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女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本能地應聲。
宴朝轉頭走到門口,又皺了下眉,然後返身回到廚房,將整口鍋都端走了。
女人:???
宴朝就這麼端著鍋走了出去。
等門合上那一瞬,宴朝的臉色就驟然陰沉了下去,眼底跟著籠上了一層陰霾之色,仿佛暴風雨欲來之勢。
這是他做給顧雪儀的。
這個女人當然不配享用。
宴朝下了樓,將鍋遞給了一旁的保鏢拿著,冷聲吩咐道:“仔細盯著這裡,顧總身體不適,還要堅持工作。你們盯著,不要讓顧總出門。”
保鏢毫不懷疑,立刻應了聲。
如果是顧雪儀的話,保鏢根本攔不住她。
可如果不是顧雪儀,她自然也別想離開這座住宅。
宴朝坐上車,臉色越發陰沉冷戾。
他怕自己再在那裡多待一會兒,會因為女人臉上的喜色而作嘔。他更怕自己忍不住撕了她。
可是不行……顧雪儀去了哪裡,要怎麼才能讓她回來……這些都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而這具身體已經屬於顧雪儀了,他怎麼能毀壞一分一毫?
宴朝徑直回到了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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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文嘉等人早早就回了家,乍見他,都是一愣。
“宴文姝不是說您和大嫂已經和好了嗎?大嫂人呢?”
宴文嘉的話更扎在了宴朝的心上。
宴朝強忍著種種驟然翻騰而起的負面情緒,低聲道:“宴文姝,給盛煦打電話,讓他立刻過來一趟。”
宴文姝愣愣應了聲。
宴文宏反應更快,他咬著牙:“大嫂出事了?”
“她不見了。”宴朝的聲音幾乎是從喉中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
前一天他才感覺到狂喜。
第二天,顧雪儀就不見了。
“不見了?失蹤了?”宴文嘉臉色大變:“誰敢綁架大嫂?”
“不是綁架,是她……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宴朝每多說一個字,都感覺到心底的陰霾多了一分。
宴文嘉早知道顧雪儀是穿越來的,這會兒當然不會覺得奇怪,他喃喃道:“穿回去了?為什麼?”
“因為本來的顧雪儀回來了。”宴朝說。
女人的種種反應,氣質的變化,都說明她是原來的顧雪儀。
宴文嘉這才從記憶的犄角旮旯裡,拽出了有關對方的部分。他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了起來。說他自私也好,說他無情也好。他隻想要這個大嫂。
宴文姝已經呆住了。
完全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麼一回事。
宴文宏驟然抬起頭,問:“殺了她,大嫂能回來嗎?”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問題有多可怕。
“身體已經屬於顧雪儀了,殺了這具身體,這個女人或許會死,但顧雪儀不一定能回來。”宴朝說著,厭憎地皺起了眉。
“不過她應該知道些什麼。”宴朝冷冷道。
沒多久,盛煦也趕到了。
他就聽見宴文姝在電話裡說了聲“大嫂出事了”,嚇得他魂不附體,立即趕了過來。
宴朝大致將事情告訴他了。
盛煦的臉色也驟然難看了起來。
他能在這個世界與大嫂再相見,自然是歡欣不已的,如果大嫂消失了……
宴朝冷冷地端詳著盛煦,問:“你也是穿到這個世界的,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穿越嗎?”
盛煦犯難地皺起眉:“我不一樣啊。宴總看過文學作品嗎?裡面把穿越分作胎穿、魂穿、身穿。我屬於胎穿啊。我出生的時候就是盛煦了。而大嫂卻是中途才來的……大嫂為什麼會來是很奇怪的,我當時問過大嫂,我以為她是死了才來的,可是好像不是的,大嫂完全沒有死亡的記憶。就睡了一覺,醒來就到這個世界了。”
“就和消失的時候一樣……一覺,就不見了。”宴文姝喃喃道。
宴朝摩挲了一下指骨,眉眼鋒銳,他淡淡道:“我們是否可以這樣假設……”
“嗯?”眾人一時間都看向了他。
“原本的顧雪儀和她靈魂互換了,她來到了這個世界,而原本的顧雪儀,去了她所在的世界。”
盛煦臉色沉了沉:“那得出大事……”“我大嫂是一家之主,那個人能有我大嫂的本事?”
宴朝並不順著盛煦的話往下說,隻冷聲道:“如果是這樣,至少現在顧雪儀是安全的,她性命無虞,隻是回了她的時代而已。”
宴文姝聞言松了口氣。
但很快她又苦著臉問:“那大嫂還能回來嗎?”
“能有一有二,自然就能有三。”宴朝頓了下,說:“之前顧雪儀很關注一個人。”
“誰?”
“鬱筱筱。”
“這人是誰?”宴文姝面露茫然。
“這人聲名不顯,連我都不大記得她,但是我從非洲回來時,顧雪儀開口便問了我,鬱筱筱呢,像是篤定鬱筱筱此人會同我一並歸來。可她從何處去得知?”宴朝沉聲道:“這人身上有些問題,把人抓過來。”
甚至就包括,顧雪儀將她當做棋子使用,這人渾身都帶著殺傷力……也是很詭異的事。
“抓、抓過來?”
“嗯。”
盛煦起身道:“我去請她,這件事交給我。”
“我去。”宴朝說。
這個鬱筱筱身上太奇怪。
盛煦如果因此出了事,他倒沒什麼愧疚之心,但如果顧雪儀回來了,心下必然會難過的。
“你去盯著現在這個顧雪儀。”宴朝不容置噱地道。
宴文宏立刻應聲:“我也去。”他抬頭,口吻淡漠道:“宴家人中,隻有我過去在她面前模樣乖順寡言。我去套她的話。”
“需要知會其他認識大嫂的人嗎?比如說江越、封俞……”宴文姝問。
宴朝語氣沉沉道:“如果連這都分辨不出來,他們也著實蠢貨。”
宴文姝閉了嘴,那就是不用說了。
眾人立刻動了起來。
盛煦等人去盯著女人。
宴朝去“請”鬱筱筱。
另一邊,宴朝還打了電話讓陳於瑾負責搜羅各地有關“穿越”“靈魂互換”的人和事。就連那天隻見過一面的金鼎寺的盛大哥,宴朝也讓人去“請”他了。
這人是盛家的,與穿越的事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又是顧雪儀除他外,最後單獨見過的人。
宴朝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
……
顧雪儀緩緩睜開了雙眼,入眼的是黑色的木頭房頂。有些眼熟。
顧雪儀立刻坐起身。
身上的是繡卍字紋的被褥,轉眸是一排又一排的排位,上頭還掛著盛家歷代祖先的畫像。
顧雪儀捏了捏指尖。
疼。
不是做夢。
顧雪儀立刻起了身,心下也不免有一絲驚愕。
她竟然穿回去了?
她的身體並沒有死亡?
起身後,顧雪儀才發現,她睡的竟然是地上。而且怎麼會睡在祠堂呢?
顧雪儀腦中驀地掠過了金鼎寺中男人的那句話——
“盛家主母中了邪祟”。
他們當她中了邪祟,便將她安置在了祠堂中嗎?
顧雪儀活動了一下四肢,推門走出去。
院兒中沒有一個下人。
連院門也是鎖著的。
顧雪儀徑直走到門口,抬手叩門。
外面便傳來一道冷漠的聲音:“別敲了,你何時供出你使了什麼妖法,讓夫人消失了。你方才能踏出門一步。”
顧雪儀心下一動,忍不住勾唇笑了下。
她就知曉,盛家人也好,顧家人也好,都不是蠢貨。她若不見了,他們定然會發覺。
也正是因為這樣,盛長林方才會留下手記與畫卷罷。
顧雪儀心下感慨,又有些歡喜。
原先隻當他們已化作一抔黃土,她再也不能同故人相見,沒成想卻是回來了……
“還不回去?”門外又冷聲道:“裝瘋賣傻也無用。”
顧雪儀淡淡道:“丹桂,是我。”
門外驟然沉寂了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工夫,門外傳來了鎖鏈碰撞的聲音。門鎖打開,一個年逾三十,作已婚打扮的年輕婦人,怔怔望著顧雪儀:“夫人……”
顧雪儀頷首道:“是我。”
丹桂乃是她昔日陪嫁,日日伺候在她身旁,年過二十六方才嫁人。嫁人後也都依舊留在盛家伺候她。
顧雪儀道:“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有頂替我,那頂替我的人,都說了什麼話……你們一一告知我。”
“是、是……”氣勢不會認錯,口吻不會認錯。
那個女人連她名字也記不住,總是一口一個丫鬟。
丹桂熱淚盈眶,道:“方才他們聽見夫人的聲音,已經報到老太太那裡去了……一會兒夫人就知曉了。”
老太太年老多病,起不來身。
不一會兒,便有人抬著盛老太太前來了。
除此外,還有各房的老爺、嫡子……浩浩蕩蕩而來。
顧雪儀抬眸望去。
盛長林走在其中,他著青色衣衫,頭戴玉冠,面上還帶一絲青澀氣。
倒是讓人很難想象,他是如何垂垂老矣,又如何在臨死前寫下手記,繪下畫卷……
顧雪儀正怔忡間,面前不少人已經躬身拜了拜。
盛長林更放低了聲音,不可置信道:“可是長嫂?”
顧雪儀點了下頭,稍作回憶,道:“是我。我走時,正是你去戶部走馬上任時。前一日,我也才得封一品诰命。”如此可算自證了。
她頓了下,又問:“祖母可好?”
老太太扶著座椅,行走不得,隻能伸長了脖子,道:“近來又吃了些藥……整日都想著你去了哪裡,是活著,還是被人害死了……睡也睡不著,藥也是苦的,實在難熬死了。”
顧雪儀頓了頓。
她初到現代時,隻想著顧家與盛家都正當鼎盛,國家也正是威風強盛引八面來朝的時候……不需要她去牽掛。
可是……卻有許多人在牽掛著她。
顧雪儀抿了下唇,道:“咱們先坐下,慢慢說。”
“好,好!”長房的老爺一撫掌,道:“你回來便好……走,咱們先去廳中說話。”
“再吩咐下去,擺一桌好宴。”
“再騎快馬去顧家報個信兒……”
盛家一時又恢復了嘈雜熱鬧的景象。
顧雪儀從他們口中得知,她消失後,她身體裡又多了個顧雪儀,那應當就是書中本來的顧雪儀了。
“這人一來便肆意支使丹桂,咱們家中人多,夫人每個都認得,可這人卻是連四公子都不認得……真是滑稽。”
“我們那時便覺得不對了。”
“這人一點禮儀也不通,開口又囂張刁蠻,與長嫂乃是完完全全兩個模樣。”
“之後父親就請了人去尋奇人異士,以查探怎麼一回事。”
“長嫂方才失蹤那段時日,家中亂了幾日,不過承蒙長嫂昔日教導,倒不敢胡來,如今一步一步,倒也勉力穩住了。”
“我們問她從何處來,是使了什麼法子害的您,她不肯說,我們又怕傷了您的身體,便隻好將她鎖在祠堂中,每日送飯、換衣。想著那祠堂中,都是老祖宗的靈位,興許能鎮壓她一二……她倒是怕得緊,老喊著有鬼,每日裡鬼吼鬼叫、裝瘋賣傻,說我們故意嚇她,一會兒又是哭,一會兒又是罵。”
……
顧雪儀怔了怔。
原來的顧雪儀竟然不堪到了如此地步。
現在她回來了,原身自然也會回去了罷?
想到這裡,顧雪儀擰了下眉。
那她豈不是要對不起宴朝了?前兩日才說要包養他。過兩日,就突地換了個人。
宴朝……會如何?
……
而這時候。
女人也慢慢從手機上查得了不少資料,越查,她就越是忍不住震驚。
那個顧雪儀的靈魂過於強悍,不僅重新鍛造了她的軀體。
更在短短幾個月內,出了大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