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洲愣了一下:“啊?”
“師妹,你提這個小姑娘,”秦渡揶揄地說:“——光今天一天,就提了四次。順便說一下,我一次都沒提過。”
許星洲:“……”
許星洲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
秦渡兩指推著下巴,問:“怎麼了?這麼難以割舍?介紹給你認識一下?”
許星洲想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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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長凳上坐了許久,久到程雁都發來微信:“你是被抓走了嗎?”
時間一不小心就晃到了九點。許星洲的飲料還沒喝完,還在手裡捧著。
程雁發來了微信,又道:“你被妖怪抓走了?被抓走了摳個1。”
確實該回去了,許星洲想,沒有必要在外頭留到這麼晚。她回了微信,看到微信上還有幾條未讀信息,包括她曾經的那個高中同學。
他應該是有事兒找,許星洲連看都沒看,就將屏幕關了。
人聲漸漸少了,奶茶店拉上卷簾,黑暗中的阜江校區變得有點可怕。
饒是學校門禁嚴格,擋得了社會人員,也擋不住裡頭可能會有壞人。一個大學校區裡上萬人,誰能保證這上萬人各個是正人君子?破事兒多去了了,上個周理教那頭還被抓了個露陰癖,那變態在三樓平臺晃蕩了半個多小時,最終才被膽大的報警抓走了。
許星洲想起那個露陰癖的傳言,終究難以啟齒地對秦渡說:“……那個,秦渡,你能不能……”
……能不能送我回去?許星洲想。畢竟都九點了,一個人走夜路還是挺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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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許星洲知道秦渡十有八九不會同意,他近期的人生樂趣估計就在欺負許星洲身上,怎麼不得多欺負兩句再送她回去啊。
許星洲又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挫敗地說:“……算、算了。”
秦渡抬起眼皮,問:“讓我送你?”
許星洲猶豫道:“……其實也不用……”
“不用什麼?”秦渡漫不經心地說:“起來,走了。我從來不讓女孩自己走夜路。”
秦渡說那句話時沒有半點揶揄的意味,仿佛那極為天經地義:就算許星洲不提,他也不會讓她獨自走在黑暗裡。
許星洲那一瞬間有種難言的感動,秦渡雖然壞是壞了點,卻的確是個相當讓她舒服的男人。
但是下一秒,秦渡就大義凜然地道:“——正好,我一個人走夜路也害怕,你送我回車吧。”
許星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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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鬱,燈光下飛蛾砰砰撞著路燈,月季吐露花苞。
學生三三兩兩地下了自習往宿舍走,人聲尚算嘈雜,小超市裡擠著穿睡衣的人。許星洲擠在人群裡,拉著自己的小帆布包,跟著秦渡朝宿舍的方向去。
春夜長風吹過,許星洲一個哆嗦,朝秦渡的方向黏得近了點。
“……妖、妖風真可怕。”許星洲打著顫道:“剛剛喝了涼的,果然還是不大行……”
秦渡:“……”
秦渡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把外套脫了,丟給了許星洲。
這個動作讓許星洲差點感動落淚,她想不到秦渡還有如此紳士的一面——許星洲小心翼翼地裹上了外套,那外套暖和又寬大,裡頭盡是秦渡的體溫。
秦渡突然狀似不經意地問道:“許星洲,你很少穿別的男人的外套?”
許星洲被熱氣一迷,有點暈暈乎乎的,聞言笑眯眯地、誠實地點了點頭。
秦渡冷哼一聲,漠然地說:“也是,一看就姬姬歪歪,哪個男人會喜歡你這種師妹。”
許星洲沒聽懂:“哈?什麼喜歡不喜歡?什麼姬姬歪歪?”
“——我說你天天在外頭撩妹,連麻雀都不放過。”秦渡叭唧一彈許星洲的額頭,惡意道:“所以一看異性緣就差到谷底。你就說你這種浪貨有沒有人追?”
許星洲被彈得捂住額頭,委屈地說:“……有沒有人追關你屁事!別打我腦袋。”
秦渡得意地問:“不好意思說是吧,嗯?就你這個小浪模樣,有沒有人對你有過明確好感?”
許星洲簡直欲哭無淚,怎麼穿他個外套都要被查水表,浪有錯嗎!話說秦渡這個人也太糟糕了吧!而且有沒有人追關你屁事,你去勾搭那個臨床的啊……不對,怎麼又提了第五遍……
許星洲發現今天自己腦了第五遍‘臨床小姑娘’時,隻覺得心裡要被憋死了——而且她的確母胎單身,說出來都覺得丟臉,也不肯答話了,低下頭悶悶地往前走。
秦渡意氣風發地拍了拍許星洲的頭,道:“你早上還跟我說你那個同學惦記你三年,還人格魅力不可抗拒呢,這同學連正式示好都沒有!虧你早上跟我說得信誓旦旦的,結果還是個沒人愛的小可憐兒。”
許星洲:“……”
許星洲更為惡毒地攻擊他:“你怎麼比我還意難平?你已經念念不忘一整……”
——然而,話音都還未落,許星洲的手機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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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朵垂在枝頭,月亮掛於東天枝頭,遠處大廈層疊如巒,在夜幕裡猶如沉默的巨人。
許星洲掏出震動的手機,她的手機屏幕上幽幽地亮著三個字:
‘林邵凡’。
許星洲看著那三個字時,甚至恍惚了一下。
秦渡疑道:“這是誰?”
許星洲想了一下,不知道是先從林邵凡的過去開始介紹起,還是從她與林邵凡此人的相識開始講述起。
但是最終,她還是想到了最簡單的介紹方法。
許星洲停頓了一下,頗為嚴謹地說:
“——半分鍾之前,你還念念不忘的那個。”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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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許星洲微微一停頓,莫名地道:“……喂,是我。”
秦渡靠近了些許,許星洲話筒聲音不小,能聽見對面是個男人的聲音,甚至帶著一點羞澀的意思,說:“……是、是我,紹凡。星洲你最近怎麼樣?”
秦渡:“……”
許星洲疑惑地道:“……還好吧,還算得上一切順利。怎麼了嗎?”
春夜的風哗地吹過,那頭道:“沒別的,就問問你最近是不是在上海。我下周要去一趟,方便一起吃……”
那頭那個男孩似乎又鼓起了勇氣,道:“……吃個飯嗎?”
許星洲踮腳,折了一枝緋紅山櫻。
“……可以啊。”許星洲笑了起來:“我請你,不過最近比較窮,我們學校的食堂太拿不出手了,請你去吃隔壁怎麼樣?”
那頭停頓了一會兒,羞赧道:“……怎麼能讓你請我,你是女孩子。”
許星洲笑彎了眼睛,說:“臺隍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嘛。反正就是請你吃個食堂而已,我還怕你嫌棄我窮呢——總之來了之後聯系我就好。”
秦渡:“……”
“那我也請你。就是……”那男孩不好意思地說:“最近有那個小挑,決賽就在你們學校,到時候我去找你!”
秦渡掐指一算,應該是那個挑戰杯決賽,還算蠻重要的一個賽事。前段時間還給學生會布置了任務下來。
這男的似乎是學經管的吧,秦渡想,能打到決賽說明水平不低。
許星洲拿著手機,笑眯眯地說:“好呀,我到時候等你的電話。”
那頭似乎又說了什麼,許星洲拿著那枝被她撿起的花,笑眯眯地掛了電話。
她的確是生了個一笑就讓人願意把世界捧給她的模樣——秦渡卻隻想把許星洲弄哭。還請那個男的吃食堂呢,有沒有問過隔壁學校食堂願不願意?
許星洲把手機收了起來,笑著道:“我同學要來比賽,我負責請他們吃食堂。”
秦渡不以為然道:“那個挑戰杯?”
許星洲似乎也習慣了秦渡這種逮啥攻擊啥的性格,解釋道:“嗯,決賽來著。挺厲害的吧?”
秦渡隻覺心裡酸水兒都要溢出來了。
許星洲還渾然不覺,笑眯眯地說:“我這個同學很厲害的,他從高中的時候就什麼都不耽誤,學習競賽兩不落……”
秦渡皮笑肉不笑:“呵呵。”
許星洲:“……”
“呵呵,讓女人請客,”秦渡涼飕飕地說:“這男的不是個好東西。”
可是你也讓我請客了啊!許星洲簡直不明白他到底在罵誰,簡直想扯著秦渡的耳朵讓他清醒一點,但是想到這個畜生的小肚雞腸程度還是不敢說出口……不過話說又說回來了,他好像本就不是個好東西,所以應該也不算在罵自己……
接著許星洲甩掉一腦袋的胡思亂想,跟著秦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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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洲回宿舍時已經九點半了。她陪孩子玩了一天簡直腰酸背痛,爬樓梯時隻覺得要死了——她回到宿舍,一推門,312寢室裡居然彌漫著一股菜香。
李青青正在開一盒麻辣鴨脖,一看到許星洲,頓時極為熱情:“粥寶!粥寶!你回來了!我愛你!”
許星洲艱難地踢掉了鞋子,道:“不用表白,我也愛我自己……怎麼了這是?誰送的福利?”
許星洲又使勁兒聞了聞,分辨出一堆好吃的東西,神奇道:“咱們宿舍誰的春天到了?”
李青青說:“你那個師兄找人送來的呀,給我們買了一份一起吃,讓我們別動你的那份。”
許星洲一愣:“啊?”
“就是那個,”李青青笑道:“那個在教室門口等你半個小時的數院師兄啊。”
許星洲一愣:“……哈……?”
許星洲看了一眼自己的桌子——寢室的燈不算亮,她的桌上擺著一大包各種各樣的吃的,有她愛吃的鴨脖和小蛋糕小甜點,秦渡買了兩大份,一份賄賂她的室友,另一份整整齊齊地放在她的桌上。
許星洲:“……”
“他找一個師弟送過來的。”李青青撸上塑料手套,抓了一隻鴨脖,笑道:“那個男生過來的時候都要被累死了,東西太多。”
許星洲哭笑不得地說:“這麼多……肯定就放壞了。”
“有錢人嘛。”程雁慢條斯理地扯了一隻烤雞腿,說:“根本沒考慮過東西會不會壞,你去隔壁宿舍分分吧,看著模樣一個星期都吃不了。”
許星洲糾結地看了看那一大袋吃的,覺得除了分給別的宿舍之外,不可能別的法子——她肯定吃不完。
許星洲拿起那個袋子的瞬間,一個小紙包掉在了桌子上。
許星洲:“?”
她腦袋上冒出個問號,將那個紙包拿起來,油紙油膩膩的,上面粘了一張便箋。
‘重新給你排隊買了一份,別生氣了。’
下面落款是一個龍飛鳳舞的‘秦’字。
許星洲撲哧笑了出來。
秦渡寫字不太好看,歪歪扭扭的,和他本人一點也不像。每個字看上去都有點笨拙,像南極的帝企鵝。
宿舍上方陳舊的燈管的燈光冰冷古老,那個大袋子裡咕嚕嚕滾出四五個星球蛋黃酥,燈光打在蛋黃酥上時,卻有種難言的溫柔之感。
許星洲笑了起來,拿出手機,準備給秦渡發微信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