年同父異母的弟弟,棠柚認為蕭則行應當也是這副慈愛的長輩模樣。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二叔臉帥腿長, 身姿挺拔, 眼角一條細紋也沒有。
看上去和蕭維景竟然沒有太大分別。
棠柚的三觀被重塑了一遍。
旁邊的趙曼蘭又說了幾句話, 棠柚沒聽清楚, 腦子裡瘋狂地循環“二叔二叔他竟然是二叔”“啊啊啊啊啊”;她神思恍惚,一直到坐在餐桌上, 仍舊沉浸在那種不可明狀的震驚中。
一起吃飯的人並不多,除了蕭老爺子就是蕭則年一家人, 外加一個單身人士蕭則行、一個未來蕭家人棠柚。
棠柚的座位被安排在蕭維景和趙曼蘭中間,正好對著蕭則行。
至於蕭老爺子的兩任妻子, 一個離婚後遠走天邊, 另一位因為精神疾病長年住在療養院中, 棠柚對這兩個奶奶都沒有什麼印象。
不過今晚的飯菜比以往的都更符合棠柚口味。
蕭家人和她的飲食習慣稍有差距,棠柚以往來做客時,基本上都是吃個七八分飽就放下筷子;這一次做的飯菜倒是都挺符合她口味,尤其是擺在她面前的幾道菜。
蕭則行就端坐在她對面,這邊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他在和蕭老爺子談一些明建的事情,棠柚聽了兩耳朵,無非是人員變動的事情。
她對此不感興趣,隻是蕭則行的聲音令她如芒在背。
棠柚從來都不敢想,自己竟然會招惹上這麼一位大人物。
旁邊的蕭維景倒是什麼都沒說,他來的遲,控制住不去看棠柚的臉。
蕭則年認為自己應該關心一下未來兒媳的生活,沉吟良久,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話題:“柚柚,你還沒想好去哪裡工作嗎?”
棠柚放下筷子,“羞澀”一笑:“伯伯,我專業課學的不太好,暫時不想找工作呢。”
旁側的蕭維景微不可查地皺了眉頭。
他最討厭的就是金絲雀一樣的女孩。
什麼都不做,除了哭哭啼啼撒個嬌之外,什麼都不會。
蕭維景放下筷子,生硬地開口:“公司現在正在進行秋招,你可以去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