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晗以前無意間聽到過,聽見那個男生在電話裡和謝盈說:“不說了,我真的很忙,在復習呢。”
謝盈就會用她嫵媚又溫柔的腔調回他:“那掛了吧,不打擾你啦,學完早點休息,身體最重要。”
那天晚上謝盈哭了很久很久,她沒有回自己的上鋪,是和秦晗擠在下鋪睡的。
寢室熄燈後,謝盈啞著嗓子,像囈語一樣說:“還是珍惜當下的好,我有很多話想要和他說,都在等著他明年來,可原來,我們已經沒有明年了。”
秦晗在黑暗裡,聽得鼻子一酸。
可能是因為謝盈失戀後總是目色黯淡地發呆,或者是因為秋末冬初的帝都市又總是動不動就天色悶著一層霾,秦晗忽然有種“來不及”的迫切。
說不上這種迫切是哪來的,總是偶爾冒出來一下,讓她患得患失。
那幾天秦母也總是打電話過來,說上很多秦父是“壞人”的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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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擔心夏季紋身出汗影響效果,都在天氣轉涼後才去做,張鬱青又變得很忙。
也有幾天沒有長時間通話過了。
秦晗更急切,迫不及待想要在周末去遙南斜街見一見張鬱青。
周末的第一天,秦晗還是先陪著謝盈去逛了商場。
謝盈稍微打起些精神,拉著秦晗的手,說話時長耳環在臉側輕晃:“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老娘還能缺男人,現在就買一條超美的衣服,去勾搭男人!”
其實謝盈昨天晚上還在說夢話,帶著哭腔的那種。
秦晗陪著謝盈逛了幾家店,謝盈試了一條裙子,法風的那種連衣裙,方領,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膚和鎖骨。
裙子有些假兩件的設計感,腰上是黑色的紗籠著腰肢。
謝盈拎著裙擺:“小秦晗,我也送你一條吧,咱們穿一樣的。”
“不用了......”
“別推辭,謝謝你這幾天陪著我,給我記筆記給我帶飯,給我一個感恩的機會吧!”謝盈笑嘻嘻地說。
秦晗沒嘗試過這種風格的衣服,連連搖頭,最後還是被謝盈推著去換上了。
照鏡子時,謝盈幫她把馬尾辮放下來,頭發披散在肩上。
謝盈驚呼:“小秦晗,你這麼美你知道嘛?!”
秦晗自己都愣了愣,這條裙子真的特別顯成熟。
她想過自己已經成年了,但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女人”。
謝盈說:“信我的,穿著這條裙子去見你的青哥哥,男人都是視覺動物!”
星期日,秦晗左思右想,還是穿著新裙子出了門。
她沒看天氣預報,一岀宿舍樓就縮起肩膀,氣溫居然和昨天差了這麼多,腰上的薄紗嗖嗖漏風。
到遙南斜街時,風吹得更大,街口下象棋的老大爺們都沒出來。
秦晗硬著頭皮從街口走到張鬱青的店,凍得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絲襪這種東西,穿上和沒穿有什麼區別!
居然一丁點保暖的作用都沒有。
秦晗跑進張鬱青店裡時,店裡隻有張鬱青在,他抬眸,目光稍微頓了一瞬。
“好冷啊!”秦晗搓著胳膊跑進去。
張鬱青把空調開了暖風,才笑著開口:“冷還穿這麼少?”
秦晗想起謝盈那天晚上帶著哭腔的話,“還是珍惜當下的好,我有很多話想要和他說,都在等著他明年來,可原來,我們已經沒有明年了”。
那她和張鬱青會不會有明年呢?
明年,張鬱青會不會找個到那種20歲以上的女朋友呢?
那種不安又來了。
秦晗忽然很著急,她拿下抱在胸前擋風的書包,說:“我特地穿給你看的。”
說完,捂住嘴打了個噴嚏。
張鬱青沒說什麼,上樓拿了件外套給秦晗,然後出去買了熱的烏梅汁。
窗外是呼嘯的冷空氣,窗上貼了一層薄薄的白霧。
熱烏梅汁裡放了一片橙,還有桂花獨特的綿香。
秦晗披著張鬱青的外套,坐在桌邊。
她吹開浮在上面的幹桂花,喝了一口,覺得透骨的冷意消散了些。
可能因為著涼,秦晗的鼻尖是淡粉色的。
張鬱青坐在秦晗對面,指尖偶爾在桌面上敲兩下,若有所思。
小姑娘穿得挺漂亮,大方領子露出纖小精致的鎖骨。
她動時,緊致的腰線在薄紗裡若隱若現。
其實在張鬱青眼裡,她穿什麼都好看。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糾正秦晗一個觀點,女人性感時,更容易激起的不是喜歡和愛,而是一種生理上的性.衝動。
如果秦晗是很強勢的性格,穿什麼出去他也不太擔心。
但秦晗臉皮薄性子軟,如果真遇上流氓,說兩句難聽的,小姑娘肯定要傷心,或者留下心理陰影。
況且......
張鬱青眉心微微擰起。
剛才問她怎麼穿這麼少。
小姑娘脫口而出,說穿給他看。
他這麼有自制力的人,都差點起雜念。
大學的男生更衝動,萬一小姑娘穿得漂漂亮亮的,讓那些男生誤以為是對他們行為上的暗示和縱容呢?
萬一對她做什麼不好的舉動呢?
這麼一想,張鬱青忽然有些煩躁。
秦晗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身去洗手間了,張鬱青起身,站在洗手間外面等她。
秦晗一出來,就被張鬱青堵在了門口。
他垂頭看著秦晗:“剛才說裙子是穿給我看的?”
秦晗揚著臉:“嗯。”
張鬱青靠近了些,故意嚇唬她:“小姑娘,你這是在撩.撥人,撩人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秦晗看著張鬱青,目光清澈:“你會吻我嗎?”
張鬱青:“......”
好像用錯方式了。
“其實我不太緊張。”
秦晗說話時睫毛都是顫的,聲音小小的,卻很有坦誠的味道。
她說:“我夢到過你吻我,夢到過2、3次。”
小姑娘這麼說時,大概是害羞,斜著眼看向別處。
她剛喝過熱的烏梅汁,嘴唇不知道是被熱的還是烏梅染的,呈現出一種寶石色的紅,說話時下颌又輕輕地發抖。
像是壓在樹梢上雪,風一吹,就溫和地搖曳。
張鬱青覺得自己要是定力差點,沒準兒真能吻上去。
他猛地收回視線,偏過頭,開始咳嗽。
42. 留宿 “和你睡?”
秦晗背後是洗手間外面的牆壁, 張鬱青本來是站在她很近的地方,垂著頭在和她說話。
這會兒他忽然偏頭猛地咳起來,秦晗那些緊張也消掉不少。
她想了想, 抬手去拍張鬱青的背, 很貼心地問:“被口水嗆到的嗎?”
張鬱青咳了一會兒,停下來, 把手覆在秦晗的發頂上, 推著人往窗邊的桌椅那邊走。
秦晗被他推著走在前面,看不見張鬱青的表情,隻聽見他說:“你都夢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隻有吻, 沒有其他的了。”
秦晗臉又燙起來, 覺得自己這麼說真的很像流氓, 停了一會兒又加上一句, “吻也沒有很激動人心, 夢裡你是那種什麼都不會的樣子, 所以在關鍵的時候就停了。”
也許是因為家裡有丹丹和奶奶,張鬱青的耐心很好, 也溫柔。
秦晗有種說什麼都不會被責備的感覺。
張鬱青可能是笑了一聲, 制止她:“行了, 喝你的烏梅汁去。”
在那之後,秦晗的不安又不見了。
好像見到張鬱青, 和他說幾句話,她就會變得安心。
喝著烏梅汁時,秦晗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張鬱青很縱容她。
這種縱容算是一種喜歡嗎?
從那個周末開始,帝都市忽然降溫, 甚至下了一場雪。
校園裡有很多南方的校友,舉著手機拍照。
“下雪啦!”
“雪耶!”
“哇塞,雪!”
甚至還有人打了雨傘。
積雪沒挺多久,陽光一出來就化了。
雪化掉之後氣溫變得更冷。
那幾天秦晗穿得都很多,那條腰上帶著薄紗的裙子也沒機會再穿了,連同絲襪一起,被收回到櫃子裡。
倒是給張鬱青打電話時,發現他聲音啞啞的。
秦晗憂心地問:“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張鬱青在手機裡輕描淡寫,說是丹丹在學校發燒了,被老師送回來在家裡養病,結果把他給傳染了。
他嗓子是啞的,但聲音裡還帶著笑意。
這人在電話裡都不忘調侃她:“那條漂亮的裙子還穿著沒?有苦同當啊,和我們兄妹一起病一下?”
秦晗大著膽子“呸”了他一聲。
本來還想著多聊幾句的,但張鬱青說張奶奶不知道是不是著涼了,今天有些腹瀉,他要回去一趟照顧奶奶。
“那你忙吧,我先掛了。”秦晗說。
臨掛電話前,張鬱青又叮囑她:“小姑娘,最近降溫,別臭美。”
“知道啦。”
那天下午,秦晗到底還是沒能靜下心學習。
階梯教室裡坐了三個班的學生,老師站在講臺上,帶著擴音器講教育史講得激情澎湃。
秦晗坐在前排,託著腮愣神,半天沒記住一個字。
這還是她上了大學之後第一次在課堂上走神,荒廢了一節課。
下課後,謝盈她們問:“小秦晗,你是和我們一起回寢室,還是去圖書館自習?”
“自習吧。”
說著去自習,秦晗往圖書館走的路上,耳旁一直回放著張鬱青生了病的啞嗓子。
他自己都還病著,還要照顧發燒的丹丹和奶奶。
能忙過來嗎?
他還有時間休息嗎?
秦晗站在圖書館門前,抬頭看了眼圖書館的大樓,突然轉身往學校外面跑。
11月底也算是初冬了,天色暗得比夏天早。
秦晗穿著厚重的毛衣外套,懷裡抱著課本,一口氣跑到校外,站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