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曾經帶她出去玩，從來不會是單獨，他會帶著凌川他們一起，並不會給尤綿造成困惑。
在她的潛意識裡，和沈御出門也就隻是單純的出門玩。
尤綿並沒有想這麼多。
暑期正是旅遊旺季，市區商場裡更是人山人海，十分擁擠，街道的陰涼小路旁，少女踩著淺藍色板鞋走在柏油路上，故意往一條直線走，一定要走到路旁的那條白線。
男人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神情淡然，單手執傘，視線隻落在她的身上，眼神倒沒有多曖昧，更多的是擔心她隨時會撞到前方的電線杆。
時時刻刻提防，卻又壞心思地去想她真撞上去的樣子。
兩個人在大街上很吸引眼球，尤綿感受到了很多目光時而往他們的方向看。
起初她隻是覺得是沈御帥得太過引人注意了。
後來尤綿去奶茶店點單的時候，才聽見了很小聲的一句。
“他倆好般配啊。”
她心裡突然就有些亂了。
“你和我保持點距離。”尤綿在沈御身邊嘀咕著。
“避哪門子嫌？”他問得直白。
尤綿被問得說不出話，低著個腦袋。
“董明在附近嗎？還是你班裡同學？”沈御故意看了看四周，又垂眸看她，頓了頓，壓低聲音逗她：“現在感覺不對勁，是不是有些晚？”
尤綿故作淡定，魂也不知道飄哪去了，連話也沒接，吹著口哨雙手插兜背對著沈御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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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裝和他不熟。
——————
她神遊著，帶沈御開始逛商場。
沈御隻是跟在她身後，他不像是出來和她玩的，倒像是換個場景帶孩子，每過十秒都會抬眸看看她跑去了哪裡，有沒有走丟。
不然不好給田恬交代。
見小姑娘直奔男區的方向，沈御微愣片刻，接著就很快釋然了。
畢竟父親節快到了，給她爸挑幾身新衣服當禮物，小姑娘有孝心也是應該的，
他欣慰地點頭笑了。
尤綿呆呆地走了走，再次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站在一家男士內衣店。
沈御的笑容僵了一下。
“啊，走反了。”她神態平靜，低頭看著手機裡的導航。
來之前做過攻略，去哪家店，尤綿都是有規劃的。
逛商場都要開個導航。
“嗯，就這幾件，給他試試。”尤綿瀟灑地坐在店裡的沙發上，將手裡挑好的衣服全部拿出來遞給了營業員姐姐。“麻煩請找找他的尺碼。”
沈御氣笑了。
“這就是你說的出來玩？”他問。
“對呀，專屬於你的百變時裝秀，好玩不？”尤綿漫不經心地吸了口奶茶，“都說了，我當老大肯定不會虧待你。”
沈御看了會她找的衣服，統一風格，長袖高領，裹得要多嚴實有多嚴實，並且顏色一律是淺色調。
淺灰淺白淺棕，布料都是摸起來很舒服的棉料。
沈御抬眸掃了眼廣告牌上的代言人，是小姑娘們都喜歡的溫柔大哥哥類型。
喜歡這款？
沈御垂眸又看她。
四目相對。
尤綿默默挪開了目光。
沈御是行走的衣架子，這是無疑的，所有風格在他這裡根本不成問題。
尤綿挑得眼花繚亂，恨不得把整個商場都給他買下來。
頗有些明白小說裡霸總“唰唰唰”給心愛的女人花錢包場的感覺了。
見一件愛一件。
連店員姐姐們在圍在一起稱贊，甚至有人已經拍了幾張照片準備作為買家秀。
哪怕衣服還並沒有買。
“你男朋友身材真好，臉也帥，穿什麼都好看。”
“網上有句話叫什麼來著，男人的容貌妻子的榮耀。”
“真羨慕啊。”
這些話都是沈御換衣服的時候說在尤綿耳邊的。
她一句沒反駁，聽得倒挺開心的。
頂多有那麼些心虛。
“就這幾件吧，包起來。”沈御本來隻想換幾件逗她玩，但看尤綿的架勢，似乎還想挑幾件，便立刻止住了。
結賬臺他刷卡的時候，尤綿比他搶先了一步。
他隻是一個沒看住。
“叮——”，尤老大霸道為他付款。
不是一件衣服，是好幾件。
她一個高中生哪來這麼多錢？
“怎麼樣，帥吧？”尤綿揚了揚下巴，驕傲地看他。
最關鍵的是，竟然沒顯示餘額不足。
“小小年紀就給男人花錢。”沈御皺了皺眉。
“我年齡不小了，等8月的生日一過，可就成年了。”尤綿在他面前對於年齡格外敏感，這句話幾乎是不加考慮就直接說了出來。
沈御拎著袋子，目光凝著看她，沒說什麼。
他的重點隻是放在後半句，並沒有提她的年齡。
尤綿過後也開始亂想。
是不是突然提到年齡太唐突了。
好像著急告訴他什麼似的。
“你生日呢？在幾月？”她又將問題拋給了沈御。
“五月。”沈御回應了她。
五月。
五月......
“五月都過去了，那我豈不是錯過了？”尤綿瞪大了眼睛，他上個月過生日竟然不告訴她。
“也沒有。”沈御側過臉看她，“那天，是我們的初見。”
算她參與了。
尤綿愣了下，緩緩眨了眼，腦回路很快，“那是不是說明，你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我們初見的日子了？”
誰會忘記自己的生日呢。
沈御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商場雜音很多，播放的廣播音樂，來來回回行走的路人，抓娃娃機播放的廣告語，他靜不下心。
卻還是給出了回答。
“嗯，是忘不掉。”最後他說。
尤綿故意給了下個圈子，忘不掉初見的日子，就肯定忘不了她。
那他要一輩子記住她咯。
就這麼想著，她直接笑了出來，笑得純粹，開心的那種。
被他記住是什麼一件很快樂的事嗎？
隻是看她開心。
他也莫名跟著開心。
————
尤綿走累了，彎腰半蹲在一家漢服古裝店門口發呆。
秦淮河夫子廟附近經常會有身著漢服的漂亮姐姐們，那裡很好出片，拍出來的照片古色古香，尤綿見過的。
沈御站在她身旁，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一般人肯定以為尤綿是在看店裡漂亮的長裙，但是仔細看了看，她的視線隻停留在門口招牌處擺放的道具上。
那是一把撐開擺著的油紙傘，傘面畫著點點紅梅，題著書法詩句，傘杆竹制，古色古香，詩情畫意。
沈御陪在她身邊看了會，突然問她：“你語文學得怎麼樣？”
尤綿頭疼了下，以為沈御要隨機考她背古詩，“不怎麼樣。”
“文言文復習到哪了？”果然，他問。
“滕王閣序。”尤綿隨口回了句。
其實沒復習到這，隻是尤綿單純喜歡這篇。
沈御點頭，倒是沒讓她當眾大聲背出來。
過了會，他緩緩朝著尤綿伸出手，“起來吧。”
沈御記得她蹲久了需要人扶著。
尤綿抬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拉過他的手腕起身。
在沈御手還沒有收回去的時候，她就率先松了手，拍拍自己的屁股，走在了前面。
沈御垂眸看著懸在半空的手腕，肌膚上似乎還殘留著她手心的溫度，有些分神。
臨近傍晚，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人潮洶湧，路面變得狹窄，每個小吃攤附近都排著長長的隊伍。
旅遊旺季的南京不再隻是南京人的南京，這裡來的旅客來自五湖四海，擠進了南京城去探一探江南好風光。
連家門口的幾條馬路都堵得水泄不通。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
少女的身影逐漸淹沒在人群裡，小心翼翼的，時而怕被路過的電動車撞到，時而又怕被路人擠到。
順著道路的盡頭，停在了馬路的十字路口。
等綠燈的人有很多，站在一堆。
他們不會格外起眼。
不會有人注意的。
在綠燈亮起的瞬間。
尤綿仰著頭還在看高聳入雲的紫峰大廈。
落日餘暉燦爛的光折射在玻璃上泛起夢幻的色彩，雲層染上了浪漫絢麗的粉色。
她在想這棟樓確實好高。
好想站在頂峰看一看。
突然，手被人牽起。
像是手背覆蓋了層暖玉，光滑溫柔，隻是骨節處有些硌，力氣不大不小，將她的小手穩穩地握在掌心。
指腹託著她的，牽得溫柔。
尤綿回過神，聽沈御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
“我們走吧。”
第31章 系我呀 16
尤綿經常被人牽著過馬路，這些人裡面，有愛她的爸爸媽媽，有愛她的老師，有愛她的朋友們。
他們出現在尤綿不同的年齡段，而在她的十七歲裡出現的這個男人。
沈御是不同的。
帶來的感覺不同。
那段路並不長，匆匆而過，耳邊的風，路過的人，停在兩側的車輛都化為了虛影。
她的雙腿不聽使喚，跟上沈御的步伐，貼著他，挨得那樣近，周圍的一切都被他的身軀擋在外面。
直到這段斑馬線的盡頭。
沈御準備松開了手，他沒想過什麼措辭去解釋，人多，車多，每一點用來當牽手的理由都很合適。
唯獨不會告訴她，隻是想牽。
隻要這個時候松手，一切都好解釋。
可偏偏，尤綿目視前方，她乖巧地走著路，沒有故意玩“走直線”的遊戲，也沒有四處去亂看，隻是拉著他的手，不松。
她也不說話，手指死死地攥著他的掌心，神情卻又那樣淡然平靜。
看吧。
她很乖的，牽著她走下去沒事的。
尤綿抬眸偷偷瞄了他一眼。
沈御垂眸望著她。
隻是兩個人的目光錯過了，並未匯聚一處。
沈御就沒松開了。
她不想松手，就不松。
兩人保持過度安靜的氛圍走過了一條由梧桐樹蔭籠罩的小路上，這條路，尤綿再熟悉不過了，往前拐個彎就是她的學校。
陽光透過梧桐樹葉斑駁點點，隨微風輕輕搖曳。
尤綿感覺手臂也擦碰到他的了，沈御的肌膚除了手，幾乎都是冰涼的觸感，在初夏這樣氣溫驟然上升的日子裡，她渴望更貼近一點。
尤綿忐忑了一路，她怕沈御突然停下腳步，站在她面前一臉嚴肅地問：“你為什麼不松手，你是不是喜歡我？呵，我就知道，你以為我沒看出你那點小心思嗎？”
好吧，她也許會乖乖承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