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往後,沈老大說一我不說二,讓往東我絕不往西,聽從老大差遣,毫無怨言,堅持一個老大原則,老大吃飽我吃好,老大挨餓我不跑。
尤綿愣了下,她沒有想過沈御還留著。
不過正好。
她將筆往他面前一丟,“寫吧,我看著。”
沈御如今書法身價,不說一字千金,至少百金是有的。
尤綿可不知道這些,她耐心地等待著,單手託腮。
“從今往後......”他俯身,執筆,熟練自然。
筆鋒□□的字體躍然紙上,沈御偏偏挑宋徽宗最有骨氣的瘦金體去寫,讓尤綿從內心感到受不住。
可小姑娘不懂這些,她感慨著:“你字兒還真不錯。”一口南京味道的北京腔。
——尤小屁。
他寫了下來。
“啊,怎麼辦,寫錯字了。”他停手,眸色帶著虛偽的歉意。
“以後不許喊我尤小屁!撕了重寫!”尤綿氣鼓鼓地奪過宣紙,揉吧揉吧準備扔垃圾桶。
“我不會寫老大這兩個字,你教教我。”沈御不惱,語氣欠欠。
“沈御你是笨蛋嗎!”尤綿不可置信。
她起身,握著沈御執筆的手,用力地準備寫下“老大”這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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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修長,骨架很寬,尤綿握不住,她推動著,努力寫著。
可沈御卻帶著她的手,一起在紙上依舊用瘦金體寫下“尤小屁”三個字。
“沈大屁我勸你聽話。”她咬牙切齒。
“不。”沈御倒是對這個稱呼逐漸習慣了。
最後。
兩人僵持了五分鍾。
尤綿妥協了。
這份叛逆的保證書最後的內容如下:
——從今往後,尤小屁說一我不說二,讓往東我絕不往西,聽從小綿差遣,毫無怨言,堅持一個小綿原則,小綿吃飽我吃好,小綿挨餓我不跑。
下面刻了沈御的章。
沈御算是良心發現,後面都用小綿代替小屁。
否則尤綿看到滿眼的小屁,隻會惱羞成怒去扯他狼尾發。
“來吧,給我磕一個。”尤綿用沈御送她的小印章蓋了下去,她這幾天基本都是隨身攜帶的。
因為早就幻想過有這麼一天了。
“我記得你當初沒有這個環節。”沈御說。
尤綿掏出了自己的手機,“肯定不讓你磕,把你手機掏出來,咱們搞個小小的儀式。”
讓沈御的某phonePM給她的某米磕頭。
沈御無語半天,莫名其妙笑了。
但也照做。
磕得很響,“砰砰砰——”
“好了好了可以了。”尤綿急忙阻止,弄壞了她可賠不起。
“嗯。”沈御扶起了他的手機。
“現在喊聲給我聽聽。”尤綿又吩咐道。
“喊什麼?”沈御繼續裝糊塗。
“老大啊!”尤綿不解地歪著腦袋。
“嗯,我在。”他應著。
“你是siri嗎?”尤綿撇撇嘴。
沈御笑而不語。
總之就是不改口。
有個叛逆的小弟怎麼治,在線等,挺急的。
————
讓沈御改口失敗後,尤綿鬱悶地攥著保證書回到了自己家。
田恬因為她這次考試的成績心情不錯,此時正在屋裡換了條顏色鮮麗的新裙子,她視線落在鏡子裡的尤綿,“跑哪玩去了?等會準備出門。”
尤綿往窗外看了看,徬晚等會天就要黑了,“去哪啊?”她將保證書收拾好,隨便揣在了衣兜裡。
“哦,忘提前跟你說了,咱們去看看沈叔叔和柳阿姨。”田恬開始翻弄著首飾盒。
尤綿“哦”了下,以為又是田恬的什麼朋友,過了會才反應過來。
這不是沈御的父母嗎?
“去哪裡看?”尤綿又問。
“還能去哪看,去人家裡做客啊。”田恬困惑地抬眸看她。
“沈御去嗎?”尤綿隻覺得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有種還沒準備好就開始了勇闖反派boss老巢的慌張。
“他應該不知道這事。”田恬戴好了首飾,“怎麼,你想邀請他一起回家看看嗎?”
尤綿瞬間搖搖頭。
沈家距離尤綿的家需要跨兩個市區,晚間交通堵塞,到了沈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
別院寬闊,路燈靠在兩側,四周是小區內的公路,時而能看到幾隻流浪貓,地方偏僻安靜。
底下停車場需要繞好幾個彎道,裡面停的車大多是百萬級別。
雙層總共四百平的獨棟大別墅,設計簡約大氣,風格倒是偏現代風,玻璃門上還有對去年的對聯沒有撕。
屋內很有生活氣息,做飯阿姨將飯菜端上桌後,就收拾完廚房準備下班了,沈弈書正在客廳的沙發上沏茶,柳沁女士在門口迎接尤綿一家。
這裡養了很多綠植,但沒有鮮花,柳沁和沈弈書酷愛蘭草松竹之類,也歡迎流浪小貓藏匿其中玩耍,角落裡還有小貓窩,旁邊的食盆裡是柳沁女士準備的貓糧和水。
尤綿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就覺得很舒服很喜歡。
“來得正好,吃飯!”柳沁見到尤綿的第一反應是往她手裡塞筷子,生怕給孩子餓著。
沈弈書沏了杯茶給尤慶豐,兩人談論著茶葉很快就能聊到一起。
“走得匆忙,沈御沒和我們一起來。”田恬笑著解釋道。
“別管他,最近學校期末月底,趕論文都夠他忙的,不來正好,省得他爸見了就來氣。”柳沁擺擺手。
尤綿豎著耳朵聽著,時不時嘴邊掛著禮貌不尷尬的微笑。
她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就對著長輩笑。
反正笑就對了,長輩都喜歡會笑的孩子。
吃完飯之後,柳沁就帶著尤綿和田恬四處參觀看了看,尤慶豐和沈弈書在書房下棋。
尤綿注意到沿著樓梯走廊上面掛著很多榮譽獎狀,還有許多書法作品。
裡面獲獎的名字有沈御的,也有沈弈書的,也有柳沁的。
一家子的榮耀都被掛在這裡。
“你看,這是當初沈御書法作品第一次參展。”柳沁提及她兒子的時候,嘴上總嫌棄,但是心裡止不住的驕傲。
“他的一生比我和他爸活了幾十年都精彩。”柳沁又翻到了一個通報單。
讓尤綿震驚的是,這通報單竟然是通報一個幼兒園小朋友逃課的。
而那個幼兒園小朋友正是沈御本人。
“從幼兒園開始逃課,小學加入省書協,十歲雅思7.5,那年流行搖滾,跑去組創樂隊搞城市巡演,屁大點小孩,坐在架子鼓面前都坐不穩,竟然真的去演出了,這是合影。”柳沁指著一張拍立得,裡面是小時候的沈御和他周圍一群朋友們。
十歲的沈御剃著寸頭,虎頭虎腦的,從那個時候開始,眉峰就逐漸犀利,眼型狹長丹鳳,眸色狠戾霸氣,小手上至少戴了七個指環,眉毛剃了半截,個性十足。
這哥純屬從小叛逆。
尤綿也看到了江娆和左屹,那個時候應該還沒認識凌川。
江娆染著粉色發如同動漫裡的少女,左手勾著沈御,右手勾著左屹,架勢一點也不淑女,手勢比得還是“國際友好手勢”,中指豎起,呲牙咧嘴故作兇狠,其實眉眼清秀可愛。
左屹雙手盤著翡翠玉石的手鏈,脖子上還掛了個金鏈子,掛墜也是金的,上面刻的是他們當時隊名,財大氣粗也是從小就養成的,與他現在的氣質不相上下。
“初中又對數學感興趣,參加競賽一條路走到青少年國獎,學累了不想玩,吵著他爸休學一年環球旅行,地球玩了不到一半,他又想學了,折路返回直接中考。18歲書法作品入展,20歲入中書協,高一逃課泡網吧,高二沒日沒夜打籃球,高三老實了,費了老大勁才考個大學。”柳沁幾乎要把沈御的一生說完了。
田恬和尤綿聽完後都吃驚感慨了句:“神童的一生。”
所以......?
尤綿摸了摸兜裡的那張保證書。
這位神童在五個小時前還在俯身認真地給尤綿寫保證書。
甚至用他的手機給尤綿磕了三個響頭?
尤綿抿了抿唇,一時間覺得自己壓力蠻大的。
她偷摸著給沈御發了消息。
小羊(麥門永存版):跟著我,你受苦了。
尤綿低頭玩著手指,思索著還要說些什麼能夠讓這個神童心態放平衡。
小羊(麥門永存版):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她又發。
等了五分鍾。
什麼回應沒等來。
倒是收了一條轉賬信息。
——【轉賬給小羊(麥門永存版) 100.00】
御:剛才打麻將贏的錢。
御:老大笑納。
尤綿沉默了會,好像不需要開導了。
對面還挺樂意的。
第30章 系我呀 15
七月初,暑假剛開始沒幾天。
下午三四點的太陽還是那麼刺眼,尤綿將長發挽成小丸子,松垮垂在腦後,隨手別了個淺粉色的小卡子。
自從放假以來,她就愛上了這種擺脫校服的生活,黑色過膝寬松短褲,上面隨意套了個休闲白t,擦了點防曬,皮膚白皙水潤,連眼下的黑眼圈都沒有了。
高中生時差調回來的她精神格外不錯。
熟練地準時出現在沈御家門口,敲了敲門。
她放假以來每天都會來敲他家裡的門,到後來沈御幹脆空闲的時候直接把房門敞開,任由她進出。
田恬調休了十天假期在家,喊沈御來家裡吃了幾次飯。
一來二去,她差不多是要把沈御當成自己的兒子。
見尤綿每天屁顛屁顛跑去找他玩,還辛苦沈御替她帶孩子。
“你又在睡覺啊,快醒醒,我們該出發啦。”尤綿興高採烈。
沈御瞥了眼外面刺眼的太陽,又看了看少女一臉期待的表情,“等我五分鍾。”
他轉而進屋。
尤綿很自然地跟著往裡走,卻下一秒看見沈御脫衣服。
他後背肌肉隨著手臂的動作舒展開來,線條緊實流暢。
“對不起!”她迅速轉身。
五分鍾後,沈御輕輕拍了拍尤綿的肩膀。
他隨便穿了個美式黑色短t,深灰運動褲松垮襯出修長的腿型,發絲撩撥半背,狼尾發張揚卻不浮誇。
耳骨金屬泛著光澤,衣領口掛了個墨鏡,手腕扣著設計感強烈的臂環。
狹長黑眸眼尾微揚,眉峰犀利,整個人松弛帶著些痞氣。
不是,帥哥你誰?
尤綿目不轉睛地看了他許久,淺淺欣賞了下她小弟這次帥氣的行頭,然後往沈御手裡塞了把太陽傘。
“外面好曬,你撐傘。”她說完就轉身往電梯走著。
沈御:“?”
沈御沒說話,也沒反抗,他接過傘就安靜地站在電梯的一角,低頭看手機。
手機倒是沒看進去,餘光裡隻有尤綿不安分來回挪動的那雙白皙纖細的腿。
他別過了目光。
尤綿站在他旁邊,眼神忍不住地往電梯身反射的人影看。
沈御和她是有身高差的,平常到沒什麼感覺,現在看他們的人影,尤綿隻能勉強到他的肩膀,還是在他站得並不直的情況下。
她往沈御的身邊挪了小步,淺淺踮起了腳。
下一秒,腦袋就被沈御修長的手按住了:“別努力了,沒用。”
尤綿輕聲“切”著,在電梯門開的瞬間快步走了出來。
身高一米八七又怎樣,不還是得給大哥打傘?
這麼想著,她又挺直了小腰板,驕傲地走在了沈御的前面。
沈御站在樓道門口,內心抗拒地撐開了傘。
在看到那一片粉得花裡胡哨的傘面後,幾乎是一秒內把傘又收了回去。
太陽實在毒,光線落在少女的肩膀上,將她白t襯得更加耀眼,脖頸後皮膚在光下被強烈地曬著,泛著淡淡淺紅,好似隨時都會被曬傷。
沈御最終將傘撐開,跟在她的身後。
這是尤綿第一次主動約沈御出門,她的目標是直奔商場,給她小弟買衣服,作為上次扯壞他無袖背心的賠禮。
順便改善一下他的穿衣風格,不要再穿破布料了。
因為有任務在身,所以她也並沒有覺得不自在,如果她回過神來仔細回憶下,倒更像是在主動和他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