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這次,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後秦渡一開車鎖,說:“你給我下去。”
許星洲:“……”
許星洲立即拽住秦渡的車椅子,委屈地大聲喊道:“你這下連網約車都不如了!網約車都知道接了人要送到目的地——!”
秦渡把車門鎖關了,不爽道:“網約車你個頭,安全帶系上。”
許星洲點頭,抽了抽鼻子:“嗯。”
外頭仍然在下雨,秦渡居然將車開得出奇地慢,二十多分鍾都沒到她宿舍樓下。許星洲注意到秦渡車裡居然放著一把小雨傘,是白底小紅碎花的——特別眼熟,似乎是她第一次見面時,留在理教的那一把。
許星洲伸手去夠。
秦渡眉峰一挑:“……那把傘?”
“是我掉在理教的那把诶……”許星洲懵懵地道:“居然在你這兒?”
這個女孩看人的時候眼裡有光,那黑亮的眼睛,令秦渡想起於水中燃燒的蓮花。
秦渡喉結一動。
他將來該如何對許星洲說起他自己?秦渡想。
如果有朝一日,許星洲終於能接受這樣潦草荒唐的秦渡,他該怎麼對這個女孩說起這滿腔溫柔的情緒?
——秦渡將如何講述他的一見鍾情?
——秦渡以後將如何描述,他從地上撿起許星洲的那把雨傘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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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不知道怎麼描述,秦渡想。
“誰說是你的了,”秦渡漫不經心地說:“寫你的名字了嗎?我撿了就是我的。”
許星洲坐在座位上,不爽地動了動,覺得秦渡摳門死了,連把女式雨傘都想搶,一時之間簡直想拿網約車再電電他。
然後,許星洲摸出手機,按下了開機鍵。
屏幕亮起,關機了足足三天的手機仍是100%電量,許星洲看到中國聯通的歡迎頁面,接著屏幕左下方的電話和短信砰地炸了,未接來電多到直接用‘……’顯示,光是未讀短信就有五十六條之多。
許星洲簡直難以置信——短信怎麼會有這麼多?都是誰發的啊?
該不會是林邵凡吧……許星洲納悶地想,三天沒回,老林是不是已經炸了……
於是,她當著秦渡的面兒,好奇地,點開了短信箱。
第33章
-
那五十六條短信,根據許星洲的推測, 應該是來自各大APP推廣的居多——畢竟馬上就要五一假期, 中國聯通應該也發了不少假期流量包的廣告。
但是許星洲連點都還沒點開呢,秦渡那頭眼皮一跳,眼疾手快地一把將她的手機撈了過去。
許星洲:“……”
秦渡甚至一手還握著方向盤, 這麼一搶手機, 車身都是一晃!
這他媽哪裡來的飆車狗……許星洲嚇都嚇死了……
秦渡將車在路邊一停, 手指頭在她屏幕上抹了兩下, 讓屏幕保持亮著的狀態。
許星洲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怒道:“你怎麼考過的駕照啊!”
秦渡說:“——我沒有駕照。”
“說謊精。”許星洲眯起眼睛:“你朋友圈裡那天說你十九歲就考了。”
秦渡:“……”
秦渡似乎有點高興,手指推著自己的下巴, 饒有興趣地問:“你翻我朋友圈了?”
“我……”許星洲糾結而茫然地道:“……沒事做的時候翻過吧, 覺得你活得挺精彩的。”
秦渡贊許道:“嗯, 是挺精彩, 我比較喜歡我去西班牙的那一組照片,你多看看。”
許星洲都不知道他到底在BB什麼, 也不知道秦渡為什麼性質突然高昂了起來,更不知道秦渡為什麼劈手把自己的手機搶了過去——靠!
許星洲立刻意識到,他是準備刪自己發來的短信!
卑鄙的狗東西!
許星洲一把攥住秦渡的手腕,拼命地去夠自己的手機, 秦渡立刻將手機往高處一舉!
許星洲喊道:“秦渡你拿來!那是我的手機!我生氣了!”
“你生吧, ”秦渡故意道:“你生氣了師兄再哄你。”
許星洲立刻急了, 爬到座位上, 整個人撲在秦渡的身上撈自己的手機——這些短信許星洲還準備截圖了裱在朋友圈嘲笑他的, 怎麼能被刪!
秦渡仍是舉著手機,他胳膊比許星洲長不少,許星洲拼命夠都夠不到。
秦渡:“……”
許星洲趴在秦渡身上,艱難道:“……你拿來,那是我的,你這是侵犯我的**權……”
然後下一秒鍾,許星洲意識到自己整個人都趴在了秦渡身上。
她一搶起東西來就滿腦子都是目標,直到秦渡溫熱的吐息噴上許星洲的側臉,許星洲才意識到這個姿勢哪裡不對……
許星洲一手捉著秦渡的手腕,他手腕上戴著木頭串珠,遮住一圈紋身。她的脖頸抵在秦渡頸間時,她甚至能聞到秦渡香水的後調,那味道相當迷人,猶如大|麻與黑色苔藓。
而那個姿勢帶著難以言說的曖昧,許星洲幾乎是立刻就臉紅到了耳朵尖尖。
秦渡沙啞地道:“……許星洲。”
許星洲渾身僵住了,連手機都忘了去撈,趴在秦渡身上,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嗯了一聲。
“……小師妹,”他停頓了很久,才愜意地眯著眼睛道:“你再不起來,我就舉報你性騷擾我。”
許星洲:“……”
許星洲臉紅得都要哭了,顫抖道:“鬼、鬼才要性騷擾你啊……”
“我可說過了,小師妹。”秦渡眼睛微眯,餍足道:“再趴下去,我會報警的。”
許星洲立即縮了回去,小聲道:“……對不起。”
外頭雨水覆蓋天地,車裡燈光溫暖。許星洲抱著自己的小包,耳朵尖尖都是紅得猶如春天般的顏色,簡直要滴出血一般。
車停靠在華言樓的路邊,雨刮吱吱地刮著擋風玻璃,雨水溫柔地落下。
許星洲說:“……我、我不是故意……”
秦渡咄咄逼人道:“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是吧?”
“師兄身材是好,”秦渡又壞壞地道:“但是不是給你亂摸亂吃豆腐的。”
許星洲眼睛盡是水光,悶悶地看著秦渡,也不好意思去搶手機了。秦渡被看得心裡一陣酸軟,隻覺得自己一顆心,猶如春天裡墜地的櫻桃一般。
然後秦渡劃開了自己發的那堆短信,上頭備注是‘秦主席’。
秦渡:“……”
-
接著,秦渡將手機屏幕一鎖,示意自己不會再碰,盯著許星洲道:“——這是什麼備注?秦主席?”
……那是許星洲給秦渡存的備注。
那天存備注時其實她就有點兒報復秦渡的意思在裡面,秦渡拿官位壓許星洲,許星洲就拿官位給他存了名字。
許星洲理直氣壯地點了點頭道:“名字加官職,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秦渡:“……”
秦渡說:“可以。你換不換?”
許星洲:“……”
許星洲接過手機,一邊給他把備注改成‘秦渡’,一邊嘀咕道:“小心眼。”
“——通訊錄要存名字,”秦渡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是原則。別按著人物關系存,無論是父母還是男朋友,無論親密關系到什麼程度,都隻能存姓名。這是保護自己也是保護他們。”
許星洲小聲說:“……又沒爸媽給我存,他們也不會真的擔心我。”
——是了,她父母離異,這種家庭的孩子對家庭父母抵觸實屬正常。
秦渡又想起她與她奶奶的親情,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溫和道:
“——奶奶也不要直接存奶奶,盡量存真名。”
許星洲聞言恍惚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奶奶是沒有手機的,她想。
-
許星洲好久都沒再說話,她在一片沉默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秦渡隻將自己的對話框刪了,未讀短信頓時隻剩十幾條,許星洲不知道他給自己發過什麼,短信框也被刪得精光,從此在她這裡,他究竟發過什麼,就無從得知了。
他怕自己看到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應該不是道歉——那些道歉秦渡早就說過一遍,以他的性格,也不會在意原諒了自己的許星洲看到那些已經達到目的的短信。
所以,秦渡是不是說過很過分的話?許星洲懷著一絲懷疑想。所以在和好之後怕這些話再影響他們的關系,於是現在執意要將它刪掉呢?
——畢竟短信和別的工具不同,是無法撤回的。
而這件事是不是可以證明,秦渡在人際關系裡,還是看重自己的呢?
許星洲心裡終於懷揣起一點小小的、猶如火苗般的希望。
許星洲忍不住好奇,小聲問:“……你到底刪了什麼?”
秦渡從眼角餘光看了許星洲一眼。
“沒什麼。”
秦渡尾調上揚地道。
-
許星洲回到宿舍,一翻郵件,發現HR一早就給她發了郵件,說她的面試過了。
至此周六那天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得到了順利的解決,許星洲隻覺得世界都非常美好,四處充滿希望。暑假兩個月進賬六千以上,許星洲樂呵地躺在床上盤算了半天要怎麼花——去日本浪有點不夠,日本得有個兩萬以上,但是應該能去個新馬泰。
這個世界真的太好啦,許星洲笑得眉眼彎彎,探出頭對程雁道:“我打算期末考試結束出去旅遊啦!”
程雁臉上糊著面膜,像尊佛一般坐在床上,問:“面試成績下來了?”
許星洲笑眯眯地點了點頭,道:“暑假不回去了。”
程雁聽完,復雜地睜開了眼睛。
“粥寶,”她問:“你真的不回去了?”
許星洲嗯了一聲:“——沒必要回去,你這次回去幫我把東西帶給我奶奶就好。”
程雁面膜頂在臉上,活像個怪獸,拍著臉讓面膜吸收,一邊拍一邊道:“……你真的,現在買回去的票還來得及,我怕你承受不了你不回去的後果。”
許星洲:“诶?”
“——我有什麼承受不起的?”許星洲莞爾道:“他們忘了我多久了?法治社會,她自己放棄的撫養權,都已經十多年了,被放棄的孩子都成年了。她能拿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