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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洲鑽進秦渡的車裡時,車裡還開著點冷氣。
秦渡將倆大禮盒丟進後座,然後打開了駕駛座的門,長腿一邁上了車。許星洲今天坐了陳博濤的保時捷——那可是保時捷啊!許星洲總覺得自己整個人身價都上去了,不願意再對秦渡稅前一百八十萬的奧迪表示任何驚訝之情。
秦渡指了指後頭倆紅禮品盒:“你買那個做什麼?是送禮嗎?”
“給雁寶爸媽一份,”許星洲笑眯眯地道:“——託雁寶給我奶奶送一份。”
秦渡發動了車,好奇地問:“那你父母呢?”
“他們離婚,和我沒有關系了。”許星洲痛快地說:“我不願意給他們帶任何東西……我隻顧著我奶奶就夠累了。”
秦渡莞爾道:“你的想法真奇怪。離婚也不會和孩子沒有關系啊……而且這麼黏你奶奶。”
許星洲眼睛彎成小月牙兒,道:“嗯,我最喜歡我奶奶啦。”
“嗯,”秦渡也莫名地想笑:“是個很慈祥的老太太吧。”
許星洲沉思片刻,中肯地說:“不算很慈祥。我經常被我奶奶拿著雞毛掸子追著滿街跑……每次我奶奶被叫到學校我都會被揍一頓!雞毛掸子到衣服撐子,我都被揍過……”
然後許星洲樂道:“不過沒關系!我跑得很快,奶奶很少打到我來著。”
秦渡嗤地笑了出來,隻覺她太甜了。
雨刮將玻璃窗刮了個幹淨,外頭雨夜靜謐,許星洲一身紅裙子,頭發還**的,抱著自己的帆布包坐在秦渡的副駕駛上。
秦渡試了試空調,將空調擰大了點兒,狀似不經意地開了口。
“小師妹,我問你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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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洲看著秦渡。
他那個提問的樣子實在是太普通了,像是要問她‘你今晚吃了什麼’一般平淡。可是秦渡抬起眼睛時卻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銳利。
秦渡看著許星洲的眼睛,問:
“——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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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的夜,窗外靜謐, 隻依稀有雨砸玻璃之聲。
秦渡問完那個問題後, 許星洲微微駭了一下, 問:“瞞你什麼?”
秦渡探究地看了她片刻, 他的眼神其實非常銳利, 許星洲一瞬間, 甚至以為秦渡把自己像X光掃描一般從頭看穿到了尾。
“你說呢?”秦渡慢條斯理道:“許星洲, 你說說看,你瞞了什麼?”
許星洲:“……”
許星洲心虛地說:“我的GPA真的隻有3,沒有騙你。”
秦渡:“……”
秦渡眯起了眼睛。
——這個青年長得非常英俊, 在黑暗中眼神卻透徹得可怕, 一看就相當難以欺騙。
許星洲一看發現自己瞞不過, 隻得委屈道:“……好、好吧, 2.94, 四舍五入三點零……”
秦渡:“……”
許星洲立即大聲爭辯:“我大一曠課太多!大二才幡然醒悟!這個學期我就能刷到3.2了!”
秦渡連想都不想:“期末考試跟我泡圖書館。”
許星洲:“……”
“虧你還好意思四舍五入, ”秦渡漫不經心道, “別逼我用翻你們專業課的方式羞辱你。”
許星洲:“???”
你羞辱的還少嗎,許星洲腹誹, 腦子好了不起啊!
有本事你來學……學什麼?我們有什麼專業課來著?許星洲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專業課, 好像還真沒有比數學系那幾座大山更難的,哪一門都不存在任何秦渡學不好的可能性。
頓時, 許星洲陷入了極深的自我厭棄之中。
明明當年在高中也是尖子生啊……
但是尖子生行列也分三六九等, 許星洲自認隻算有點普通小聰明的、尖子生食物鏈的底端, 秦渡卻是實打實的食物鏈頂端生物, 傳說中的金牌保送大佬。
所以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剛過秦渡……
許星洲一有這個念頭,頓時覺得心裡發堵,有點想暴打秦渡狗頭。
但是秦渡是打不過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打過,許星洲一想這點就覺得心更塞了。
秦渡隨口問:“沒有別的了?”
“還能有什麼?”許星洲不開心道:“我瞞你幹嘛,我頂多就是沒告訴你而已。”
秦渡:“……”
秦渡聞言,探究地看向許星洲,許星洲立即堂堂正正地回望。
“——我不是在好奇那些你沒告訴我的事情,你不可能把從小到大的經歷都告訴我,我知道。”秦渡道。
”可我問這個問題,是因為我有一種感覺……”
“……你在和我相處的過程中,刻意瞞著什麼。”
秦渡說完,眯著眼看了她一瞬,終於斷定許星洲所說都是事實,而且她良心半點不疼,顯然是理直氣壯的。
然後他伸手在許星洲頭上安撫地揉了揉,甚至故意揉了揉發旋兒。車裡燈光溫暖地落了下來,秦渡的手心溫暖。
可是,許星洲莫名地有種錯覺——
——仿佛,秦渡那一瞬間是想親她似的。
車裡安靜了很久,雨刮吱嘎一聲劃過寂靜,許星洲才心虛地說出了那句話:
“……我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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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從秦渡一開始問那個問題時,許星洲心裡就是咯噔一沉。
——許星洲絲絕不會否認自己是個撒謊精的事實,她對秦渡撒過的謊何止一兩個?可是每一個謊言都是又假又玩笑的,撒出來好玩的,一眼就能看穿的謊話。
這麼多半真半假的故事裡,隻有一個,是許星洲刻意地瞞著他的。
秦渡是怎麼知道的?是已經知道了真相來求證的嗎?這和他又有什麼關系?秦渡會歧視我麼,還是會從此將我區別對待?許星洲腦子裡一時間劈劈啪啪的簡直像是短路的電線,但是下一秒,許星洲斷定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許星洲的那點病史,放眼整個上海,可能都隻有兩個人知道。
第一個人是從初中就跟她一路走過來的程雁,第二個人是入學時許星洲匯報過自己情況的輔導員。
程雁的嘴許星洲信得過——畢竟程雁整個高中三年,沒對任何一個人提過哪怕一句許星洲有時反復發作的病情,是許星洲絕對的白名單。而輔導員則更不可能,畢竟秦渡怕是根本意識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了解所有新生情況的人叫做導員。
於是許星洲立刻探了下秦渡的口風,並且很輕易地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秦渡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他沒問過程雁,也沒問過新院這屆的導員,於是非常輕易地就被糊弄了過去。
而且他確實沒有關注這件事的動機,許星洲在他面前從未崩塌。許星洲思及至此,松了口氣。
黑暗中,許星洲將腦袋磕在車窗玻璃上,發出輕輕的‘咚’一聲。
天穹下,如同捅漏了雨,連綿雨水莎莎地落在這個空間外,暖黃車燈映亮了前路,雨簾外是一個燈紅酒綠的城市。
一片幽幽黑暗中,秦渡突然道:“你前面那個格子,打開有零食。自己拿著吃。”
許星洲:“……诶?”
秦渡哼了一聲,語氣相當不爽:“诶什麼诶?不吃拉倒。”
許星洲納悶道:“你居然還會在車裡放吃的?”
秦渡不解地問:“小師妹,你不是愛吃麼?我是給你帶的。”
許星洲聽完,頓時,連耳尖都有點紅……
接著許星洲從格子裡頭拿出了兩小包山核桃。秦渡挑零食頗為精準,也不知道為什麼全都是許星洲最好的那一口兒——又甜又鹹,有時候還帶點辣頭,走心又走腎,完美辦公室解饞零食。
許星洲最愛吃山核桃,在裡面看到了一大包,眼睛都笑成了兩彎小月牙兒:“謝謝你呀。”
秦渡漫不經心道:“嗯,不用謝師兄了,是師兄應該做的。”
一顆顆小山核桃在路燈下晶瑩透亮,香酥撲鼻,許星洲撕開小包裝,捏了一小把,剛要吃呢——
秦渡就補充了一句:“不過別吃太多,畢竟快過期了。”
許星洲:“……”
許星洲差點把核桃噴出來,氣得用核桃打他,秦渡嗤嗤地笑著躲了兩下,許星洲怎麼打都打不到——簡直氣人。然後許星洲氣鼓鼓地把頭別了過去。
秦渡說:“你打算給我擦車嗎?這車清理皮具很貴的。”
許星洲悲憤大喊:“清你個頭!你吃屎吧!”
然後許星洲蒙上了頭,讓秦渡去吃屎,自己則插上耳機聽音樂,聽了一會兒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就把剩下的一袋小山核桃翻了過來在燈下一看。
——生產日期是上周。
許星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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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渡信口胡謅的結果,就是他開著車,猝不及防,又被山核桃砸了一下腦門……
秦渡揉了揉頭,威脅般問:“許星洲你丟了幾個核桃?我去4S保養車內皮具的時候你是準備你來出錢嗎?”
許星洲說:“呵呵。”
“很貴的,”秦渡使壞道:“小師妹,你想好了再丟。”
許師妹連想都不想,拿山核桃吧唧吧唧就是兩下。
秦渡:“你——”
許星洲說:“你就是在碰瓷我。”
“有錢有屁用啊,”許星洲惡意地道:“洗車還不是要訛小師妹,連山核桃的瓷都要碰,辣雞。”
秦渡眯起眼睛:“嗯?辣雞?你什麼意思?”
許星洲故意道:“攻擊你的意思。車貴有屁用,再說你朋友的車比你貴多了吧,人家一句話可都沒說,到了你了你就會拿這個壓我。”
秦渡:“你說陳博濤那個傻逼?”
他嗤之以鼻:“那傻逼天天開保時捷上學,招搖過市他校頭條,現在休學回國打職業還他媽一輛保時捷——你拿他跟我比?”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在滴滴打網約車打到過奧迪,”許星洲惡毒地道:“可我沒打到過保時捷,你弄明白這一點。”
秦渡:“……”
和這個混蛋相處這麼久,許星洲終於出了一口惡氣,心裡給陳博濤和他那輛騷雞盾牌車點了十萬個贊。
秦渡說:“師兄比他有錢。”
許星洲連想都不想:“網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