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齡哪裡能猜到謝浔之腦中正有預謀有組織地布局一系列針對她的骯髒的懲罰,她隻是自顧自地垂頭,琢磨了幾秒,忽然抬起頭,眼中的明亮讓謝浔之失神片刻。
“謝浔之,你在藍曜能有百分之百的人事任命權嗎?”
“怎麼。”
“我想試一試。”
易思齡抿著唇,充滿期待地望著他,她這模樣,像是決心要幹一票大的,眼中有著出發之前的雀躍和昂揚。
謝浔之看著她,靜了片刻,才向她確認,“你想接手福娃娃。”
易思齡輕哼了聲。明知故問嗎,這男人。
謝浔之心裡柔軟,有著說不出的情緒,他把她抱起來,放在腿上,要用這樣不正經的姿勢聽她說正經的話,“能聽一下你的理由嗎?”
易思齡臉有些發熱,拿手指戳他隱藏在挺括襯衫之下的肌肉,屁股扭了扭,還是老老實實坐著,“福娃娃和市場脫節,很大程度上就是管理層太墨守成規,不夠大膽。我都不用猜就知道之前的總裁一定是保守派,把福娃娃當做職業生涯過度的跳板,無功無過就算交差。”
謝浔之聽她說,沒有打斷。
“這種老牌子需要大刀闊斧,你二叔三叔推薦的人選都有私心,做不好,也不敢。”
比如,沒有人敢動原配方。
“你敢。”
“當然,我怕過什麼。”易思齡揚起她嬌貴的下巴,“我又不怕你二叔三叔,我又不是哪派的人,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把這個牌子做好。如果我能重振這個品牌,外婆在天上肯定為我驕傲,你的爺爺奶奶也會開心。當然,最重要的是我自己會很開心。”
謝浔之喜歡此時此刻的易思齡。這讓他想到了她從萬尺高空上跳下來的時候,是不是也如此,自由、迷人、無所畏懼。
她身上有一種松弛感,或許是因為過於優渥的家庭環境,過於出挑的美貌帶給她自信,但不是所有漂亮富足的女孩都能像她這樣光彩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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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好好玩啊,謝浔之。我有事做了,如果做好了,爹地和媽咪都會表揚我。”易思齡勾住她的脖子,和他緊緊對視,視線相撞,撞出花火。
謝浔之承認,他很迷戀她,非常迷戀,隻不過他從小規訓出來的冷靜和克制讓他看上去沒那麼沉不住氣。
“那就好好玩。”
他低沉的語氣中含著承諾和縱容。
他相信她會把這個半死不活的百年老牌玩得風生水起。
易思齡的高興溢於言表,猶不忘提條件,“如果我成功了,公司就是我的,股權我要佔一半,我可不會免費為你打工。”
謝浔之清清淡淡笑了聲,俯靠在她耳邊說:“老婆,你也是資本家。”
扣住她的下巴,深深吻上去。早就想吻了,隻是她太開心,話很多。
易思齡雙手勾著他的脖子,雙腳並攏,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但是沒有後退,由著他不知餍足地索取。
“我看看是不是更多了…易秘書…”他於親吻的間隙中沉沉說,易思齡頓時滿面羞紅。
“不…現在該是易總。”
謝浔之散漫地哼笑一聲,喚她一聲易總,有些欲。把呼吸都艱難的她抱緊,聽她激烈到誇張的心跳,克制再克制,才不至於冒失到直接把中間那一小塊黑色襪子扯開,而是慢條斯理,翻進去。
易思齡狠狠地咬在謝浔之的肩上,隔著挺括的西裝,傳到到皮膚上的痛感已經接近於痒。
辦公室空曠而簡單,高空之上,越發安靜,那些陸地上傳來的嘈雜的聲音顯得如此模糊,唯有耳邊的呼吸聲一起一伏,深深淺淺交錯,無法共頻。
男人的紅寶石袖扣解開,珍惜地放在一旁的小茶幾上,折射出熠熠光彩,法式袖口折上去露出纏繞著筋脈的精壯手臂。由於手臂的加入,黑色絲襪撐開,幾乎撐到變形。
薄薄的一層黑色,宛如籠子,把堅實的他和柔軟的她都關在一起,逃不出來,隻能有一方潰敗,這場遊戲才能結束。
易思齡逐漸感覺大腦一片模糊,直到大片煙花爆炸開來,她倏地松開牙齒,宛如天鵝墜落,往後仰躺回他的臂彎中,失神地看著天花板。
謝浔之滾了下喉結,呼吸有輕微的浮躁,翻出來,垂眼看,指腹的皮膚微微泡皺。
易思齡瞳孔渙散,氣喘籲籲,一個上午而已,怎麼能發生這麼多事,她不是應該在睡懶覺?又是開會又是接吻又是在他指上瀕死。
資本家…
他才是徹頭徹尾的資本家…
謝浔之把手指放在鼻下,嗅到一股甜膩的香氣,緩慢地隨著指腹上的熱度蔓延出來,像添加了致幻劑的香水,如此誘人墮落。他深呼吸,把甜膩吸到肺底,隨後趁她還沒有清醒,故意拿手指輕輕敲她的臉。
“Once again?”他紳士地詢問。
易思齡眼角都是淚水,心跳還沒有緩和,她推開他的力道約等於無,隻能繼續躺著,從餘溫中緩過來。
“……滾。”
謝浔之笑了笑,溫柔地拍著她的手背,低聲哄她,“用心服務你還讓我滾。老婆,別這樣。”
他是在用心服務,把自己該得到的那一份忍下去,讓她開心。
易思齡逐漸恢復過來,舒了一口氣,很舒服地蜷了蜷腳趾,眼眸裡還帶著媚氣,就這樣瞥他,“別演大尾巴狼。我看你挺爽的。說得好像全為了我。”
謝浔之失笑,就知她是一身反骨,絕不會被人捏著鼻子走。奸計被戳破,他彬彬有禮地坦誠:“是,我是喜歡。”
君子並不懼怕承認欲。
比起他自己,他更愛看她在他掌中,身下,唇間一點點得到愉悅。他喜歡做這種事,樂此不疲。
易思齡覺得他就是變態,兇巴巴地瞪他一眼,指使謝浔之去她的車上拿備用的衣褲,隨後起身去浴室清理。她習慣在車內放備用衣物,包括內衣褲,胸貼,束腰,襪子,以及兩雙搭配度很高的鞋子。
慄姨會把這些貼身的衣物放在消毒好的密封袋裡。
謝浔之動作很快,十分鍾就折返。換好幹淨的貼身用品,易思齡撐著懶腰走出來,雙頰還殘留著豔麗的酡紅。
謝浔之已經把她的大衣從衣架上取下,走到她身後,展開,示意幫她穿上。易思齡嗔他一眼,又是鄙薄他西裝革履一絲不苟,又是羞澀他斯文皮囊之下的濃烈貪婪,最後還是在他一連串的細致服務中感到身心舒暢。
她很滿意謝浔之,並且希望這種滿意能持續下去。她不會杞人憂天,若是謝浔之讓她不滿意了,她是會讓他好看的。
“還不餓?去吃飯吧。”謝浔之看著她不停變化的表情,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附近有一家不錯的餐廳,有你喜歡的生肉拌飯。”
易思齡掐他胳膊,“什麼生肉拌飯…少陰陽怪氣,我要吃你們的食堂!”
“食堂?”
謝浔之確定他沒聽錯。
易思齡:“小炸魚說你們藍曜的食堂超級不錯,我今天一定要體驗,不好吃我是要找她麻煩的。”
“不好吃不是該找我麻煩?你找她有什麼用。”謝浔之蹙眉,牽起她的手,捏了下。
易思齡想想也覺得是,以後吃食堂的機會還很多,不好吃得找謝浔之的麻煩。
“嗯,不好吃,我就找你麻煩。”
他失笑,漫不經心地牽著她往外走,“幹脆食堂也給你整治好了。”
“想的挺美。你不如讓我給你當牛做馬…”
謝浔之偏過頭來看她,掌心的力道收緊,那淡淡地一眼,讓易思齡心底都發熱,見她突如其來的害羞,他散漫地笑了聲,溫沉說:“還是我給老婆當牛做馬。”
“…………”
等走到專屬電梯的入口,謝浔之按鍵之前想起什麼,修長的手指一滯,“是不是忘了什麼。”
“什麼?”
“眼鏡。你的…”謝浔之頓了頓,“完美偽裝。雖說快一點了,食堂人也很多。”
易思齡還以為他要說什麼,“不用戴了,我都要來工作了,還偽裝什麼。反正你的限定秘書角色我已經體驗到了。”
五十分鍾的限定秘書。
“其實,昭昭。你有沒有想過,你戴那副眼鏡根本起不到偽裝的作用?”謝浔之微微瞥過她,笑容溫和,“也許穗穗早就認出你了,隻是不說。”
易思齡倏地停住腳步,電梯門都開了,但她不進去,高跟鞋宛如生根,倔強而筆直地站著。
“怎麼了。”謝浔之溫柔地問。
她的不高興和高興都寫在眼睛裡,而且來的氣勢洶洶,不講道理。謝浔之已經摸索出來和她相處的法則——哄她,不要講道理。
“我的沉浸式體驗全部被你破壞了。”易思齡抗議,“你讓我感覺剛才在會議室很丟臉。”
他不說,她不說,別人都不說,這事就過去了。可他偏偏要告訴她,其實大家都看出來,這讓她很丟人。她對於一件事的真相漠不關心,指鹿為馬她也很高興,她要的是體驗感不受損,嬌貴的面子永遠不被戳破。
謝浔之從善如流,把她摟進電梯間,“抱歉,老婆,我的錯。”
“大家都沒認出來。”
“………”
易思齡恹恹地靠在他懷裡,直到電梯停在食堂那一層,她又按了關閉,“算了…我吃生肉拌飯吧…都怪你,又土又不會說話還不會哄我…”
謝浔之貼合在他腰肢的手掌克制地沒有收力,隻是抬起另一隻手,長指兇狠地扣進領帶,扯松,語氣卻溫柔:“好,都怪我。吃生肉拌飯。”
怪我土。
不會說話。
不會哄你。
謝浔之側過頭,和鏡面中的自己對視,他看見他自己一身體面儒雅的西服,也看見他眼底濃到化不開的沉鬱,割裂感讓他分不清哪個才是他。
隻想把她拎起來,就在這無人闖入的電梯間,拽爛她的襪子,打她挺翹地,肉乎乎地臋。
——
決定去藍曜工作後,易思齡非常興奮。她申請了上下班自由作息,申請了絕對的人事任命權,財務調度權,謝浔之一一答應,隻提出一點要求,自由作息可以,但工作日都得去,且每周來他辦公室討論一次工作。
“我當然每天都會去啊,我又不是把這件事當兒戲。”易思齡不滿地強調她很認真,非常認真。
“我當然知道你很認真,昭昭。”
謝浔之在工作上還是遵循著老一派的頑固思維,準時到崗,嚴以律己,勤奮上進是刻在DNA裡的原則。他不是那種端著一杯茶,慢悠悠來公司打個卡,開個會,點個卯,把一切事都交給下屬的領導,他喜歡親力親為,喜歡掌控,是規則的制定者以及執行者,且富有無限精力。
易思齡和他相反,她跳脫,富有冒險精神,不愛受管控,且不走尋常路。
藍曜到底是規規矩矩的企業,他怕她的作風會受非議,那些話傳到她耳朵裡,又讓她不高興。
“我還是擔心。昭昭,幹脆一周匯報兩次工作吧,我們可以探討如何讓你更快速上手。”
易思齡蹙眉,“我怎麼覺得你像我daddy啊。你這樣就像看著女兒去上學,怕她在學校裡吃不好睡不好的老父親!我不是小朋友!”
謝浔之無所謂,不計較這種打趣。“Daddy”在他看來是個好詞,他在英國生活了多年,深暗西方語言體系,很多英文單詞都並非隻有翻譯成中文的含義,還有更多隱含的意思。這個詞象徵著責任,穩重,成熟以及包容,當然,最重要的是強大的能力。
Daddy和Father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