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她才記起對這個城市莫名的熟悉是從何而來——
謝行川高三,就是在凌城念的書。
說來也巧,藝人每年全國各地飛,她幾乎逛過大半個中國,凌城卻一次都沒去過。
頓了頓,謝行川道:“帶幾個工作人員?”
“就兩三個。”
他似乎也是思考了一會兒,行程對不上,他當天趕不過去。
“我在那邊有個朋友,等會拉個討論組,”謝行川道,“如果有什麼事隨時說,我如果處理不上,他會幫忙。”
簡桃想了想,點頭說好。
當地有個朋友照應,應該也有個後路,方便挺多。
討論組很快拉開,穆安活躍,在那邊很快開始起哄說從沒見過謝行川對誰這麼上心,當然很快就被謝行川警告著半禁了言,因為簡桃要去當地了解一些東西,便多問了穆安一些。
穆安人還挺好的,是個話痨,記憶力又好,最近凌城新出的什麼都記得清楚,甚至還能記得六七年前某處城區的對比,跟她科普了不少。
唯一不太可控地就是愛發散思維,經常聊著一個點,就發散良多,收都收不住。
簡桃在討論組聊了一個多小時,話題才堪堪打住。
結束後,謝行川起身去洗澡。
簡桃聽著水聲發呆,又想起討論組拉起時,穆安的第一句話。
其實如果不在意一些事情的話,謝行川對她,當真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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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開被子躺好,半靠在床頭出神,看加湿器吐出輕薄的霧氣,再彌散在空氣裡。
她知自己今晚必須要開口,不管想不想面對。
反正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屏幕一亮,是鍾怡發來的消息。
【實在忍不了的話,你就問他。】
能看穿她的想法似的,鍾怡繼續道:【別覺得掉面子。】
……
適時,謝行川也洗完澡從浴室走出,大概是忘拿衣服,他隻圍了條浴巾在腰間,單手擦著頭發,白色毛巾尾端垂落,搭在肩頸。
水珠淅淅瀝瀝從他額前滴落。
大概是發現她在看自己,謝行川側眼道:“怎麼了?”
她發覺他其實是如此直白的一個人,以往渾話也好、挑弄的話也罷,隻要他想說,隨時都能說出口。
會讓他這種天之驕子都沒敢說出口的喜歡,是什麼樣?
總之不會是她這樣吧。
她記起高三那年,她有場很重要的比賽,臨賽時大雪簌簌而落,江蒙說給謝行川也寄了門票,但直到她比完賽很久,他才趕到。
後來快要高考的那年三月,她半夜接到謝行川的電話,對面沉吟良久,才說是本該打給江蒙的,後來換手機誊號碼,把她和江蒙的名字存反了。
她讓他及時更正,但他也不聽,後來兩三個月常斷斷續續打錯過好多次,甚至有時都會按錯,讓她在對面聽好幾分鍾的呼吸聲。
高考完填志願,簡桃參考他們的,問他想填哪裡,他挺混賬地一句實話都不說,反而去套她的第一志願。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想到這兒,謝行川也已經走到了床沿。
簡桃問:“你忙完了嗎?”
“嗯。”
“是公司的事情?”
“……沒,”似是思慮很久他才出聲,然後道,“公司的事已經處理完了,前幾天。”
她“噢”了聲,也沒再問,像是對這個問題不太關心,或是早已猜到。
謝行川凝視她的表情,不知她鋪墊這麼久,究竟是想和他商量什麼。各種糟糕的念頭過了一遍,他垂下眼。
房中彌漫著膠著的呼吸聲,他們各有思慮,各有恐懼。
最終,簡桃開口。
她深吸一口氣,道:“謝行川,我問你個事兒。”
他說好。
她直入主題,指著那個雜物箱的位置,語速放緩。
“你箱子裡那封情書……當時,是想寫給誰?”
第46章 揭霧
聽完她的話, 房間裡沉默幾秒,像是什麼提著的東西驟然落下,謝行川肩膀放低,呼吸聲這才清晰。
他這才轉過眼, 眉梢輕抬。
“就想問這個?”
不知為什麼, 簡桃總覺得, 他好像松了口氣。
“不止,還有那個巧克力盒子, 你回寧城的機票……”簡桃說,“但現在,最想問的是這個。”
她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都是給同一個人的吧?”
他沒答話, 低著頭將發梢擦幹。
“吹完告訴你。”
見他拿起吹風機, 簡桃立馬從床上坐起, 風還沒響起幾秒,她已經跪坐在床邊, 將他手裡的東西一把奪過:“不行!”
“現在就告訴我。”她說, “誰知道你吹頭發的時候又打什麼壞主意, 然後把我搪塞過去。”
“你要這麼說的話, 我現在也能把你搪塞過去, ”謝行川垂眼看她抵在櫃子上有些泛紅的膝蓋, 在白皙的皮膚上, 似乎尤為扎眼,“你腿不疼?”
“不疼, 你別轉移話題。”
“行, ”他伸手將線疊了一疊, 這才看向她,半倚在牆壁上說,“寫給你的。”
“……”
她神情無語:“你看我信嗎?”
他笑,大概是天生桃花眼,講話時也自成風流。
“真寫給你的。”
……
她怎麼可能相信,眯著眼輕輕擰起眉心,許是看她不信,他又道:“真的。”
但他眼底笑意未消,那眉眼略勾著,落在她眼裡,怎麼都像是故意在逗弄她。
反正看起來毫無可信度。
簡桃氣衝衝地竄回原位,躺下,噼裡啪啦地給鍾怡發消息。
撿個桃子:【我問了,他騙我。】
鍾怡:【?】
他不想說的話誰也問不出來,這點簡桃比任何人都清楚。
或許是看她敲字敲得噼裡啪啦,沒一會兒,謝行川指尖在她屏幕上點了點,好笑道:“又在傳什麼情報?”
簡桃沒好氣:“吹你的頭發去。”
“吹了幾分鍾,幹差不多了。”謝行川緩身躺下,而後道,“聊聊?”
“不聊了。”聊也聊不出什麼,他隻會轉移話題和胡說八道。
謝行川:“那箱子裡還有紙折的星星。”
簡桃頓了頓,放下手機,偏頭看他。
“怎麼?”
“不看看?”
“我看那個幹嘛,那不是你隱私嗎?”
她翻身裹緊被子:“睡覺。”
背後安靜兩秒,謝行川撥了下她耳垂:“你看我隱私還要經過我同意?”
“你什麼——”
“沒什麼意思,”謝行川沒等她說完,已經從善如流接下,“那我同意了,你看吧。”
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就是很想跟他對著幹。
簡桃:“我不看。”
“……”
謝行川暗戀她?
就算是吹得天花亂墜,她也不可能相信這種鬼話。
*
次日一早,她先醒來。
明明沒到鬧鍾響起的時間,但奇異地再睡不著了,簡桃看了眼手機,才五點半。
動作很輕地洗漱完,她先出發前往機場,在VIP休息室等待夢姐和助理。
八點鍾飛機起飛,起航前往凌城。
凌城距離很遠,落地已經是中午,午飯是在車上解決的,小份雞胸肉,配幾顆聖女果。
馬上要拍攝,隻適合墊墊肚子,吃完後她撐著臉頰看向窗外,就這麼出神地看了半刻鍾,車子行駛過某個熱鬧的建築,她定睛一看,是凌城附中。
簡桃很自然地“嗯?”了聲,夢姐側頭看她:“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好像記起,謝行川高三就是在這兒讀的。
兩地相隔實在太遠,才導致那年四個人相聚的時間寥寥無幾。
簡桃抵著下巴回憶,一整年三百多天的時光裡,好像也就見過他一兩次。
這天的拍攝在六點多收工,明早還有晨景要取,她讓夢姐和助理先回去休息,說想自己轉一轉。
說是隨便轉轉,其實就是想去他學校附近看看。
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好吃的,店鋪有幾家,環境氣氛如何……他在這裡的一年,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周圍學生很多,簡桃戴著帽子和口罩,四周喧鬧,沒人關注她,還算放松。
不過今天天氣不是很好,有些悶,簡桃以為是自己戴著口罩的原因,直到雨傘都被大家買完,她站在屋檐下躲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時,才察覺到——
自己剛剛好像也,太放松了。
夢姐給她發消息問她怎麼樣,她說沒事,就站在文具店的門沿下,看到角落處還有一桶透明雨傘,但一把都沒賣出去。
她等著也沒事幹,拍照發了條朋友圈,大概過了幾分鍾,謝行川的電話就進來了。
“你到凌城了?”
“嗯,”她看著屋檐處滴落的雨水,些微晃神,“來拍攝。”
謝行川:“今天暴雨,帶傘了沒有?”
“沒帶,但我看這兒有賣的。”