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臺上近身格鬥,多年來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一方沒有被扔下臺之前,守在兩處的保鏢都不會有所行動。
就算溫樹臣當場把溫越打成廢物,隻要溫越沒有出聲找救援。
誰都是旁觀著。
今晚溫越惹怒了溫樹臣後,應該是被打的最慘的一次,卻沒有怎麼還手。
他滿臉是血還笑的出來,要是以前還能反殺回去,現在根本無心戀戰,看著溫樹臣眼底波濤暗湧的情緒,還不知死活的沉沉地開口,吐字依舊清晰:“賀青池的頭發很香……”
……
臺上,已經不是普通近身格鬥了。
賀青池直直僵硬的站在原地,指尖已經不自覺的掐緊了手心,血絲一點點的滲出,這份疼痛已經遠不及她胸口處跳動的心髒開始變得不正常。
沈復已經沒了身影,如他所說把她送到後,就會離開。
賀青池閉了閉眼睛,腦海中揮之不去溫樹臣在臺上的畫面。
他無論什麼時候對自己從來沒有表露出過暴力血腥的一面,姿態都是溫和從容的,所以這幕畫面,讓賀青池感覺到很陌生。
他把溫越打倒在地後,已經贏了,也沒有收手。
許是保鏢開始察覺到不對勁,為首的兩個衝上臺開始拉開兩人。
場面一片混亂,賀青池一小步一小步的朝後退,纖細的身影隱在了暗處裡。
十分鍾後。
溫樹臣大步地走下臺,在明晃晃的燈光照映著俊美的臉龐,下顎處,清晰能看清楚一道鮮紅的血跡滑落下來。
Advertisement
他肌肉緊實的胸膛呼吸起伏,接過保鏢地上的潔白毛巾,神情緊繃且沒有表情,慢慢的把手指上的血跡擦拭幹淨。
那條毛巾染著溫越的血,被丟在了垃圾桶上。
溫樹臣周身氣息異常冷漠,一旁保鏢不敢靠近,看著他朝外走。
直到沒幾步遠距離,又見挺拔的身軀停下了。
溫樹臣陰沉沉的目光所及之處,看到角落頭的暗影處安靜地站在一個女人,修身黑色晚禮服包裹著她曲線玲瓏的身子,仿佛和黑暗都快融在一起了,不出聲的話,旁人很少會注意到。
溫樹臣不知道她站在這裡看了多久,眼底激烈的情緒瞬間斂幹淨,覆上幾許偽裝的溫和:“青池……”
剛剛一開口,就看到賀青池肩膀微微縮了下。
是連他的聲音,都要害怕了麼?
第90章
上次溫樹臣和溫越動手的時候,她趕到溫宅裡隻是從別人口中得知, 沒有親眼目睹過全程, 看到溫樹臣的時候,他也換了一身幹淨沒有血腥味的衣服, 沉靜坐在床邊給自己的手上藥。
給她的震驚程度,遠不及今晚的十分之一。
賀青池想上前的, 可是溫樹臣胸膛上, 一條黑色長褲都沾染了溫越的幾滴血,她漆黑的眼睛望著他,很長時間兩人都不曾開口說話。
直到她深呼吸, 冷靜下情緒問:“衛生間在哪?”
溫樹臣指向二樓的某個方向。
賀青池提起裙擺, 轉身走上樓梯。
溫樹臣幾乎是同時邁開步伐跟上,他有意保持著兩人一步遠的距離,深邃不見底的眸色緊盯著賀青池那略微僵硬著的身影看。
穿過長長的走道, 這裡的衛生間分男女廁, 左右的距離。
賀青池徑直地朝男廁標注的衛生間走了進去,她抬起白皙的手推開門, 也不怕撞見什麼不該看的,好在裡面空無一人,靜悄悄的。
她走到洗手臺前, 眼睫毛輕抬就能看到站在身後的男人。
燈光下他稜角分明的側臉線條緊繃, 連眼角眉梢都是過分鋒利的,胸膛上面還掛著汗水和許些被濺到的血跡,周身帶著股經常見血的人才有的沉戾殺氣。
賀青池的視線往下, 看到他的手臂,肌肉賁發,刺青盤繞。
幾秒鍾後,她重新低下頭,指尖擰開了水龍頭。
哗啦啦的水聲瞬間覆蓋了兩人之間的聲音動靜,賀青池這時轉過身來,臉蛋沒什麼表情,捧起了冰涼的水沒有打聲招呼就朝他潑去。
溫樹臣身形宛如雕塑一般站著不動,薄唇緊抿,沒有躲開。
冷水沿著他的胸膛淋下來,黑色褲子也湿透了。
賀青池不知重復做了多少次拿水洗他的動作,地板上,已經到處都是水跡。
二十分鍾後。
溫樹臣的胸膛和包括他的手臂,都被洗的幹淨,沒有一滴血跡沾在上面。
賀青池不顧自己也被弄湿的禮服裙擺,扯下裹著肩膀的棉質薄毯,抬手朝他膚色冷白的胸膛一蓋,幾乎是踮起高跟鞋的腳跟,才能堪堪不穩的把男人圍住。
溫樹臣深不見底的眸色輕動,終於有了反應。
他緩緩抬起快僵硬的手臂,試探性般,又很輕很輕去摟住她的腰肢。
幾乎是同時,在察覺賀青池會是什麼反應。
賀青池現在隻是眼睛發酸,呼吸有些急,聞著他身上那股隱約還帶著血腥味的氣息,說不出話來,慢慢地,將自己額頭貼在他逐漸回暖的胸膛上。
猛地一下子。
溫樹臣強健的雙臂緊緊將她抱牢,力道失控,恨不得不要分開。
賀青池細密的長睫毛這時候才開始落下一滴淚,之前她想過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可是這個念頭剛起,不知為何又打消了。
溫樹臣不管有什麼心理疾病,她先前選擇接受,也該去面對才是。
“青池……”他將俊美的臉龐緊貼著女人的脖間,又湊到她耳朵旁邊低低啞啞的叫著。
賀青池身上沒了薄毯,隻穿著一件露著細胳膊的晚禮服,說實話有點冷,好在被他濃烈的男性氣息抱著,也能抵御幾分寒涼的氣息。
她抬起白皙的手,去拍了拍他的後腦勺,啟唇輕聲說:“你要不要吃點藥?”
不知道溫樹臣打完溫越後,情緒控制了沒有。
賀青池怕他還極力壓抑著,又重提了這件事。
溫樹臣的臉龐沿著她脖間緩緩往下,帶著溫熱的呼吸聲,這讓賀青池下意識靠在湿漉漉的洗手臺上,手心也朝後,借助著臺沿想支撐著自己身體站穩。
她半合起了漂亮的眼睛,呼吸一會兒深一會兒淺淺的,偶爾指尖還在輕輕顫抖。
溫樹臣眼底深沉的神色在變化,似乎是想通過這樣來證明她並不恐懼自己,又可能是把賀青池當成了自己的解藥。
等他分開賀青池的時候,臉龐的神情已經恢復清明一片。
女人身上的晚禮服還在,沒有被他扯皺。
隻是燈下,她今晚穿的這件禮服是露肩裁剪款式的,秀著一片精致的鎖骨肌膚,如今才短短五六分鍾的功夫,就已經皆是觸目驚心的新鮮紅色痕跡了。
是被男人用牙齒,一點點咬出來的。
賀青池用手心捂住自己胸口,披頭散發地靠著洗手臺支撐著自己,見溫樹臣基本上已經冷靜的差不多了,她整理了幾許思緒,出聲說:“我們今晚都被沈復擺了一道。”
*
沒有人知道賀青池已經十有□□猜到溫樹臣的心理疾病,即便是知道了,在刻意的安排之下,讓她親眼目睹溫樹臣暴力血腥的一面,也足夠引起她童年陰影帶來的恐懼感。
畢竟她被綁架過留下的後遺症,已經不是秘密了。
溫樹臣走到一旁,重新擰開水龍頭洗手,又抽出兩張紙巾漫不經心地擦拭去水滴,過了片刻,他輕描淡寫的推翻了賀青池的猜測:“沈復是在對溫越表忠心——”
“你提前知道嗎?”賀青池輕聲問。
溫樹臣看著她,神情不想騙人:“不知道。”
他倘若是知道就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即便犧牲再大的代價,也不會想讓賀青池目睹自己這一面。
賀青池從頭到理清楚了思緒,說:“曲筆芯不會演戲,她不可能幫沈復在路上合謀騙我……那應該是沈復今晚見我和曲筆芯在一起,臨時起意謀劃的了。”
本來沈復可能還想著該怎麼在溫越面前表忠心,曲筆芯一通短信給送了上來。
這樣溫越不夠是受了點傷,卻能旁觀沈復把她和溫樹臣都擺了一道。
溫樹臣暗有所指一句:“溫越疑心病很重,他若是懷疑什麼,會不惜代價去證實。”
沈復不想最後犧牲沈亭笈,自然要想方設法從賀青池身上下手。
這個先不談,賀青池想起更重要的事情,抬起眼眸定定看著他:“你和溫越這樣打不是一次了對嗎?溫樹臣,你們這樣早晚會打出事的。”
以前仗著年輕還能一言不合有情緒了就下狠手打得對方半死,可是這樣時間長下來,她看到溫越被打得滿臉是血,便不由地會想到溫樹臣身上。
不可能回回都是溫樹臣佔上風,溫越腦子又沒病讓他每次這樣揍。
溫樹臣手臂將她重新摟到懷裡,低聲做出保證道:“以後我會盡量克制。”
賀青池也隻能努力去克服他這樣的狀態,指尖微微縮起,到底是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去碰他揍完人的雙手……
*
夜深人靜下,一輛低調的私家車停駛在某個街道處。
周邊的小區樓層都已經接連滅了燈,車玻璃隻降下一絲縫隙,白色的煙霧隱隱飄散出來。
沈復坐在駕駛座上,手指間夾著忽暗忽明的煙頭,他靜默地聽著電話那邊的聲音,過了片刻,語調冷靜又淡漠的說兩句話應對。
而溫越周圍沒有他這邊安靜,隱約能聽見醫生叮囑的聲音。
兩個男人密談了片刻,到最後溫越略有些諷刺意味說:“我那位弟弟,在賀青池面前裝紳士裝好脾氣,你今晚就這樣把人給騙了過來。不怕事後遭到報復?”
“笈笈有你幫我護著,我連苦心經營四年的公司都已經破產了,還怕溫樹臣報復什麼?”
沈復這句話,顯然是讓溫越聽了很是滿意。
這個人,隻有和溫樹臣結下越深的仇恨,才能越發被他重用。
兩分鍾後,通話被掛斷。
沈復抽了口煙,又吐出青白的煙霧,熟練地將煙蒂碾滅,降下車窗扔了出去。
外面天色黑暗到連一隻野貓都不會路過,車窗被緩緩重新緊閉,車內也沒有開燈,他透過暗淡的視線下,看著腦袋低垂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的女人。
曲筆芯胸不怎麼大,身段小巧比例卻是極好,腰肢盈盈一握,單薄的裙擺下細腿也雪白,側身對著他的角度裡,能清晰看清楚她的輪廓曲線。
沈復眼神暗幾度,有了那幾分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