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是這麼做的,等到魚兒上鉤,才會象徵性地去牽線;倘若有幸釣上大馬林魚,甚至都不需要他們動手,隻等著專業海員拽上來即可。
蕭則行笑著戴上手套:“比起來結果,等待魚兒上鉤的過程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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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文靈闌尾炎突發,疼的直不起腰來。
她是個孤兒,無依無靠的,嚇壞了健身房的小妹。在這種緊急情況下,隻能和蕭維景打電話求助。
蕭維景原本已經快要到機場了,聽到消息後,立刻讓司機調頭,接了文靈去醫院。
哪怕隻是一個小手術,蕭維景也動用了關系,請來了腹部外科的主任。
文靈被送進去的時候,疼的臉色蒼白:“真對不起了,不該麻煩你的,都是小月擔心我,拿著我手機就給你打電話。”
“別說廢話了,”蕭維景神經緊繃,“留點力氣做手術吧。”
文靈蒼白地笑了笑,她有氣無力地叫著蕭維景的名字:“喂,老蕭,你說我不會死吧?”
“胡說什麼!”蕭維景繃著一張臉,斥責她,“好好的,淨說喪氣話。”
人被送進去了,手術做的很快,畢竟不是什麼大毛病。
蕭維景自然而然地給文靈安排了高級病房,請了高級護工,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才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自己公寓。
倒頭就睡,醒來時已經是次日上午,蕭維景終於想起被自己忽略的未婚妻棠柚,隻是還沒想好該怎麼去應對她,就收到了郝勻的消息。
郝勻:「你那個未婚妻好像沒生氣」
郝勻:「說真的,我感覺棠柚挺大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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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勻:「要不再考慮一下?」
蕭維景回復:「等等再說」
蕭維景揉揉眉心。
他不喜歡棠柚,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棠柚對待文靈的態度極其惡劣。
文靈那麼直爽的性子,當然不會說這種話;都是文靈健身房裡的小妹告訴蕭維景的,說曾經看到棠柚和文靈吵架,把文靈氣哭了。
能把大大咧咧的文靈給氣哭,足以可見棠柚嘴巴有多毒。
偏偏棠柚還一直在長輩面前賣乖討巧,在他面前也是溫溫柔柔嬌滴滴……
除了美貌,一無是處。
還是他討厭的那種、楚楚可憐的美。
在蕭維景心中,美應當是陽光明豔、大大方方的。
棠柚美則美矣,毫無靈魂。
蕭維景心知這次算是捅了簍子,老老實實回去負荊請罪。
一到家,就被蕭老爺子叫過去,關在書房中,狠狠地挨了好幾下竹板。
蕭老爺子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教訓家裡孩子用的都是一柄兩指寬一米長的竹板,還得脫了外套打。
結結實實打了十幾下,蕭老爺子罵得他狗血淋頭,喘著氣,顫抖著指門:“你給我滾!回頭等柚柚回來了,你給我跪到她面前去道歉!”
他老人家年紀大了,怕氣出病來;旁邊的護理立刻遞上藥和水,讓他老人家慢慢地喝下去。
蕭維景這次被打的遍體鱗傷,剛出去,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趙曼蘭哭著拍了下他肩膀:“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啊?”
蕭維景倒吸一口冷氣,面目猙獰:“媽,你打到我傷口了。”
趙曼蘭立刻後退兩步,一邊看,一邊心疼的直掉眼淚:“維景啊,你先回去休息吧,柚柚那邊,我去打電話說。”
蕭維景也是累了,更懶得去應付棠柚:“行。”
他自個兒倒是覺著說不說沒什麼必要。
家庭醫生挎著箱子,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去房間給他擦藥。
都知道蕭老爺子盛怒之下會打人,藥膏之類的東西早早就備下了。
趙曼蘭擦下快要掉出來的淚花,長籲短嘆,平靜下來之後,才給棠柚打電話道歉。
電話很快接通,棠柚聲音聽起來十分輕松:“伯母,怎麼了?”
真是個好孩子,哪怕蕭維景做了這樣的混賬事情,她還是這麼的單純和包容啊。
趙曼蘭真有點覺著自家兒子配不上人家姑娘了。
趙曼蘭頗有些羞赧:“對不起啊柚柚,我沒想到維景他竟然把你一個人丟在那裡……老爺子已經教訓過他了,柚柚,你別難過啊……”
手機彼端,棠柚被這一句話爆炸的信息量鎮住了。
伯母這意思是——
蕭維景沒有上遊艇?
那昨晚上到她房間裡的這個“蕭維景”是誰?
這麼多天來,從一開始就對她的表現毫無厭惡的家伙……不是蕭維景嗎?
棠柚捏著手機,下意識地看蕭則行的方向。
他站在後甲板上,剛剛順利地釣上來一隻金槍魚。
金槍魚還在甲板上,隻有尾巴還在動;旁邊的鄧珏和郝勻都在稱贊,海員嘗試著把金槍魚放入事先準備好的魚簍中。
蕭則行低頭,正在往鉤上放新的魚餌。
第14章 十四朵玫瑰(小修)
愣神中, 遊艇忽然劇烈晃動, 棠柚沒站穩,摔了一下, 膝蓋重重磕在地上, 手機也從手中跌落,蹦蹦跳跳滑出去。
蕭則行放下釣竿,快步走來。
在棠柚無比震驚的目光中,精準無比地一腳踩上她的手機。
棠柚覺著自己現在最疼的不是腿,而是心。
蕭則行走了過來, 單膝跪地,捏著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扶起來。
胳膊被他掐紅了一塊。
而棠柚還沉浸在手機壯烈犧牲的驚愕中。
啊啊啊啊她也好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的胳膊太細了,腰也細,男人扶她起來的手收緊, 棠柚全然沒有意識到,費力地站起來,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那個剛剛被他一腳踩過的手機上面。
她好想哭。
手機崽崽你不要怕!阿媽過來救你了!
棠柚顫抖著手,剛站穩,撥開蕭則行的手,蹲在地上, 小心翼翼把手機撿起來。
蕭則行不動聲色站在她面前,擋住。
棠柚看著可憐的小手機, 欲哭無淚。
屏幕已經完全黑了, 一塊又一塊的裂痕, 碎的像蜘蛛網一樣。
“抱歉,剛剛沒看到,”蕭則行俯視著她,還有她手中破碎掉的可憐手機,“回去以後,我讓人送一個新的給你。”
棠柚一臉茫然地抬頭。
重要的不是手機,而是和趙曼蘭那個沒有完成的通話啊!
她還弄清楚蕭維景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她回想起剛剛趙曼蘭電話中的內容——
“維景沒去”“已經教訓過了”
棠柚後知後覺,之前每次趙曼蘭為了蕭維景沒去赴約而道歉;那時候棠柚誤以為是蕭維景傲嬌,沒告訴家裡人。
事實上,真正的蕭維景從一開始就沒去。
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人,可一點兒也不像是挨過教訓的模樣。
但他長得……和蕭維景真的很像。
蕭老爺子的壽宴,他能參加;能和蕭維景一起打馬球,現在還能受邀上遊艇,熟悉她和蕭維景的事情……
棠柚愣神間,蕭則行已然俯身,從她手中把手機拿走,翻著看了看,一甩,順手擲入旁側垃圾桶:“壞成這個模樣,也不用修了。”
他牽著棠柚的手,頰邊酒窩淺淺:“怎麼了?抖成這個模樣?很冷?”
“……有點冷。”
棠柚並沒有說謊,她現在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寒冷。
一半是因為風,一半是眼前人。
他清楚知道棠柚身份,而棠柚對他一無所知。
棠柚有種自己是他掌中物的錯覺。
蕭則行松開手,微笑:“海上的確是風大了些,你既然受不了,就先去房間裡避一避。”
棠柚從他神色中瞧不出什麼異樣來。
對方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蕭維景未婚妻。
而棠柚卻摸不清他是個什麼意思。
偏偏眼前這人的眼睛和蕭維景一模一樣,身高也差不多。
棠柚第一次見蕭維景時,就是爺爺的葬禮,他剛大學畢業沒多久,個子瘦瘦高高的,黑西裝,胳膊上系了一條黑色的絲帶,站在她旁邊,一個笑容都沒有。
蕭老爺子一言九鼎,答應好爺爺要照顧她,就直接把她和蕭維景湊了一對。
然後兩人就那樣稀裡糊塗地訂婚了。
原本隻是口頭婚約,蕭老爺子自己想了想,覺著不夠莊重,便讓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飯;事後往身邊人一透露,很快,兩人訂婚的事情就立刻傳開。
所有人都知道棠柚是蕭維景的小未婚妻。
他們也都知道蕭維景對棠柚不屑一顧。
不屑一顧到訂婚後沒兩周,蕭維景就出國投奔蕭則行了。
棠柚回想最後一次見蕭維景時候的模樣。
蕭維景西裝革履,板著一張臉,唇抿成一條冷淡的線。
看人時候的目光,冷的像是冰碴子。
就像是一塊冰成了精,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莫挨老子”的氣息。
從那之後,兩人就再也沒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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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摔那一下,棠柚的胳膊肘和膝蓋都擦破了皮,滲出血絲來;膝蓋最先摔在地上,傷最重,流的血也多。
看上去有些猙獰。
醫務人員很快帶著醫療箱匆匆跑過來。
兩條細且長的腿搭好,棉籤蘸著酒精細致地清潔著傷口周圍的細小沙粒;等到沾上碘伏擦到傷口時,棠柚做好了心理準備,仍舊不受控制地小小地吸了氣。
傷口並不嚴重,天氣太過炎熱,更不用包紗布;醫生知道這些人都嬌貴,細細叮囑,拿了防止疤痕增生的藥膏。
棠柚沒精打採地聽著,她仍舊沉浸在“真假蕭維景”的思慮中。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還沒找機會問蕭則行。
貿貿然問似乎也並不妥,隻怕他戲耍上癮,不肯說實話。
棠柚試圖從他和周圍人表現中捉出來蛛絲馬跡,再去逼問。
蕭則行正站在門口和鄧珏說話,郝勻探頭,好奇地看了眼,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棠柚不認識郝勻。
蕭維景交際圈的那些朋友,她一個都不認識,也不想去認識。
她看著鄧珏遞給蕭則行一盤櫻桃,說了什麼;蕭則行笑著搖搖頭,輕輕捶了下他的肩膀,徑直端著盤子走過來,擱在棠柚旁側的桌子上。
他坐在旁側:“還有什麼想吃的?”
“我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