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現在不睡……”他抱著女孩子,沙著嗓子開口:“這麼晚了,你先上床啊,笨嗎?”
許星洲帶著幾不可查的哭腔,抱著他說:“……可是我擔心……”
於典海打斷了他們,有些神奇地問:“秦先生,您居然會現在回來?”
——我還以為這麼晚了,您今晚就不會回來了呢。
於主任被打臉,有點不太好意思,最終也沒把後半句話說出來。
“回來了。”
黑暗中,秦渡低啞地回答:
“……我怕她睡不好。”
於主任注意到,那太子爺的姿態絕望又深情,幾乎稱得上是在擁抱一生的摯愛。
第68章
夜深露重, 繁星在枝頭生長。
許星洲抱著秦渡蹭了蹭, 以額頭抵在他的脖頸處,那是個極其親昵的姿態。病區門口穿過呼呼的風聲。
“你去哪了?”許星洲摟著秦渡的脖子,不滿地道:“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
秦渡哂笑道:“膽大包天,你還敢查師兄的崗?”
許星洲:“我還敢掐你呢。”
秦渡伸手在許星洲臉上使勁一捏,道:“實習公司那邊臨時有事,把師兄叫過去了。師兄本來就是去拿材料,結果連那邊事發突然,讓我一路開車過去, 工地現場的事故處理完了之後才開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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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洲不滿地哼唧了一聲。
“沒發消息,是因為師兄手機掉進水裡去了,開不了機。”秦渡埋在許星洲頭發絲兒裡, “借了別人的手機給你發的短信……”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汗和泥味兒。
許星洲抱住了他的肩膀,又問:“你沒碰別人吧?”
秦渡:“碰了我還敢抱你?”
“——再說了, ”秦渡好笑道:“隻有你會抱今天被潑了一身泥水的人吧。”
他真的被潑了一身的泥水, 頭發裡都有些泥沙。許星洲笑了起來, 但是死活不松手。
病區漆黑而暗淡,唯一明亮的便是窗外月亮。
師兄在門口俯身抱住許星洲, 片刻後把那姑娘牢牢抱了起來,動情地聞著她發間的柑橘花香氣。
“行了,”青年在她發間吻了吻:“回去睡覺?”
許星洲笑了起來,用力點了點頭。
於是他抱著許星洲, 穿過幽深昏暗的走廊。
窗上的爬山虎在風中簌簌作響,走廊貼著醫護風採照片, 每個病室都緊閉著門,裡面是熟睡的男人和女人們。
許星洲趴在秦渡的肩上,往他身後看。
秦渡的身上有點髒,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
可是,許星洲覺得他是踩著星星走來的-
然而溫馨的情景隻持續了片刻。
病房中,深夜十一點五十七分。
月光皎潔,猶如潮汐一般穿過爬山虎,落在許星洲的床上。小破熊被秦渡強行發配陪護床,另外兩個病人睡得如豬一般甜。
秦渡眯起眼睛,危險地道:“許星洲,你什麼意思?”
許星洲氣喘籲籲地說:“別……別!你睡下面。”
秦渡冰冷地說:“想得美,我他媽大老遠回來還得睡陪護床?”
然後他將外套一脫,強行要鑽上病床,然而許星洲當機立斷,蹬了他一記窩心腳……
這他媽腳都用上了。
秦渡有點懷疑人生,簡直以為自己招了討厭,可是許星洲剛剛抱著他的樣子,怎麼想也沒有任何要發脾氣的模樣。
“師兄,”許星洲難以啟齒地說:“……睡一張床倒是沒事,我也不是非得你去睡陪護床。不對,不如說我也挺喜歡抱著你睡的。但是——”
秦渡大概也累得不行,打了個哈欠,問:“嗯?”
“——但是,”許星洲說:“你去洗個澡再來。”
秦渡:“……”
秦渡想起這裡的大洗漱間,吃癟地說:“可……”
“我知道隻有公用洗手間。”許星洲小聲道:“我也知道你不願意進去洗澡,裡面連熱水都沒有,隻有漏水的冷水水龍頭,所以你睡陪護床吧。”
秦渡自幼嬌生慣養,連大學寢室四人間都睡不得,看到了衛生中心的洗澡條件就發憷,以往都是去上課的時候順便回家洗澡的。
許星洲直白地總結:“師兄,抱抱可以,睡在一起不行。”
秦渡:“……”
那女孩子話裡的嫌棄,簡直都要溢出來了。
許星洲攻擊完他,立刻一卷被子,抱著小黑躺在了床上——並且伸出一隻腳示意秦渡趕緊睡陪護床去,別把大家吵醒了。
秦渡在床邊站了一會兒,正當許星洲以為他要睡陪護床,就聽見他拉開了櫃子。
他在櫃子裡翻出了換洗衣服和毛巾,又取了許星洲平時洗手用的肥皂,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許星洲微微愣住了。
她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看著窗外明亮的月亮和漆黑的樹藤。
外面的公用洗手間裡傳來哗哗放水的聲音,而鄧奶奶吃了安眠藥,正甜蜜地打著鼾。她聽見樹葉摩挲的聲音。細微的、護士的腳步。
溫柔風聲浸潤長夜。
不知過了多久,病室的門吱呀一開,秦渡以毛巾擦著短發,推門而入。
他已經衝過了澡,套著短褲背心,渾身都是許星洲那塊皂的味道——連頭發都是用肥皂洗的。接著他爬上了許星洲窄窄的病床,掀開她的夏涼被。
許星洲迷迷糊糊地道:“……師兄。”
秦渡困倦地嗯了一聲,將小師妹摟在了懷裡,說:“……師兄洗過了。現在很幹淨。”
於是許星洲翻過身,柔軟地抱住了他-
小姑娘的抱抱又軟又嬌,鼻尖還都是她發間柑橘花的味道。
秦渡被撓得心裡發痒。
“師兄。”許星洲還乖乖地問:“你今天怎麼了呀?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秦渡愜意地眯起眼睛:“……嗯?也沒什麼。去公司的時候他們說崇明那邊的工地出了點事兒。我得去,也正好整個組裡隻有我有車,就開車帶他們過去了。”
“诶?什麼事啊?”
許星洲頭一次聽秦渡談論他家那個公司,迷茫地睜開了眼睛。
秦渡模糊地回答:“……能有什麼事,就是民工的那些糾紛……家裡那攤子事兒而已。現在要去實習了,我爸就交給我,讓我去練練手——結果大概是我穿得最正式,有人以為我是管事的,對著師兄就是兜頭一盆髒水……”
秦渡又說:“好在沒動手。”
許星洲一愣,敏銳地問:“師兄你不是管事……的嗎?”
他這種人,去了肯定是頤指氣使的。
許星洲想了一會兒,又有些莫名地問:“現場還有比你級別更高的?”
秦渡:“……”
秦渡把許星洲腦袋往懷裡一摁,冷漠道:“呵呵。”-
…………
……
許星洲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看到的第一樣東西,是如同蘋果一般金黃鮮脆的陽光,和靠在她身邊的秦渡。
秦渡一手拿著自己的專業書,坐在燦爛的暖陽中,結實腰身為許星洲擋住大半光線,那明明應該是個色氣十足的場景,適合擁抱適合接吻適合羞羞羞,可是師兄此時,隻是一手牽著許星洲細細的手指頭。
許星洲看著秦渡和自己交握的手指:“……”
別說在被子裡偷偷摸摸自己的歐派了——起床的時候秦渡寧可牽手都不抱抱。不對,別說牽手了,這還隻是勾著手指頭呢。
這是什麼?這是對許星洲個人魅力的,毫不掩飾的羞辱。
……
秦渡心虛地問:“醒了?”
許星洲難過地說:“……呃?嗯……醒了。”
秦渡:“……”
“醒了就去洗漱,”秦渡甚至還不動聲色地放開了她:“現在人應該還不多,師兄再看會兒書,過會再去。”
許星洲點了點頭,順從地下床去拿自己的口杯,趿上拖鞋走了兩步,卻又覺得十分在意……
她心塞開口:“那個……”
秦渡挑起眉頭,示意她說。
許星洲其實想問是不是我的胸太平了你看不上,還想問是不是你對這方面的事情都不太行,但是她最終覺得第一個問題屬於自取其辱,第二個問題屬於當面找茬,容易被記仇的秦渡記在小本本上慢慢折磨——哪個問題問出來,都送命。
許星洲打死都不想聽‘說實話許星洲抱著你時我覺得我是個基佬’,更不想被秦渡記小本本,立刻理智地閉了嘴。
許星洲顫抖道:“沒、沒事。”
於是秦渡摸了摸自己通紅的耳朵,在金黃的、如同脆蘋果的陽光中,把臉別了過去。
——‘陽光,猶如金黃的蘋果般降臨於世。’
這句話是許星洲小時候從哈利波特裡看來的,她對這句話印象極其深刻。她小時候就是哈利波特的粉絲,至今記得這句話後面跟著的情節:是十九年後的九又四分之三站臺。也就是說,那‘蘋果般的陽光’其實是分界了十八歲的哈利與三十七歲的哈利的一句話,代表著十九年的跨度。
他媽的。
我看著長大的哈利,都孩子一長串了……
……我呢?好不容易有了男朋友,男朋友還有問題……
全副武裝應該會有效果的,許星洲有一絲悲壯地想:大不了自己多拼拼命。
……
…………
秦渡曾經對那個叫雞姐姐的民謠歌手的存在極為憤怒:
許星洲和雞姐姐關系好得過頭,倆人隻要狀態還行就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開始時甚至令秦渡以為自己被個白毛酒吧駐唱給綠了。
媽的不就是一頭白毛——跟誰他媽沒染過似的,秦渡當時惡狠狠地想。他連白藍漸變都漂過,秦渡吃醋時簡直想把許星洲腦瓜彈嘣,還想把酒吧駐唱趕走。
結果他正準備去把許星洲拽過來,教育一頓男女有別時——
——聽見了許星洲和雞姐姐以姐妹相稱。
秦渡:“……???”
結果秦渡的迷惘還沒散盡呢,他又看見了雞姐姐的前任來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